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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月下

    那年山风满楼,她在枯老的槐树下刻画着第七个我的名字,

    那年大雨倾城,她在泥泞的小路上追赶着半个逝去的青春,

    遇见的越美好,越觉得自己变老,

    当完成童年理想,童年又变成理想,

    童年的成长就像是一条孤独的小路,

    我总是在小路上走走停停。

    裹着夏季那单薄的衣衫,我在静谧的夜空下,看远处星河低压,听河畔淙淙流水,闻草丛阵阵蛙鸣,有风拂过,微凉。

    远处明明灭灭闪烁的萤火虫,编制着我不愿早睡的梦。

    那是即将步入初中生涯的我陪着一家人,在晚饭后的闲暇时间里等待着用艾蒿熏蒸蚊虫的烟火气逐渐消散,母亲拿着棕榈树叶子制成的蒲扇悠闲地扇着身边的蚊虫。

    父亲则是在昏黄的灯泡下抱着那本《农林技术手册》仔细阅读,看了几页,泯了几口凉得不太凉得面汤,津津乐道。

    “这书里边讲,养猪也赚钱,一头老母猪,一年能升四窝猪仔,一窝猪仔子能有10只,一只小猪仔就算是30块,一年下来也能好几千块钱呢”

    母亲则是在一旁附和,

    “那我们养个老母猪试试?”

    父亲没有抬头,继续翻阅着书籍。

    “养鸡子也能赚钱”

    母亲则没有接话茬。

    “最近从湖北那边有人传,说是种袋料香菇才是真挣钱”

    母亲这回接话茬了。

    “那我们试试?”

    父亲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唉,我们家分配的树林太远了,柴火不好砍,要不是啊,可以试试”

    母亲说,

    “他姑父不是学那个三轮车吗?等他们有三轮车了,帮我们拉个几车柴,咱们种点试试看?”

    父亲没有回答,依旧独自看着书。

    哥哥在灯光下背着英语单词,依旧是初二的他早早就接触了英语,有好几次的周五,我去等着哥哥一起放学,都见到他的高高瘦瘦的英语老师在盯着他背诵英语课文,看着哥哥满脸的愁苦,我竟然不厚道地在一旁讪笑。

    然后笑声被哥哥的同学听到,藏在门后的我被小姐姐们摸着头,直挂可爱,还说跟哥哥长得相像。

    哥哥在那一遍一遍地记背着单词,我在那无聊地仰望着星空。

    偶有的星宿闪烁着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夜空中划过,我惊呼着指给母亲看,母亲则是一点都不欣喜,默默地收拾着刚收回来的小麦仔。

    “那是‘星宿把屎’,就是书中所谓的流星或者陨石,据传啊,古代王公大臣死了,天上的星斗也会出现征兆。”

    “三星正南,要过年。”

    父亲放下书本,用手指着还在东北边上星罗棋布着的三星。

    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北斗七星。

    我那时候并不懂得什么斗转星移,也不懂得什么寻龙摸金。

    只是默默地心里念想着。

    “祝那个女孩能够开心幸福”

    小时候也不会什么祝福语,只能祝福别人开心快乐,以及学业有成。

    父亲看了会儿书,终究是放下了书本,把已经是多次翻阅卷起的书角,小心翼翼地撵平整了。

    然后轻轻地跟我们说着话。

    “亮亮下学期就要上初中了,初中你可得攥劲,你哥下半年就初三了,初三是要参加中考的,中考要是考不上重点高中,也就别去上学了,出门打工去”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所谓的中考。

    “所谓的好好学习无非就是语文数学考高分呗。”我心底嘀咕着。

    但那也仅仅是我以为。

    父亲说,“你大哥,你大姐,他们日子过低不错,你大姐没上高中就出去打工了,你大哥现在上高中了,在赵川中学,看起来,老赵家就你们三个是学习的料子。”

    我听不太明白父亲话语中的深意,自然是依旧坐在椅子上,望着星空发呆。

    在印象里,大伯家的儿子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哥大姐一直都很好,待我们不错,虽然上学后,大家很少见面,但感觉还是很亲切。

    “上初中以后,要不要住宿舍?”

    听到这个,我差点一个趔趄翻滚在地上。

    “我才不要住宿舍,听哥哥说中学宿舍臭地很,还有那些娃子坏滴很,整天不睡觉搁那吵闹,可球烦了”

    父亲点了点头。

    “上中学后,可不要谈恋爱啊,上学谈恋爱,木球个啥意思”

    听到这个我仰卧着的椅子终究是翻倒了下去,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我连忙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

    “大大,我知道,就我这还谈恋爱呢,哪家的姑娘看得上我呀”

    父亲咧嘴笑了笑,

    “也是!”

    母亲则在一旁取消到。

    “那可不一定,我家亮亮儿打小就聪明,说不定有哪个小姑娘惦记着你呢”

    我羞赧一笑。

    母亲却更来劲了。

    “还记得去年冬天去打板栗吗?收捡完板栗,你俩一人拿了一顶草帽子,等到上头那个空地路上歇息啦,你问了句啥?”

    我刚想说不知道呢。

    我哥哥却坏笑地说。

    “帽子放哪儿”

    父亲憨笑着说。

    那时候,也是路过那个空地,有个女儿,回答了句。

    “帽子戴头上,你还记得吧,就是那个赵西,河那边赵医生家的女儿,我看那娘女儿不错,亮亮儿你好好学习,等挣钱了把她说成媳妇吧!”

    我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这才多大啊,这都是哪跟哪啊?简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事情。

    我哥却喋喋不休地嚷嚷着。

    “帽子放哪哈?帽子戴头上,帽子放哪哈?帽子戴头上!”

    然后我就要去追着去打哥哥。

    哥哥撒腿就跑,一前一后,我俩就在闲暇的夜空下,你追我赶,你打我一锤,我打你一锤,打了就跑。跑了抓住了再打。

    两个人的欢声笑语在夜空下盘旋着,在月色下舞动着,竹影瑟瑟,人影跳动。

    不久后,终于打红了眼的我,跟哥哥真打起架来。

    我砰砰砰地捶打着我哥哥的后背,被妈妈看着了。

    妈妈赶忙过来把我跟哥哥分开,然后就是磕着板栗,直往我脑门上揍。

    我躲躲闪闪,最终还是娃娃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河畔里的蛙声渐渐地平歇,我的哭声也逐渐停息。

    母亲在那抱怨。

    “两个娃子这么大了还刚劲,还打架,等到你哥哥考上一中,你一个人上学,到时候看你找谁刚劲去”

    那时候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考上一中就不能跟哥哥刚劲。

    也不太懂,哥哥为什么每次打架都让着我,我咋就不能让着哥哥呢。

    只是那些不太懂的问题,迟早随着按时长大,都会懂,随着分离,都会成长。

    夜里,我们又说了很多很多话,谈了很多关于以后的事情。

    听父亲说,他等到今年过年的时候,准备去村上给我家分的自留地树林看看,砍一些好一点的木头回来多种一些木耳,木耳晒干了二十多快钱一斤也比便宜嘞。

    母亲也是赞成。

    我跟哥哥则是满脸的幽怨。

    这刚刚才马上过完暑假嘞,就要安排寒假的事情,看样子上山砍柴我跟哥哥是躲不过去了。

    呜呼哀哉,这苦命的童年生涯,又要被拴在磨上,拿鞭子抽打,这游戏看来是没多少时间玩了。

    恍惚了一下,母亲推开了熏晚蚊子的房间,房间内一股艾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已经是轻车熟路的我,去打开窗户,让烟更快散去。

    一家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着新闻联播。

    不多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不成器的我已经上眼皮打下眼皮扒拉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呢喃中,我好像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梦到了很多年后,我认识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我一个人在一个城市里孤苦伶仃地打拼,后来哥哥拍醒我了,把我拉到床上睡觉。

    去厕所尿了泡尿,回来走在屋檐下,迷迷糊糊地,差点踩到一只老鼠,吓得我一激灵。

    瞬间清醒。

    那夜,我躺着床上,抱着哥哥的臭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可能是父亲晚上说了很多话,让我胡思乱想了,可能是卡电视的时候,我睡太久了,也可能是尿尿差点踩到老鼠给吓得。

    我在床上,望着透过玻璃的皎洁月光,思绪却很静谧,回忆着这几年上学的点点滴滴,那些画面就像电影一样,一张张地铺在我的眼前。

    从上学前班,咿呀学语,学汉语拼音,学生字,学加减乘除,学乘法口诀,学数学公式,学唐诗宋词,从那个大字不识一箩筐,到现在能背好多首古诗,心想着长大可真好呀,学习的感觉也很奇妙。

    然后思绪回到了四年级,与那个女孩子初次想见的场面,我坐在第二排,经常看着她趴在书桌上睡觉的样子,真的很恬静,很美好,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但随着长大,随着我那手贱把名字写在橡皮上而暴露了。

    接着就是各种舆,在世俗的眼光与枷锁下,那种懵懵懂懂的感觉好像变了味道。

    我们都在躲避着什么,都在逃避着什么,都不敢去正面看待这份情感,也许是友谊,也许是电视剧里讲得爱情,也许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但我不知道,或许她也不知道。

    为什么我们从来不敢去正视,为什么我们彼此都没有去试探与回应。

    也许,我们都害怕失去对方吧,友情也罢,恋情也罢。

    而在那个举足无措的年纪,我们都想给对方以最舒适的相处方式,但在我们那不太成熟的世界观下,刻意地逃避,不去面对,反而让彼此变得陌生,冷漠。

    皎洁月光如洗,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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