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蔓齿苋
“你是何人？”
昏黄的灯烛，一如落日的夕阳，闪烁着晃荡的烛光，映照在女子紧绷的脸上。
她将手中团扇遮盖胸前，一身薄衣袒露出白皙的肩，此刻正不知所措地向内收紧。
“请不用慌张。”慕鸿夜迅即闪身躲避开视线，他看到就在车门左上角，悬挂着女子的外衣，“老丈说车里有止血的药剂，就在座位下边的暗匣里面，取了药我即刻出去。”
女子微微侧首，轻瞟一眼座下，确实看见有一处暗匣。
“请将门边的衣物扔来。”
女子接过慕鸿夜背对着她递来的外衣匆忙披紧，她一只手轻轻托动起那名头枕在她膝盖前双目紧闭的少年，一只手下探至座下，打开暗匣取出里面药剂。
她正打算将药剂递给慕鸿夜，却发现他已晕倒在了车门旁。
自他右前臂外侧流淌出来的血液已经完全洇透了用于包扎伤口的衣袍布条，女子小心谨慎地将布条解开缠绕，尽管内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伤口的瞬间，她双手仍不自觉地轻轻抖了抖。
“先用黑色壶里面的酒清洗他的伤口，再往伤口上撒一些白色瓶子里的药沫，最后用那块白布替他包扎伤口，缠绕过程中再往白布上依次洒些蓝色瓶子里的药渣，那之后就不用再管他，有劳姑娘了。”
女子按照适才车夫打开门草草嘱咐的方法为慕鸿夜清理伤口。
她注意到期间慕鸿夜的眉头开始微微颤动，又见他嘴唇翕动，女子加快手速，匆匆为他包扎完成。
她赶忙起身回坐到少年身旁。
“快走！”
慕鸿夜轻喊一句，猛地从昏迷中惊醒。
他左右摸索着周身四处，试图寻找匕首，忽见自己负伤的右前臂已被重新包裹起棉布，这才恍然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小心地用余光瞥向车内女子，隐隐瞧见她似乎披上了外衣，于是试探般地慢慢侧首，先看到了那名头枕女子双膝似在沉睡的少年，又看见女子搭在少年身前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没被清理干净的血迹。
慕鸿夜当即面向女子倾身颔首，小声感谢道：“有劳姑娘照顾，给你添麻烦了。”说完他吃力地支起身子，准备即刻离开车厢。
“还要再等等。”
女子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前门的刹那，又追言一句道：
“赶车的阿丈说给你敷的药名叫‘见风仇’，他说等你醒来，要轻抿一口那个绿色瓶子里的药酒，再等上片刻出去，不然很可能会再次晕倒。”
慕鸿夜闻言循声回望，瞧见女子所指方向，就在自己脚下不远处，摆放着一个青釉色小药瓶，他微微颔首以示致意，弯腰拾起药瓶，打开盖子举至唇边，轻轻嗅了嗅，随即抿了一口。
这时头枕女子双膝一直沉睡不醒的少年忽然动了动手指，发出微弱地轻哼：“热......渴......姐......我渴......”
慕鸿夜见状赶忙从车厢角落拿起一个皮水袋，拧开盖子走至近前，递给了女子。
女子小心翼翼地托起水袋给少年喂水。
慕鸿夜来到近前才有所察觉，少年稚嫩的脸颊不只在泛红，仔细看他两边面颊处，还有无数道青红色的细血丝纷繁遍布，那些血丝在下颌处汇聚，并继续往下延伸，直到少年的脖颈深处。
“这是......蔓革热？”慕鸿夜眉头紧锁，不假思索地伸手夺走了女子手中的水袋。
蔓革热是一种名为蔓齿苋的毒草经过提炼制成毒药被人服用后所表现出的毒发症状，因其病征独有且罕见，故极易辨别。
“蔓革热忌讳饮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给水。”慕鸿夜用负伤的那只臂弯夹紧水袋，不断往手心里面少量倒水，再轻轻拍打少年的脸颊四周及下颌处。
蔓齿苋毒曾于数年前在江南之地出现并名噪一时。
慕鸿夜曾亲眼所见父王的一名门客长期罹患此毒，遭受毒症迫害，当众毒发身亡。直到某天有人发现蔓齿苋毒会散发出一种强烈混杂花香香料的气味，极难掩盖，这才渐渐被人摒弃，不再成为毒药首选。
女子见慕鸿夜受伤的右臂仍活动吃力，她小心地接过水袋，仿照着他的方法给少年降温。
这时慕鸿夜得以近距离仔细观察清楚女子样貌。
她白皙的脸颊和少年一样因为闷热而红润绷紧，高挺的鼻梁下边薄厚分明的嘴唇有如两片玫瑰花瓣，散落在她娇小脸庞两侧的头发自然卷曲略微棕红。
她是北花人。
女子似是注意到了来自身旁人的凝视，她有些不太自然地用余光斜睨了一眼。
慕鸿夜这才发觉两人的距离实在有些过近，他赶忙直起了原本前倾的身子。
慕鸿夜半蹲在女子膝前，伸出手轻轻拉过少年的手腕，用三根手指搭在寸口，尽心诊脉——过往他曾跟随江南名医短暂学习过一些入门医术，源自老师邓韦的要求。
“切脉来看还未到毒发末期。”
半晌，慕鸿夜小心放回少年的手，安慰女子道：
“可能之前给过太多的水，导致毒效加剧，继续用水拍打双脸下颌，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清醒过来，醒来再试试用清水兑酒继续擦拭这两处，可能会起到缓解的作用。”
“真是万分感谢。”女子微微颔首，马上又继续为少年拍打降温。
从极北之地的劲州天济雪山启程，不远万里前来南方边疆所在的夷州求医，由北至南跨越了整个都朝，想来一路上应该历尽了辛苦。
慕鸿夜用左手撑拄膝盖，勉强坚持着重新站起身。
他不能再拖累别人。
倘若终究逃不过追杀，身为江南王慕伯候之子，他宁愿自裁，也不能受无名之辈所辱。
可至少也应该彻查清楚，那些杀手背后究竟受何人指使，他可以断定，那些人唯一目的就是直取自己性命。
难道是她吗？没等慕鸿夜转身离去，他只感到天旋地转，脑袋里一片空白，意识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
昏黄的灯烛，一如落日的夕阳，闪烁着晃荡的烛光，映照在女子紧绷的脸上。
她将手中团扇遮盖胸前，一身薄衣袒露出白皙的肩，此刻正不知所措地向内收紧。
“请不用慌张。”慕鸿夜迅即闪身躲避开视线，他看到就在车门左上角，悬挂着女子的外衣，“老丈说车里有止血的药剂，就在座位下边的暗匣里面，取了药我即刻出去。”
女子微微侧首，轻瞟一眼座下，确实看见有一处暗匣。
“请将门边的衣物扔来。”
女子接过慕鸿夜背对着她递来的外衣匆忙披紧，她一只手轻轻托动起那名头枕在她膝盖前双目紧闭的少年，一只手下探至座下，打开暗匣取出里面药剂。
她正打算将药剂递给慕鸿夜，却发现他已晕倒在了车门旁。
自他右前臂外侧流淌出来的血液已经完全洇透了用于包扎伤口的衣袍布条，女子小心谨慎地将布条解开缠绕，尽管内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伤口的瞬间，她双手仍不自觉地轻轻抖了抖。
“先用黑色壶里面的酒清洗他的伤口，再往伤口上撒一些白色瓶子里的药沫，最后用那块白布替他包扎伤口，缠绕过程中再往白布上依次洒些蓝色瓶子里的药渣，那之后就不用再管他，有劳姑娘了。”
女子按照适才车夫打开门草草嘱咐的方法为慕鸿夜清理伤口。
她注意到期间慕鸿夜的眉头开始微微颤动，又见他嘴唇翕动，女子加快手速，匆匆为他包扎完成。
她赶忙起身回坐到少年身旁。
“快走！”
慕鸿夜轻喊一句，猛地从昏迷中惊醒。
他左右摸索着周身四处，试图寻找匕首，忽见自己负伤的右前臂已被重新包裹起棉布，这才恍然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小心地用余光瞥向车内女子，隐隐瞧见她似乎披上了外衣，于是试探般地慢慢侧首，先看到了那名头枕女子双膝似在沉睡的少年，又看见女子搭在少年身前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没被清理干净的血迹。
慕鸿夜当即面向女子倾身颔首，小声感谢道：“有劳姑娘照顾，给你添麻烦了。”说完他吃力地支起身子，准备即刻离开车厢。
“还要再等等。”
女子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前门的刹那，又追言一句道：
“赶车的阿丈说给你敷的药名叫‘见风仇’，他说等你醒来，要轻抿一口那个绿色瓶子里的药酒，再等上片刻出去，不然很可能会再次晕倒。”
慕鸿夜闻言循声回望，瞧见女子所指方向，就在自己脚下不远处，摆放着一个青釉色小药瓶，他微微颔首以示致意，弯腰拾起药瓶，打开盖子举至唇边，轻轻嗅了嗅，随即抿了一口。
这时头枕女子双膝一直沉睡不醒的少年忽然动了动手指，发出微弱地轻哼：“热......渴......姐......我渴......”
慕鸿夜见状赶忙从车厢角落拿起一个皮水袋，拧开盖子走至近前，递给了女子。
女子小心翼翼地托起水袋给少年喂水。
慕鸿夜来到近前才有所察觉，少年稚嫩的脸颊不只在泛红，仔细看他两边面颊处，还有无数道青红色的细血丝纷繁遍布，那些血丝在下颌处汇聚，并继续往下延伸，直到少年的脖颈深处。
“这是......蔓革热？”慕鸿夜眉头紧锁，不假思索地伸手夺走了女子手中的水袋。
蔓革热是一种名为蔓齿苋的毒草经过提炼制成毒药被人服用后所表现出的毒发症状，因其病征独有且罕见，故极易辨别。
“蔓革热忌讳饮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给水。”慕鸿夜用负伤的那只臂弯夹紧水袋，不断往手心里面少量倒水，再轻轻拍打少年的脸颊四周及下颌处。
蔓齿苋毒曾于数年前在江南之地出现并名噪一时。
慕鸿夜曾亲眼所见父王的一名门客长期罹患此毒，遭受毒症迫害，当众毒发身亡。直到某天有人发现蔓齿苋毒会散发出一种强烈混杂花香香料的气味，极难掩盖，这才渐渐被人摒弃，不再成为毒药首选。
女子见慕鸿夜受伤的右臂仍活动吃力，她小心地接过水袋，仿照着他的方法给少年降温。
这时慕鸿夜得以近距离仔细观察清楚女子样貌。
她白皙的脸颊和少年一样因为闷热而红润绷紧，高挺的鼻梁下边薄厚分明的嘴唇有如两片玫瑰花瓣，散落在她娇小脸庞两侧的头发自然卷曲略微棕红。
她是北花人。
女子似是注意到了来自身旁人的凝视，她有些不太自然地用余光斜睨了一眼。
慕鸿夜这才发觉两人的距离实在有些过近，他赶忙直起了原本前倾的身子。
慕鸿夜半蹲在女子膝前，伸出手轻轻拉过少年的手腕，用三根手指搭在寸口，尽心诊脉——过往他曾跟随江南名医短暂学习过一些入门医术，源自老师邓韦的要求。
“切脉来看还未到毒发末期。”
半晌，慕鸿夜小心放回少年的手，安慰女子道：
“可能之前给过太多的水，导致毒效加剧，继续用水拍打双脸下颌，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清醒过来，醒来再试试用清水兑酒继续擦拭这两处，可能会起到缓解的作用。”
“真是万分感谢。”女子微微颔首，马上又继续为少年拍打降温。
从极北之地的劲州天济雪山启程，不远万里前来南方边疆所在的夷州求医，由北至南跨越了整个都朝，想来一路上应该历尽了辛苦。
慕鸿夜用左手撑拄膝盖，勉强坚持着重新站起身。
他不能再拖累别人。
倘若终究逃不过追杀，身为江南王慕伯候之子，他宁愿自裁，也不能受无名之辈所辱。
可至少也应该彻查清楚，那些杀手背后究竟受何人指使，他可以断定，那些人唯一目的就是直取自己性命。
难道是她吗？没等慕鸿夜转身离去，他只感到天旋地转，脑袋里一片空白，意识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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