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乌首簪
幸运的是，宁彩并没花费太多精力，就在母亲生前久居的房间里，翻找到了那个外表古旧的长方形檀木盒子。
打开木盒里面却空无一物，看样子是被人取走东西，又丢下了盒子。
宁彩用指尖顺着盒子边缘仔细划过，再慢慢翻转檀木盒，用力拍打几下，那个被藏进暗格里的真品随即掉落出来。
那是一个做工看起来并不算精致的硬木发簪，簪首镶嵌着一颗似玉非玉、珍珠般大小的深棕色不规则石头，仔细观察石头里面似乎还隐隐透亮，举至阳光下却仍是乌漆漆一颗，更谈不上任何光泽。
“这是一位故友存放在我这里的旧物，这件东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遗憾的是我等不到她来取走，等我离世后，你要妥善保管此物，直至它的主人找到你，物归原主。”
宁彩回想起昔日某个夜晚，病重的母亲忍痛跟自己交代后事，母亲逼迫她应允下一桩桩承诺，妥善保管这个样式古旧的发簪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我怎么知道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宁彩不能理解母亲为何执意要将那些她穷极一生都未能完成的允诺转嫁到自己身上，就好像从小到大母亲都一直把她当做替代者一样培养，可宁彩却只想拥有一个完全任由自己摆布的人生。
“她很特别，当她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知道她的与众不同。”
宁彩打量着手中这枚看起来并不算特别的发簪，默然出神，不知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现在有没有脱离险境。
昨晚她曾策马赶回两人分别的地点，那里除去一堆烧焦的尸骨，还有地上众多折返奔离的马蹄印，以及一道崭新的车辙，希望他能绝处逢生。
宁彩随手将长发挽起，插上发簪，匆忙跑出房间。苏涯休大叔一直守候在屋门外，他们俩迎面会合，即刻动身离去。
两人刚刚来到府中侧门，不久前落荒而逃的叛匪又带领一众帮手夺门而入。
这次苏涯休不费口舌，立即拔剑上前，寻求速战速决。
他果断挥剑刺喉，迅速击毙了几名叛匪，又趁着叛匪余众拥堵在侧门外无法一齐涌入，他执剑挡在门前，不断刺击着那些被身后同党无故推涌进门的倒霉蛋。
宁彩躲在苏涯休身后，张目探望门外，见眼下逼仄的小巷里人头攒动，难成出路，她立即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柄手斧。
“大叔，关门！”宁彩轻喊一句。
苏涯休闻言当即舞剑战进，逼得一众叛匪倒退出门，他又疾速撤步抽身。
宁彩见机火速合紧侧门，将手斧当作门闩，一把别进了门里。
“不能再指望从哪个门出去了。”宁彩不停揉搓着双手，急得来回踱步。
门外响彻起剧烈地撞击声，咄咄逼人。
“有了！”她的眼底忽地闪现出一道光，“跟我来！”她急忙带领苏涯休直奔后院跑去。
从后门闯入都护府前来捉人的叛匪首当其冲，涌进柴房最先发现了那处暴露在水缸旁的密道口。
宁彩与苏涯休二人这时却已通过密道顺利脱身。所幸前夜里没有叛匪清查出柴房里暗藏密道，这所宅邸又偏巧未被四处游荡的夷南族叛匪闯入。
宁彩来不及庆幸，赶忙告知苏涯休马厩所在。
那匹黑驹原是宁彩等人有意留下，希望能给外公保有退路，想不到最终阴差阳错，危急时刻竟为己所用。
二人前脚策马自巷弄间扬长离去，叛匪后脚便从偏宅里豪恣追出。
快马在空荡无人的大街肆意疾驰，叛匪不断从各个街巷涌出围堵，马匹不得不一次次被逼赶至小路穿行，又经过数次迫不得已变更路径，黑驹终于得以再次转回主路，直奔城门方向疾行。
苏涯休策马横冲直撞，渐已逼近城门楼下，却陡然察觉到前方城门大关，已早有叛匪拉起拒马等候于此，他当即勒动缰绳，调转马头，试图另寻出路，可两人一骑很快又陷入进重重包围中。
苏涯休不停地来回调动座下马匹，奋力挥剑尽可能格挡住叛匪朝他们刺来的众多长兵。宁彩已渐渐抓握不住苏涯休大叔的衣摆，她感觉自己正缓缓向周遭那些林立的冰冷尖刃倒去。
忽闻城外号角声响起。
刹那间自城楼上相继坠落多名身中数箭的叛匪哨兵，这让原本合围二人的叛匪登时方寸大乱，苏涯休趁机伸手拉拽住宁彩，挥剑策马，登时冲出围困。
只见黑驹在慌乱的叛匪间疾速穿行，直奔城东错综复杂的闹市街道方向逃离是非之地。
城外数百具装骑兵排成一道锥形阵纵队，追随着号角声朝商洛郡城门方向发起冲锋。
骑兵直冲至有效射程，便向左右两边一分为二，同时马背上骑士挽弓搭箭，不断向城楼射击，一番骑射过后，两队骑兵便再度绕回后方重新结阵，如此反复几次，城楼上那些张弓反击的零散叛匪，转瞬间即被消灭殆尽。
这时号角声再度响起，但见前方城门被人由内打开，城外数百骑兵见机瞬间卷起一阵尘土，飞速向城内奔袭。
早已自乱阵脚的叛匪见城门被夷南族亲和派乡勇趁乱攻占并打开，登时抛戈弃斧四散逃窜。骑兵队很快在商洛郡城中平息了这场叛乱，大部分叛匪来不及脱逃，便被具装骑兵当街追击毙命，少量叛匪则趁乱流窜出城，逃无踪迹。
等到白玉兰花旗重新在商洛郡城楼上空迎风飘动，有大概十余骑来军的指挥小队方才经过夹道缓缓进城。
为首一骑的骑士红甲裹身，掩蔽在顶端插有三根红翎羽皮盔下的面庞丰神俊朗，意气风发。他所穿戴的胸甲右侧暗刻有象征将领身份的火焰饰纹，来将正是长年镇守两门关、被世人誉为岭南四名将之一的年少校尉花染。
来军则是花染所率领的本部数百具装骑兵，他们个个穿戴皮盔皮甲，皮盔上方皆插有单根红翎羽——这是壁州精骑的独有装束。
“是都护府骑兵吗？”
宁彩与苏涯休二人此刻藏身于城东一处废宅。
苏涯休伸手将宅门嵌开一小道缝隙，侧目观望着巷弄外那些来回不停穿梭于街道上的骑兵。
“是壁州精骑。”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
宁彩神色逐渐变得黯然。
苏涯休和宁彩事先约定，只要来军并非都护府骑兵，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宁彩就不能暴露身份去安葬外公。
当苏涯休得知宁彩母亲已然病逝的消息，他当即表示要亲自带领宁彩离开夷州，这个提议源自宁彩母亲过往的嘱托，她说如果某一天他遇到宁彩孤苦伶仃，就拜托苏涯休带她前往远东之地。
宁彩早有耳闻自己的舅父在衍州家境殷实，所以当苏涯休提出这个建议，她并没急于回复，而是选择了默许。毕竟同母兄长的生父始终对母亲心存芥蒂，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别人，特别那个人还是她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至亲。
宁彩和苏涯休徒步来到城门前，他们排在等候盘查出城的百姓队伍末端。
不断有官兵从城楼上方抬下来披盖着白布的都护府大小官吏尸首，不知眼下哪块白布下边，安放着她的外公赵都护。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出了城门，苏涯休带领宁彩继续南行，他答应宁彩先去办妥手头要事，再陪同她一起前往两门关，去打探她哥哥的踪迹。
“半葫芦药铺，你知道吗？”
“半葫芦药铺？”宁彩听闻答复一无所知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古怪的名字。”她抬手摸了摸头上发簪，簪首那颗乌漆漆的石头在阳光下依旧毫不夺目。
打开木盒里面却空无一物，看样子是被人取走东西，又丢下了盒子。
宁彩用指尖顺着盒子边缘仔细划过，再慢慢翻转檀木盒，用力拍打几下，那个被藏进暗格里的真品随即掉落出来。
那是一个做工看起来并不算精致的硬木发簪，簪首镶嵌着一颗似玉非玉、珍珠般大小的深棕色不规则石头，仔细观察石头里面似乎还隐隐透亮，举至阳光下却仍是乌漆漆一颗，更谈不上任何光泽。
“这是一位故友存放在我这里的旧物，这件东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遗憾的是我等不到她来取走，等我离世后，你要妥善保管此物，直至它的主人找到你，物归原主。”
宁彩回想起昔日某个夜晚，病重的母亲忍痛跟自己交代后事，母亲逼迫她应允下一桩桩承诺，妥善保管这个样式古旧的发簪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我怎么知道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宁彩不能理解母亲为何执意要将那些她穷极一生都未能完成的允诺转嫁到自己身上，就好像从小到大母亲都一直把她当做替代者一样培养，可宁彩却只想拥有一个完全任由自己摆布的人生。
“她很特别，当她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知道她的与众不同。”
宁彩打量着手中这枚看起来并不算特别的发簪，默然出神，不知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现在有没有脱离险境。
昨晚她曾策马赶回两人分别的地点，那里除去一堆烧焦的尸骨，还有地上众多折返奔离的马蹄印，以及一道崭新的车辙，希望他能绝处逢生。
宁彩随手将长发挽起，插上发簪，匆忙跑出房间。苏涯休大叔一直守候在屋门外，他们俩迎面会合，即刻动身离去。
两人刚刚来到府中侧门，不久前落荒而逃的叛匪又带领一众帮手夺门而入。
这次苏涯休不费口舌，立即拔剑上前，寻求速战速决。
他果断挥剑刺喉，迅速击毙了几名叛匪，又趁着叛匪余众拥堵在侧门外无法一齐涌入，他执剑挡在门前，不断刺击着那些被身后同党无故推涌进门的倒霉蛋。
宁彩躲在苏涯休身后，张目探望门外，见眼下逼仄的小巷里人头攒动，难成出路，她立即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柄手斧。
“大叔，关门！”宁彩轻喊一句。
苏涯休闻言当即舞剑战进，逼得一众叛匪倒退出门，他又疾速撤步抽身。
宁彩见机火速合紧侧门，将手斧当作门闩，一把别进了门里。
“不能再指望从哪个门出去了。”宁彩不停揉搓着双手，急得来回踱步。
门外响彻起剧烈地撞击声，咄咄逼人。
“有了！”她的眼底忽地闪现出一道光，“跟我来！”她急忙带领苏涯休直奔后院跑去。
从后门闯入都护府前来捉人的叛匪首当其冲，涌进柴房最先发现了那处暴露在水缸旁的密道口。
宁彩与苏涯休二人这时却已通过密道顺利脱身。所幸前夜里没有叛匪清查出柴房里暗藏密道，这所宅邸又偏巧未被四处游荡的夷南族叛匪闯入。
宁彩来不及庆幸，赶忙告知苏涯休马厩所在。
那匹黑驹原是宁彩等人有意留下，希望能给外公保有退路，想不到最终阴差阳错，危急时刻竟为己所用。
二人前脚策马自巷弄间扬长离去，叛匪后脚便从偏宅里豪恣追出。
快马在空荡无人的大街肆意疾驰，叛匪不断从各个街巷涌出围堵，马匹不得不一次次被逼赶至小路穿行，又经过数次迫不得已变更路径，黑驹终于得以再次转回主路，直奔城门方向疾行。
苏涯休策马横冲直撞，渐已逼近城门楼下，却陡然察觉到前方城门大关，已早有叛匪拉起拒马等候于此，他当即勒动缰绳，调转马头，试图另寻出路，可两人一骑很快又陷入进重重包围中。
苏涯休不停地来回调动座下马匹，奋力挥剑尽可能格挡住叛匪朝他们刺来的众多长兵。宁彩已渐渐抓握不住苏涯休大叔的衣摆，她感觉自己正缓缓向周遭那些林立的冰冷尖刃倒去。
忽闻城外号角声响起。
刹那间自城楼上相继坠落多名身中数箭的叛匪哨兵，这让原本合围二人的叛匪登时方寸大乱，苏涯休趁机伸手拉拽住宁彩，挥剑策马，登时冲出围困。
只见黑驹在慌乱的叛匪间疾速穿行，直奔城东错综复杂的闹市街道方向逃离是非之地。
城外数百具装骑兵排成一道锥形阵纵队，追随着号角声朝商洛郡城门方向发起冲锋。
骑兵直冲至有效射程，便向左右两边一分为二，同时马背上骑士挽弓搭箭，不断向城楼射击，一番骑射过后，两队骑兵便再度绕回后方重新结阵，如此反复几次，城楼上那些张弓反击的零散叛匪，转瞬间即被消灭殆尽。
这时号角声再度响起，但见前方城门被人由内打开，城外数百骑兵见机瞬间卷起一阵尘土，飞速向城内奔袭。
早已自乱阵脚的叛匪见城门被夷南族亲和派乡勇趁乱攻占并打开，登时抛戈弃斧四散逃窜。骑兵队很快在商洛郡城中平息了这场叛乱，大部分叛匪来不及脱逃，便被具装骑兵当街追击毙命，少量叛匪则趁乱流窜出城，逃无踪迹。
等到白玉兰花旗重新在商洛郡城楼上空迎风飘动，有大概十余骑来军的指挥小队方才经过夹道缓缓进城。
为首一骑的骑士红甲裹身，掩蔽在顶端插有三根红翎羽皮盔下的面庞丰神俊朗，意气风发。他所穿戴的胸甲右侧暗刻有象征将领身份的火焰饰纹，来将正是长年镇守两门关、被世人誉为岭南四名将之一的年少校尉花染。
来军则是花染所率领的本部数百具装骑兵，他们个个穿戴皮盔皮甲，皮盔上方皆插有单根红翎羽——这是壁州精骑的独有装束。
“是都护府骑兵吗？”
宁彩与苏涯休二人此刻藏身于城东一处废宅。
苏涯休伸手将宅门嵌开一小道缝隙，侧目观望着巷弄外那些来回不停穿梭于街道上的骑兵。
“是壁州精骑。”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
宁彩神色逐渐变得黯然。
苏涯休和宁彩事先约定，只要来军并非都护府骑兵，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宁彩就不能暴露身份去安葬外公。
当苏涯休得知宁彩母亲已然病逝的消息，他当即表示要亲自带领宁彩离开夷州，这个提议源自宁彩母亲过往的嘱托，她说如果某一天他遇到宁彩孤苦伶仃，就拜托苏涯休带她前往远东之地。
宁彩早有耳闻自己的舅父在衍州家境殷实，所以当苏涯休提出这个建议，她并没急于回复，而是选择了默许。毕竟同母兄长的生父始终对母亲心存芥蒂，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别人，特别那个人还是她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至亲。
宁彩和苏涯休徒步来到城门前，他们排在等候盘查出城的百姓队伍末端。
不断有官兵从城楼上方抬下来披盖着白布的都护府大小官吏尸首，不知眼下哪块白布下边，安放着她的外公赵都护。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出了城门，苏涯休带领宁彩继续南行，他答应宁彩先去办妥手头要事，再陪同她一起前往两门关，去打探她哥哥的踪迹。
“半葫芦药铺，你知道吗？”
“半葫芦药铺？”宁彩听闻答复一无所知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古怪的名字。”她抬手摸了摸头上发簪，簪首那颗乌漆漆的石头在阳光下依旧毫不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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