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们还问了我过去，以及至今还有哪些人继续交往。”她答道，“这些他们都问不出新的。但是，在快下班的时候，车间主任留下了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只剩我们两人时，他说他们询问了他，有关车间办的宣传栏，还询问我能不能用仿宋体字抄写。”
“那他是如何回答他们的呢？”他望着她。
“他说他也搞不懂啥叫仿宋字，只记得有时抄的字迹工整，有时抄字迹潦草些。”他松口气，“近期的宣传栏不是我出，新换了一个分进厂的学生，”她解释说，“以前宣传栏都是出一期就撕，留不下蛛丝蚂迹。”
“你打算怎么办？要知道真实情况肖剑明全清楚，假如他推托，就影响到你。”
“依我看，他还不至于如此，否则，我还能坐在这里吗？”
“我的分析也是，根据他们谈的内容，并没有认定这事非你莫属，你仅仅是被怀疑了一下罢了。然而呢，谁知会发生什么。”
“真的那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了。”
“又要成为蔡晴晴第二吗？”
“我见得多了，无所谓。”
“那可不是说理的地方。”
“如此而已，我也无可奈何。”
“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游郁生犹豫不决说。
“你说什么？”胡冬荷追问。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游郁生冲口而出：“不过，以后要有人问起来，千万别说我说的。”
“你这么信任我，我有脸害你吗！”胡冬荷说：“你是说学蔡离莞，故伎重演，一走了之。”
“我想来想去，现在的事，只有避避风头。”游郁生说：“或许，蔡晴晴的今日为什么不能是你的明天呢，只是这一来，你要暂时舍弃掉工作。”
“我巴不得离开是非之地，还顾得上班吗？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走这一步，然而真要走，我又能去哪儿呢？我可不比蔡晴晴，在乡下有亲戚。”
“不如你先到她那儿去算了，说来小芸和你俩的关系，你们也算有姐妹名份了，姐妹俩的运气差不多，干脆聚到一起做个伴，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好说话解闷儿。”
他本想来点幽默，可胡冬荷笑不起来，说：“你还取笑，我也和蔡晴晴不一样，她是代人受过，我不是。”
游郁生说：“好啦事不宜迟，既然你晓得厉害，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我看你明天就同我一道上路，我送你去乜坳——她的那个小村庄，过几天再说。”
她几乎被他说动了：“那我回家收拾东西，和父母商量一下。”
“他们能理解你吗，我叫小芸去给你拿来不就得了，就说你出去玩玩，反正厂子半停工停产，车间主任那里，可以编个理由，去张假条。”他帮过蔡晴晴，懂得此类事婆婆妈妈不成，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怂恿她。
这时胡冬荷连着打出几个喷嚏，原来她刚才淋了雨，衣服都淋湿了，还只顾说话。游郁生拿出自己的衣服，让她披上。
两人在里边商议，门外有人笃笃敲门，来不及反应，哐啷一声门被推开了。两人均吓了一跳，门外探进一张惊愕的脸。
游郁生笑迎上前说：“你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我们这会儿正说到你呢。”
“说我？”蔡晴晴说，略起疑心：“你们深夜在一起，背地议论我什么？”
“你误会了，”胡冬荷坐着仰脸朝她：“我有个急事，想来找郁生商量，没料到你回来恁快。”
“是呀，我建议她，最好上你那儿去，不巧你就急着赶回来了。”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你们两人都不欢迎我。”她半开玩笑酸酸地说。“今天，我赶了一天的长路，回来顾不上回家，先顺路登门拜访，脚都走痛了，历尽艰辛，你就这么待我，连坐都不让我坐吗？”
“你不能这样说话，”游郁生说，他把椅子端到她的屁股底下，“谁不让你坐了，你尽管坐，我的大英雄，你到家了。”
他们重新坐定，胡冬荷却坐不住了，立起身，向他俩告辞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没我的事了，好好休息休息，真的，我也该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未等游郁生前来阻拦，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冬荷走后，蔡晴晴仄脸向游郁生：“我见你写信说她毕业后幸运地分进了工厂，这么晚还来找你何事？”
“刚才不是说了吗？”游郁生小声说：“她倒霉极了，情势和你的过去差不多，不，严峻多了，今天已经有人专门去了她的工厂调查她的情况。”
蔡晴晴听了咋舌，说：“难怪她连夜跑来找你，就为的这事？你们认识不久，说明关系也非比寻常了。”
游郁生虎着脸说：“你一别多半年，清楚我怎么过来的吗？同学们进厂的进厂，下乡的下乡，我一个精力过剩的大活人，却窝在家里。你尝过是什么滋味吗？我的胳膊生长如春天的枝干，我的思维活跃如夏天的茂叶，力气却像被锁进笼子的老虎，是胡冬荷在我身边，递给我一份同情，给沙漠上口渴的人一口水。她托关系帮我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尽管有一份微不足道的收入，却让我漂泊的心身有了一点儿寄托。现在她有难处，难道我们不应该分出臂力，去托她一把吗？”
蔡晴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亲切地挽住他的肘弯说：“我懂得你，你有一颗慈爱的心，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你那颗慈爱的心驱动你做的，它们像人世间最甘美的泉水汩汩流进，滋润了我的全身。奇怪，比起那些慷慨陈词、热血沸腾的人，你表面看起来有些冷漠、疏远，甚至游离化外，比起那些强悍的人，你貌似懦弱却伸出手去出奇不意地援助别人，这纯属天性还是有一颗包容一切的伟大爱心？”
他的心被她说动了，和她的心一道滴哒着感动的泪水，他的手紧箍着她酥软温热的腰肢，一种舍己为人的幸福弥漫在身体里，他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其实我是一个懦弱自私的人，也许我有时想到我的父亲一样善良的人，还有我自己和我的整个家庭，也在等待着别人怜惜一样。晴，关于你的事，那些匿名信，也是胡冬荷亲口透露给我的，这次你回来，但愿你的事速速办妥，我们两人同心协力去帮她，好吧。”
她靠着他宽大的胸膛，听话的孩子一般点点头，说：“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学校，不能拿我怎样了，我父亲答应陪我一同去办理此事，我已经写信给我父亲，他晓得我今晚回家。”
他松开他挽住的她的身子说：“那你还不赶快回家去，时候不早了，免得你的父亲额外担心。祝贺你，由衷地羡慕你，你父亲的问题解决了，对你十分有利，会给你带来一个灿烂的前程。”
她撒娇似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抬头仰视他说：“不要着急赶我回家，我绕道来你家就为单独和你一起说说话，我们的事，我早在信中跟父亲说了，他清楚全部经过，你最好近两天来我家找我一次，他说要当面向你道谢。”
“那他是如何回答他们的呢？”他望着她。
“他说他也搞不懂啥叫仿宋字，只记得有时抄的字迹工整，有时抄字迹潦草些。”他松口气，“近期的宣传栏不是我出，新换了一个分进厂的学生，”她解释说，“以前宣传栏都是出一期就撕，留不下蛛丝蚂迹。”
“你打算怎么办？要知道真实情况肖剑明全清楚，假如他推托，就影响到你。”
“依我看，他还不至于如此，否则，我还能坐在这里吗？”
“我的分析也是，根据他们谈的内容，并没有认定这事非你莫属，你仅仅是被怀疑了一下罢了。然而呢，谁知会发生什么。”
“真的那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了。”
“又要成为蔡晴晴第二吗？”
“我见得多了，无所谓。”
“那可不是说理的地方。”
“如此而已，我也无可奈何。”
“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游郁生犹豫不决说。
“你说什么？”胡冬荷追问。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游郁生冲口而出：“不过，以后要有人问起来，千万别说我说的。”
“你这么信任我，我有脸害你吗！”胡冬荷说：“你是说学蔡离莞，故伎重演，一走了之。”
“我想来想去，现在的事，只有避避风头。”游郁生说：“或许，蔡晴晴的今日为什么不能是你的明天呢，只是这一来，你要暂时舍弃掉工作。”
“我巴不得离开是非之地，还顾得上班吗？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走这一步，然而真要走，我又能去哪儿呢？我可不比蔡晴晴，在乡下有亲戚。”
“不如你先到她那儿去算了，说来小芸和你俩的关系，你们也算有姐妹名份了，姐妹俩的运气差不多，干脆聚到一起做个伴，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好说话解闷儿。”
他本想来点幽默，可胡冬荷笑不起来，说：“你还取笑，我也和蔡晴晴不一样，她是代人受过，我不是。”
游郁生说：“好啦事不宜迟，既然你晓得厉害，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我看你明天就同我一道上路，我送你去乜坳——她的那个小村庄，过几天再说。”
她几乎被他说动了：“那我回家收拾东西，和父母商量一下。”
“他们能理解你吗，我叫小芸去给你拿来不就得了，就说你出去玩玩，反正厂子半停工停产，车间主任那里，可以编个理由，去张假条。”他帮过蔡晴晴，懂得此类事婆婆妈妈不成，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怂恿她。
这时胡冬荷连着打出几个喷嚏，原来她刚才淋了雨，衣服都淋湿了，还只顾说话。游郁生拿出自己的衣服，让她披上。
两人在里边商议，门外有人笃笃敲门，来不及反应，哐啷一声门被推开了。两人均吓了一跳，门外探进一张惊愕的脸。
游郁生笑迎上前说：“你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我们这会儿正说到你呢。”
“说我？”蔡晴晴说，略起疑心：“你们深夜在一起，背地议论我什么？”
“你误会了，”胡冬荷坐着仰脸朝她：“我有个急事，想来找郁生商量，没料到你回来恁快。”
“是呀，我建议她，最好上你那儿去，不巧你就急着赶回来了。”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你们两人都不欢迎我。”她半开玩笑酸酸地说。“今天，我赶了一天的长路，回来顾不上回家，先顺路登门拜访，脚都走痛了，历尽艰辛，你就这么待我，连坐都不让我坐吗？”
“你不能这样说话，”游郁生说，他把椅子端到她的屁股底下，“谁不让你坐了，你尽管坐，我的大英雄，你到家了。”
他们重新坐定，胡冬荷却坐不住了，立起身，向他俩告辞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没我的事了，好好休息休息，真的，我也该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未等游郁生前来阻拦，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冬荷走后，蔡晴晴仄脸向游郁生：“我见你写信说她毕业后幸运地分进了工厂，这么晚还来找你何事？”
“刚才不是说了吗？”游郁生小声说：“她倒霉极了，情势和你的过去差不多，不，严峻多了，今天已经有人专门去了她的工厂调查她的情况。”
蔡晴晴听了咋舌，说：“难怪她连夜跑来找你，就为的这事？你们认识不久，说明关系也非比寻常了。”
游郁生虎着脸说：“你一别多半年，清楚我怎么过来的吗？同学们进厂的进厂，下乡的下乡，我一个精力过剩的大活人，却窝在家里。你尝过是什么滋味吗？我的胳膊生长如春天的枝干，我的思维活跃如夏天的茂叶，力气却像被锁进笼子的老虎，是胡冬荷在我身边，递给我一份同情，给沙漠上口渴的人一口水。她托关系帮我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尽管有一份微不足道的收入，却让我漂泊的心身有了一点儿寄托。现在她有难处，难道我们不应该分出臂力，去托她一把吗？”
蔡晴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亲切地挽住他的肘弯说：“我懂得你，你有一颗慈爱的心，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你那颗慈爱的心驱动你做的，它们像人世间最甘美的泉水汩汩流进，滋润了我的全身。奇怪，比起那些慷慨陈词、热血沸腾的人，你表面看起来有些冷漠、疏远，甚至游离化外，比起那些强悍的人，你貌似懦弱却伸出手去出奇不意地援助别人，这纯属天性还是有一颗包容一切的伟大爱心？”
他的心被她说动了，和她的心一道滴哒着感动的泪水，他的手紧箍着她酥软温热的腰肢，一种舍己为人的幸福弥漫在身体里，他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其实我是一个懦弱自私的人，也许我有时想到我的父亲一样善良的人，还有我自己和我的整个家庭，也在等待着别人怜惜一样。晴，关于你的事，那些匿名信，也是胡冬荷亲口透露给我的，这次你回来，但愿你的事速速办妥，我们两人同心协力去帮她，好吧。”
她靠着他宽大的胸膛，听话的孩子一般点点头，说：“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学校，不能拿我怎样了，我父亲答应陪我一同去办理此事，我已经写信给我父亲，他晓得我今晚回家。”
他松开他挽住的她的身子说：“那你还不赶快回家去，时候不早了，免得你的父亲额外担心。祝贺你，由衷地羡慕你，你父亲的问题解决了，对你十分有利，会给你带来一个灿烂的前程。”
她撒娇似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抬头仰视他说：“不要着急赶我回家，我绕道来你家就为单独和你一起说说话，我们的事，我早在信中跟父亲说了，他清楚全部经过，你最好近两天来我家找我一次，他说要当面向你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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