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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当晚林原爱回了清凉院,枯坐了两天,她对筱原俊哉说想去正仓院。于是在筱原俊哉的授意下,正仓院的大门向林原爱打开。林原爱便从京都来到奈良,一住住到夏天。

    因为是筱原俊哉的身边人,筱原俊哉甚至特意为她来到正仓院,请众人关照她,因而林原爱在此地受到极大的尊崇。所有的藏品都被送到她的眼前供她品鉴,对她的所有疑问,学者们都倾囊相授、全力解答。

    重新回到纸笔的世界,冲淡了心底的一部分悲哀。当一个人与书籍牵绊变深,她与现世的牵绊必然变得淡薄,当她的双脚踏入历史的河流,也不会觉得现世的消逝有多可悲。

    虽然从京都到奈良,电车只要一个小时,但在此前留学的两年中,林原爱只来过奈良一次。那是深秋初冬时候,她从唐招提寺出来,一路沿着街道走到平城宫遗址,只见满目雪白芦花,树下的秋草,漫过了长椅。她望着远处的若草山,只觉得悲凉。

    自神武天皇建国,大化改革,710年元明天皇迁都平城京,至784年迁都长冈京,奈良作为国都共计74年,之后便是千年平安时代了。

    从正仓院出来,林原爱有时会去往奈良公园,在树下坐一会儿,如果有鹿围上来,她便买一两包仙贝喂给它们吃。这些鹿夏天时皮毛鲜亮,斑斑点点,很是好看,饿时会不住鞠躬点头,吃饱了便屈膝在路边瞌睡。林原爱起身走到春日荷茶屋,点一杯茶,吃点东西,再往前走一会儿便是春日大社。林原爱最喜欢大社路两旁的石灯笼,都披着厚厚的青苔。她有时候还会漫步走上若草山看日落,一重目,二重目,三重目,再慢慢地走下来。

    这几个月筱原俊哉每天都给她打电话,日日不落,各种食物、用品也源源不断地从平安宫来奈良。而高山信介,却没有音讯了。她没有再回京都,高山信介也没有来找她,一通电话也没有。筱原俊哉通话中似乎是想提高山信介,但却什么也没说。市井新闻里还是能时常见到高山信介,不过那个高山大人离她所熟知的高山信介太远了。

    高山信介,现今如何呢?他对她的感情,是否可以断得那样利落呢?她怀着这样的疑问。到底是他不言,她不语,他不来,她不去。

    小暑前后的一天,她在一家料亭吃乌冬面,电视里放着新闻,说的是高山信介要结婚了。林原爱愣在当场,一低头便堕下泪来,心脏的剧痛弥漫全身。

    她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回去的。他曾那样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说她是他的一生所爱,可转眼就……林原爱拼命忍耐,可她忍得住不再流泪,却忍不住内心撕裂般的痛苦。她蜷缩在床上,捂着心脏,觉得痛苦得几乎要死去了。

    她怎么会信了高山信介呢?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赤诚热切,让她不由得就信了他。她怎么就信了他呢。她也不想想他是谁,世家豪门,天潢贵胄,即便是一时对她动情动念,也终归是要以家族为重的。她明明是知道的。可这样一个消息,还是如一柄利刃,在一瞬间划开了她的心脏。

    她不知睁着眼度过了多少个不眠夜,眼泪流尽了,心也似乎被掏空了。她捂着空荡荡的胸膛,几乎有些迷茫,这情感的创伤,竟比精神的创伤要剧烈这样多。精神上的痛苦,是一种隐痛,平日里可以忍受,但却始终在深处隐隐作痛,不得安宁。而这情感的痛楚,却像猛兽啃噬猎物一般,剖腹拆骨。

    筱原俊哉来奈良看她,见她消瘦如此,精神低迷,想要她和他回平安宫,林原爱低垂着头,只是不肯。她不愿再回到京都,不愿再见到高山信介。她甚至都极力避免听到人们谈论高山信介,哪怕是看到高山信介的名字,她都会像被烫伤般挪开目光。

    筱原俊哉勉强不了她,虽极为不忍,但也不能为陪伴她滞留此地,只得先行返回嵯峨野,从此通话更为殷勤,关怀倍切。

    熬过了痛苦欲死的那段时间,她也渐渐地看开了,她与高山信介,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相爱已是如流星相撞般的机缘偶然,长相厮守是断断不可能的。她不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要离开的吗?说起来,说要就此罢手、说要离开的人分明是她。高山信介只是尊重了她的决定。凭什么她会认为高山信介会对她锲而不舍呢?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又身居高位,为什么总是要为她而低头俯就呢?她还是对他对她的感情过于相信了。

    她是带着对他的满腔感情离开的,虽是离开了他,对他的感情却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浓烈了。她怎会对他痴爱如此呢。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也如她一样。到底还是痴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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