第十七章 冬日

    转过秋天，便是冬季。白雪皑皑，在这常山太行更是明显。冰雪使得人们难以出行，陷入了一年少有的无所事事之中。

    然而对山贼来说可不是这样。

    从冬天开始，山寨便开始有组织地在山林中设陷阱，捕猎，在山下利用井陉的优势进行商业活动，据说干得火热，已经融合了好几个小村庄。

    更不要说整个冬天因为少有过的物资充盈而组织的冬日大练兵了。

    不错，正如现代的经典习惯，每逢佳节思练兵，而冬日练兵，练的主要是意志力和耐力。什么越野啊，冰泳啊，寒冷的天气也挡不住所有人“火热”的心。

    尽管丁镇在山上搞得火热，实际上，真正有大进展的其实是山下陈靖一边。

    应山寨的需要，山下基地在冬日基本建立并运行起来。开荒种地得搁置到春天，因此趁着冬日搞商业贸易成为了山下基地的主流。而这可是饱受浸染的现代人的强项。

    趁着冬日，陈靖亲自带队，组织起了四只商队，由山寨积累的金银钱财作为本钱，开始了并州与冀州之间的跨州贸易，更具体的说，是在常山和太原之间进行中转。

    事实上，这条线路已经存在很久了，来来往往倒也可以说得上是商旅紧凑，挣得都是一个辛苦钱。而陈靖本就手段更高一茬，兼有坐地虎之地利人和，很快结识了不少商队豪杰。

    “太原王氏？”陈靖与一人同行而走，倒是不禁疑惑问道。

    “不错，宪正是王氏子弟，只是面容……差不多算是辱没了王氏之名。”那人也身着读书人装扮，倒是儒雅，只是长相……一言难尽。

    雪花纷飞，陈靖一伙人在井陉内行进，倒是碰上了另一群同样在山谷间赶路的商队，而令人感兴趣的是，这只商队明显气度不凡，还挂了一面绣有王氏大字的旗帜。

    不用动太多脑子，在这两郡交界之处，能顶着王氏名号的，去问一问乡下三岁小儿，都知道必然是太原王氏。没办法，太原王在并州这一块，基本是世家豪族一把抓，势力庞大无比。

    但是既然是王氏子弟，而且据这位王宪说，他乃是王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和王氏现任主脉血缘关系不低的那种，只是怎么就沦落得要和陈靖这种山贼一样要在大雪天里出门做生意呢？

    也由不得丁镇产生疑惑。倒是眼前这个王宪自己解开了疑问。

    “宪虽是王氏近亲，奈何……生得这幅相貌，所以一直未能举得孝廉，也未能在县中谋得一官半职。只好依长辈指点行商谋一条糊口之路了。”言罢，王宪也是无奈叹气。

    怪不得。陈靖心里说道。这幅相貌确实一言难尽，更不要说这个年代可是十分讲究仪表的。君不见公孙瓒就因为长得帅就直接被招为太守女婿，一跃从一个婢女之子变成了公孙氏后来的当家人物。那你这个王氏子弟，长得丑了点，人家不要，也是寻常嘛。

    想完，陈靖更是向其人投来同情的眼神。

    “交浅言深了，只是宪久不出门，连与人打交道都不甚熟练。敢问贤兄何名，也是如我们这般行商与山谷间？”王宪摇摇头，似是把过去屡屡碰壁的记忆努力甩出脑海，然后方才认真看向陈靖言道。

    “陈靖。”陈靖笑着言道，倒是和蔼可亲。只是脸上笑容不改，心里却不由吐槽:这么大的雪，我们还牵马赶车，货物俱全，不是做买卖是干什么。果然，这王宪确实是读书读久了，有点木讷。

    “不错，我们也是商队，王宪兄是第一次行走井陉吧，我倒是走了数次了，且容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山间风景。”陈靖倒也没有怯场，而是大方爽朗一笑，便搀着这王宪一同前行。

    毕竟是太原王氏的人，要是交结的好了，说不得能介绍几个大客户，更不要说，这么老实儒雅的一个人，岂不正是交友的好对象？

    因此，陈靖随他走了一路，倒也算是热情可亲，和他细心介绍了这井陉里的风俗地貌，甚至到了最后，还和他讲起了一些趣事，倒也让王宪大开眼界。

    一直到最后，王宪都与陈靖恋恋不舍，只好别过。

    “陈靖兄，到此处就要别过，与贤兄真是相见恨晚，若要寻我，这前面便是王氏产业，与他们说一句便是，届时我自然会知道。”

    “王宪兄慢走，你也一样，若要寻我，往前方走几里路便是我们常驻之地，你可留个口信与我。”

    王宪初出茅庐，便遇到陈靖这样热情的人，也是连连感慨，两人马上交情见长，要不是各有要事，恐怕当日就要握手言欢，抵足而眠的。没办法，一个刚走出书房的老实人，也确实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风雪继续纷纷扬扬，却止不住商队众人高兴的心。山上积攒的兽皮，山珍，还有一些蔬菜，基本都拿到并州苦寒之地给卖掉，再换成马匹牲畜这种大货，牵至常山本地出售。

    马匹是不愁卖不出去的，因为本地买主实在太多，各路游侠，地主大户，甚至官府。这一趟下来，获利颇丰，而一趟下来，也不过一二十日，整个冬天，足足能来往三趟。

    然而这一次，甫一回到常山地界，出了井陉关口，陈靖一伙人马便被一群游侠给堵住。陈靖一伙二十人左右，对方则足足有三十人。

    陈靖心里一沉，知道这伙人是要找事了。不过对方虽然人数更多，自己这边可是个个精挑细选都好手，如何会怕他。

    因此，借助车子列好阵势，一行人便果决地拔刀对峙。

    只是对面虽然气势汹汹而来，却未必有多少敢战之心，车子摆一个阵型，一眼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这群游侠儿擅长马战也就算了，难道真要用步战来扛？

    “吴其贞，有本事就上啊？怎么又要堵我们，又不敢来了？”陈靖手下见得此景，也是不由放声嘲讽。

    不一会，缓缓从游侠人堆中走出一人，正是前面嘲笑的吴其贞了。

    来者并非凶神恶煞，反而更有阔家大少的意味，气势端的不凡。

    “陈靖，我们老大说了，这井陉的卖马生意，只轮得到我们来做，官府也是认的，你们几次三番地卖马，是皮痒了找死是吧？”

    这吴其贞倒真有些大少的狂傲不羁，眼见着陈靖他们化作一块乌龟壳啃也啃不下，在嘴巴上却是不饶人。

    然而陈靖毕竟见多识广，如何会怕他:“好啊，你来，你要是能干翻我们，我们就服气。干不翻，就别怪我们砸你们的饭碗！”

    “那大家就都别走了！一起耗在这里，我老大说了，你们别想走！”吴其贞更是嚣张，竟然要在这里僵持，看看谁先撑不住。

    只是这么冷的天，可不比得火炕小屋，熬到夜里准管会有人冻死，只是不知道是谁先熬不住了。

    只是忽然来人，打破了这僵局。两波人马各自惊疑，待来者靠近才发现，原来是周范带着一群人马前来迎接。

    吴其贞虽然执拗，眼见得对手有增援，也只能是放弃了这无谓的对峙，恨恨而走。

    陈靖这才有时间看向周范，疑惑问道:“我没向山寨传信，如何就派了人来？”

    周范笑着回应:“是头领派我们来的。你之前不是说有人和你们争吵吗，他担心，就把我们派来撑腰。”

    不过他又旋即疑惑道:“靖哥，他们跑过来干嘛？”

    陈靖却是皱了一下眉，然后方才言道:“我砸了他们的饭碗。且不言这么多，你下山只是为了给我撑腰？”

    周范听完，也是一愣，但随后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不是他所在的领域，而且他也不归这方面统属。因此，他只是又立正相报。

    “靖哥，头领不仅是让我们来给你撑腰，他要你马上到山上去，说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陈靖听完，点点头，吩咐自己手下几声，便随着周范一同回寨，独留下他们回到山下驻地。

    只是陈靖这个冬日回山次数着实不多，一直忙于山下事务。此时接到传信要他回山寨，也是不由疑虑。

    等到寨子里，见到丁镇，一番详谈，才知道山寨里发生了什么事，而丁镇闻得陈靖言语，也才知道山下招惹了麻烦。

    只是几日不见，毕竟是生死弟兄，因此二人先吃喝一番，方才仔细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