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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乌首簪

    兄妹俩?!居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俩!仆童葵怜跟随主人来到都护府后厅用膳,她就坐在主人身旁,两只小手交握搭放至餐桌前沿,现在葵怜根本没有任何心思想要吃饭。

    她睁大了一双杏仁眼,来回不停观察着身旁主人和对面坐姿优雅的漂亮姐姐,经过葵怜几番仔细地比对,她最终得出了结论:

    果然!两个人五官上还是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她默默点了点头。

    “喂,小朋友,现在不吃晚上可没得吃,府中平日里若无宴客可都是日落不食的。”赵都护边说边从竹篮里面拿起来半个饼子浸入蛋汤舀了些蛋花出来一口送进了嘴里。

    从几人走进后厅来到餐桌前就座开始,赵都护就一直坐在主位上自顾自地用膳,期间他从不曾抬眼看向分坐在餐桌两侧的兄妹二人,就连言语间提醒葵怜吃饭时,他都没看前者哪怕一眼。

    慕鸿夜轻微撇过头有意瞪了一眼葵怜,后者这才拿起竹篮中的饼子,撕下来一小块塞进嘴里,没有灵魂般的咀嚼着。

    宁彩倒是一如往日简餐轻食很快就结束了用膳,她从桌面拿起那块事先备好的口布,用它轻轻按压住嘴角,稍微抿了抿薄唇,又立即将口布物归原处。宁彩重新调整了坐姿,她将双手交叠放至于餐桌下面并拢的膝盖前,以此示意自己用餐完毕。

    赵都护耐心地咀嚼着嘴里仅剩的最后一口汤饼,他拿起口布轻轻擦拭过嘴角,方才开口打破了沉寂,“你父亲慕伯候近来可好?”

    “烦劳都护惦念,父王他近来一切安好。”慕鸿夜松手将竹筷摆放至黑釉箸枕,他心想当下万不可提起父王当日得知生母病重时的真实反应,“只不过最近整个盛州刺史府上上下下都异常忙碌,全为迎接御史中丞储庄大人协巡盐御史徐志、巡漕御史王庚两位大人同行到盛州巡按事宜,父王自然也为此事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他顾。”

    “听闻坊间传言说此次御史中丞储庄亲自到盛州巡按,目的就是想要游说你父亲能去参加不久后的秋季朝请?”

    自都朝置御使监一司委任各州刺史全掌所任境内军民两政起,各州刺史每隔三年一次分春秋两季进京朝见天子,是为奉朝请。

    “坊间传闻向来偏好捕风捉影,至少晚辈离开泼墨城以前,还未曾听父王谈论说中丞大人有提起过关于秋季朝请的任何事宜。”

    “也或许是你父亲仍不愿觐见,所以有意避谈其情。”

    随着都朝施行御使监制度数十年以来不得变通,各州刺史手中所握权力逐渐作大,致使朝廷直辖力越发变得羸弱。

    近些年更是出现了类似江南王慕伯侯这种,身兼盛州刺史要职,却已经连续四个朝请年未去帝都络赋城朝见的事情,这种对皇权的轻蔑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廷的威势,可面对雄踞一州境内所辖多达七大郡府的慕伯侯,朝廷对其态度也一直都显得有些过分谨小慎微。

    或许京都五司那边也在担心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吧,赵都护内心里如此揣。

    “只去年盛州一季赋税便抵过西北远东三地五州全年赋税的总和,我想即便父王因政务繁忙而多年不得觐见,当今天子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嗔责,何况身为天下共主,倘若由白帝亲自下诏宣见,父王也一定在所不辞。”

    世人近些年向来偏好对江南慕家的一举一动做出诸多强言臆测,对此慕鸿夜的老师邓韦早有提点——宝剑虽锋,然不蔽其寒芒者,刚则易折。

    “是啊,”赵都护习惯性地在晚饭后点燃起手中烟袋,“现今这世道,又有谁会跟钱过意不去呢?皇室里成千上万张嘴都在等着百姓的粮食投喂,皇帝他又怎么会轻言去苛责一个为国家尽职敛聚的臣下呢?”

    事实上都朝当今在位的宝禄皇帝白允,自七岁登基至今十年有余的年岁里,朝廷实际负责颁布律令代为掌权的人,一直都是左监国公输晋贤。

    作为都朝信宗皇帝晏驾前钦点的两名顾命大臣中的一位,遵先帝遗诏,直到小白帝十八岁成年冠礼以前,左监国公输晋贤都将是都朝合乎王法的摄政人。

    慕鸿夜轻轻拿起竹筷,夹一片炒菇送进嘴里,仔细地品嚼着,对于赵都护此番言论,他不置可否。

    赵都护则咬紧烟袋嘴再次猛啜了一口,又平缓地呼出烟雾,他对着餐桌另一侧,始终低头垂眼沉默不语的宁彩吩咐道:

    “丫头,你去厢房中取几套被褥,分别送到三进院的正房和厢房里去,今晚你兄长和他的随从们就住那边。”

    “是,”宁彩闻言遂即起身颔首,事实上她早已萌生去意,“请慢用。”简单客套一句,她顺势踏着仓促的碎步逃离出了后厅。

    葵怜见状也赶忙跟着跳下了椅子,“我也吃好了,请大人们慢用。”她面向都护大人匆匆施了个礼,登时急不可耐地跟了出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喜欢在出门时身边多带个孩子来碍事了?”

    赵都护操着一口夷州俚语的调侃语气,又一次叼起了烟袋嘴,这次在他吞吐烟雾的间隙,老人家猛然间发出了几声剧烈地咳喘。

    “几年以前,究竟是从哪户人家最先开始的早已不得而知了。”

    慕鸿夜稍作停顿,待到都护大人急促地咳喘渐渐平复,他又继续开口,缓缓解释道:“说是天资聪慧又口无遮拦的孩子,言行不会受到世故左右,服侍身边可以时刻规劝主人警醒,此种说辞一出,让一股专挑聪明伶俐孩童作为贴身仆从的风气,霎时间兴起于江南两道各大世家望族中。”

    就连他的父王当年也没能免于流俗,特意吩咐老师邓韦精心挑选了两个武人家门的聪慧孩童,分别赐给了他和弟弟慕羽丰,留作日常服侍陪读。

    “都是些强词夺理,狗屁不通,说到底还是拜你父亲所赐,居然在封地里公开允许倒卖交易奴仆,借此从中征缴大量税佣,堂堂的江南王阁下,可真是做得一手好生意。”赵都护有意无意间讥讽一句。

    慕鸿夜已然分辨不清,都护大人此番言谈,究竟是在痛恨父王他于泼墨城中肆意开放自由贸易娱乐等条令这件事情本身,还是在痛恨他父王本人。

    “恐怕倒卖交易奴仆这种事,也并非只在泼墨城中盛行。”

    他不忘顺手解开腰间布袋,将装有六枚金币和近乎满满一袋钱币的物证摆放至赵都护眼前,开始和都护大人讲述起今早发生在两门关前的偶然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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