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第2节 骑兵小队

    夜幕下，整个世间景物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

    通往拉努寨的必经泥路上，一行七骑，身着甲胄的兵士，驾马朝着前方半山坡处飘起的阵阵炊烟方向，缓慢前行。

    为首一骑，高举一面黑底旌旗。

    旗上绣有一朵从侧面绽放的白玉兰花，昭告世人这队骑兵隶属于都朝派遣。

    “既然溜进了村寨里，看来已插翅难逃。”

    依稀可见前方山坡的半山腰处，一匹黑马沿着泥路朝村寨口方向疾驰，举旗兵士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半日来，他们马不停蹄，一路追赶逆匪至此，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偏僻小寨封闭保守，寨民对外人多有抵触，其间藏有多少同党更不可知，进寨后还需谨慎行事。”第二骑的骑士年近四十，两边面颊蓄满了络腮胡须。他说话时声音沙哑发紧，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他是这队夷州都护府游巡骑兵的队率。

    骑兵队拂晓前从商洛郡出发，例行向夷南地与蛮南地东南边界方向游巡，不料半路突遭疑似夷南族神袖派逆贼袭击。

    他们在多罗兹河畔与逆贼团伙进行了小规模交战，骑兵队很快将敌人就地剿灭。

    混乱中唯独一名逆匪驱马逃离，于是骑兵队一路追赶不停，最终来到此地。

    有些奇怪的是，逆匪原本可以继续策马沿大路逃窜，如此只需不到半个时辰，便可经蛮夷两地边界逃入蛮南地，那里骑兵队鞭长莫及，他们将被阻隔在群舞山脉无法继续追击。

    想不到途中逆匪却突然扭转马头进入小路，一道飞驰，似乎有意引领骑兵队来到这个平日里鲜有生人到访的偏僻村寨。

    “长腿！”

    似乎想起了什么，队率忽然扯起他沙哑的嗓子朝队伍后面喊道：

    “一会儿到了寨子口，其他人下马和我步行进寨，你领个人留在外面守着，如有变动，见响箭驰援。”

    “领！”

    骑行在队伍最末尾的骑兵颔首应命，接着他抬起头，朝身前那骑年轻骑兵轻喊道：“喂，新兵，过会儿就你和我留在村子外面策应。”

    “你还是找别人吧，长腿。”

    倒数第二骑的骑兵说着朝地面啐了口唾沫。

    “那群死杂毛，害老子差点失了命，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晌午发生的事，新兵至今仍耿耿于怀。

    在多罗兹河畔与逆贼团伙的下马混战中，要不是队率驱马及时赶到挥枪一击，使那柄迎面劈来的手斧紧贴着他的盔胄砍向左臂披膊，新兵无疑将遭受敌人的致命一击，从而在那场战斗中丢掉性命。

    “还不是你不听指挥，偏要脱离队伍下马步战。一早就和你说过，夷州从军不比关内。在这里啊，越是想逞英雄的人，就越早的进他妈的英雄冢。”

    这是外号叫“长腿”的骑兵来到夷州从军的第五个年头。

    五年间，他见过太多的新兵，倚仗自己在关内当了几年闲散士卒，妄想着到夷州随便杀些叛匪积累军功，等十年兵役期满，调回故乡州郡，好借此加官进禄。

    只可惜夷州从军者啊，十之有九，是活不到兵役期满的那天！

    长腿边在心里念叨着，边从腰间掏出了晌午吃剩下的一片蒌叶和半颗榔果。

    他先用拇指熟练地捋了捋蒌叶，接着再将半颗榔果放至叶子中间，仔细包裹起来，两根手指用力捏了捏活口，手腕轻轻一抖，整个叶包榔果就被他塞进了嘴里，大口地咀嚼着。

    “我和他们不一样啊，关键是来夷州之前，我不一直都在衙堂里面行差吗，这骑马才学会没几天，真动起手来，还是站在地上心里才踏实啊。”

    新兵尝试着晃动了几下左肩臂膀。

    叛匪的手斧虽然砍在披膊没有伤身，可他臂膀的关节处仍旧酸胀异常。

    “不想丢命的话，劝你还是尽快学会马战，不是每次都有人能抽身救你。”

    夷州地广人稀，族寨繁多，各族寨间关系错综复杂，加之都护府兵员紧缺，夷南地又常有叛匪闹事，唯有骑兵才能快速有效地为都护府解决事端。

    按常理说，朝廷每年都会从各地抽调熟悉马战的骑兵精锐到夷州服役。

    不过从前年开始，不知因何原故，抽调到夷州的士卒数量骤然锐减，兵源素质也开始变得参差不齐，其中更有大部分者，是发配充军的罪囚。

    长腿听说都护大人为此没少给京都五司之一，掌管全国兵马征调的封侯府写信，可远在都城的大人们，对此也一直都置若罔闻。

    “跟你说的听明白了没有啊？”

    长腿一直以来对这个新兵都格外关照，全因他们两个碰巧来自同郡同乡。

    “明白了，明白了。”新兵正尝试着让座下马匹紧跟住前面不掉队伍。

    “你明白个屁啊。”长腿大口嚼着榔果，跟在后面小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