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半葫芦药铺
半葫芦药铺开在群舞山的山脚下，是一个挂着榆木牌匾的古雅宅居。
半葫芦药铺的庭院门前并没有挂半个葫芦，而是晒有几条干瘪的腌鱼，散发着苦咸的腥臭。
慕鸿夜只身斜靠在药铺外面的门廊一角，他低头凝望着手中那柄匕首，目光在刀柄两端的红色宝石间来回游动，心思却全然不在眼下此物。
犹记得自己被敕封为江南王世子的那天清早，养母璃氏早早等候在王府偏院门口——慕鸿夜自十三岁那年起，便遵照父意搬离出王府主院独居。
那是养母第一次亲自到偏院登门造访，慕鸿夜还来不及吩咐佣仆去为养母沏一杯茶，她便屏退左右，直截了当地向他表明了来意。
“夜儿，这不只是为了你的弟弟和你自己的未来，这也关系到江南慕家几代人的共愿，你涉世未深还不明白个中缘由，为娘也不愿见你将来身陷囹圄，毕竟你也是为娘亲手带大，你和弟弟在为娘心中都同等重要。”
养母开门见山，直言希望他能自觉相让世子之位。不知养母提出这个请求的背后，究竟源自弟弟慕羽丰授意，还是起初就是养母本意。
毕竟如果不是养母一直待自己视如己出，同父异母的兄弟慕羽丰从小把自己看作亲哥相待，或许早在还未成年以前，他就已经迫于周遭压力，不得不远离王府权力中心，更别提现今被敕封为江南王世子这种事了。
“这是心爱之人所赠吗？”
车夫老丈不知何时从药铺内走出，他周身四处裹系着纱布，见慕鸿夜端详着匕首出神，忍不住轻声发问。
“不......是异母兄弟所赠……”慕鸿夜回过神，立即将匕刃拱手相呈，赶忙躬身答谢道，“昨夜多亏老丈出手相救，有幸躲避仇家追杀，这就全当谢礼了罢。”
老丈侧目瞄了一眼匕刃，果断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虽有珍藏天下宝物的偏好，却也不至于为此不惜性命。”
他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鸿夜，片刻，又继续好言相劝道：“小兄弟，不管你是谁，不论你招惹了怎样的人，看在昨夜里收了你钱票的份上，临别前我再多言一句，”老丈说着将目光横移向庭院前方的栅栏外面，他像是警惕着什么一般四处瞭望，“趁现在仇家尚未追来，你最好尽早离开，或许还有可能保全性命，不然稍有不慎坐失良机，恐怕最终悔之晚矣。”
听闻老丈出于善意的提醒，慕鸿夜只是微笑着向他轻微颔首，却不为所动。
老丈见此，又继续追言一句道：“当然如果你想留在这里，等待报答屋子里的救命恩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老丈话里所指的人，是容晚与北源姐弟俩。现在药师柏夫子正在房间里为毒症再度复发的北源进行治疗，容晚则时刻守候在房门外。
当慕鸿夜得知前夜里北源背扛着昏迷的自己进入马车不久便再度毒发晕倒，他登时倍感内疚，想在此等待北源苏醒，当面致过谢再走。
“看来你心意已决，那咱们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江湖再聚首。”
老丈见慕鸿夜仍坚持己见，他甚感欣慰地轻拱起手，一番道别过后，便拔腿朝庭院外走去，出了门，很快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目所能及的视线中。
“可你的车不是还在马厩里？”
慕鸿夜骤然回想起老丈那视若珍宝的马匹和车辆还驻留于此，这时容晚倾身迈步，缓缓跨出了药铺门槛。
两人四目相对，她娓娓解释道：“阿丈刚刚已从我这里取走了和马车大概同等价值的钱票，还有北源使用过的那柄槊，阿丈说昨夜我们牵扯进了不必要的事端，他不能再以车夫的身份就此离开，索性就变卖了这些。”
阿丈是容晚姐弟俩渡过离江在江南映桥郡不惜出重金聘请的车夫，一路上容晚都未曾打探过阿丈底细，车夫阿丈也从不曾多言。
所幸的是，半途中每每遇到麻烦，阿丈总能单凭自己就完美解决事端，这让容晚知道，阿丈他也并非只是一个普通车夫而已。
或许是哪位隐世高人也说不定，想起老丈离去时洒脱的背影，慕鸿夜在心底不禁暗忖，“你弟弟的病情如何？”
“药师说并不乐观。”容晚轻轻摇头，她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彻夜未眠而显得格外苍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容晚闻言一瞬间，眼神有些许飘忽，她干裂的嘴角数次轻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无从开口。
“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请但说无妨，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受人大恩，理应悉力图报。”慕鸿夜直视着容晚，他目光如炬，希望凭此为她打消顾虑。
显然他坚定的表态使容晚下定了决心，她心底再度燃起了一簇火焰，神色也跟着变得坚毅起来。
片晌，她徐徐开口，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述求。
慕鸿夜则静静地站在她身前，仔细聆听。
容晚言简意赅，很快将事情的原由解释清楚——药师说她的弟弟北源由于毒发已久，现在病势危笃，急需药师调制出名为回天、定魂、锁神的三剂猛药救命。
其中定魂、锁神所需药草，药师当下可逐一凑齐，唯独回天还缺一味炮制好的鲜繁生花草。药师说繁生花草是极难集取的稀世名药，就连曾任皇室御医的药师，生平也只见过两株三次。
碰巧的是，日前正有一位贵客到此医治顽疾，他刚好随身携带来一株干繁生花草，只可惜干繁生花草也是这位贵客治疗顽疾所需要的一味重要药引。
药师说看在北源正是性命危急的关头，可以引荐容晚去见这位贵客，容许她去当面询问贵客，是否可以高价出让药草，以救北源性命。
只是药师直言，即便许以重金，要想这位贵客动心，机会也极其渺茫。
车夫老丈适才在药铺中听闻原委，当即提点容晚，让她来找慕鸿夜。老丈说或许他有办法能说动贵客，只要慕鸿夜愿意报答容晚姐弟俩的救命之恩。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能随我一同前往。”
看得出容晚是一个平日里不太善于表达诉求的人，她说出最后这一番话的同时，双眼始终紧盯着自己脚下，似在有意回避身前人的目光。
“当然可以，”慕鸿夜自然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我会尽我所能为北源求得那株药草。”
他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半葫芦药铺的庭院门前并没有挂半个葫芦，而是晒有几条干瘪的腌鱼，散发着苦咸的腥臭。
慕鸿夜只身斜靠在药铺外面的门廊一角，他低头凝望着手中那柄匕首，目光在刀柄两端的红色宝石间来回游动，心思却全然不在眼下此物。
犹记得自己被敕封为江南王世子的那天清早，养母璃氏早早等候在王府偏院门口——慕鸿夜自十三岁那年起，便遵照父意搬离出王府主院独居。
那是养母第一次亲自到偏院登门造访，慕鸿夜还来不及吩咐佣仆去为养母沏一杯茶，她便屏退左右，直截了当地向他表明了来意。
“夜儿，这不只是为了你的弟弟和你自己的未来，这也关系到江南慕家几代人的共愿，你涉世未深还不明白个中缘由，为娘也不愿见你将来身陷囹圄，毕竟你也是为娘亲手带大，你和弟弟在为娘心中都同等重要。”
养母开门见山，直言希望他能自觉相让世子之位。不知养母提出这个请求的背后，究竟源自弟弟慕羽丰授意，还是起初就是养母本意。
毕竟如果不是养母一直待自己视如己出，同父异母的兄弟慕羽丰从小把自己看作亲哥相待，或许早在还未成年以前，他就已经迫于周遭压力，不得不远离王府权力中心，更别提现今被敕封为江南王世子这种事了。
“这是心爱之人所赠吗？”
车夫老丈不知何时从药铺内走出，他周身四处裹系着纱布，见慕鸿夜端详着匕首出神，忍不住轻声发问。
“不......是异母兄弟所赠……”慕鸿夜回过神，立即将匕刃拱手相呈，赶忙躬身答谢道，“昨夜多亏老丈出手相救，有幸躲避仇家追杀，这就全当谢礼了罢。”
老丈侧目瞄了一眼匕刃，果断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虽有珍藏天下宝物的偏好，却也不至于为此不惜性命。”
他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慕鸿夜，片刻，又继续好言相劝道：“小兄弟，不管你是谁，不论你招惹了怎样的人，看在昨夜里收了你钱票的份上，临别前我再多言一句，”老丈说着将目光横移向庭院前方的栅栏外面，他像是警惕着什么一般四处瞭望，“趁现在仇家尚未追来，你最好尽早离开，或许还有可能保全性命，不然稍有不慎坐失良机，恐怕最终悔之晚矣。”
听闻老丈出于善意的提醒，慕鸿夜只是微笑着向他轻微颔首，却不为所动。
老丈见此，又继续追言一句道：“当然如果你想留在这里，等待报答屋子里的救命恩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老丈话里所指的人，是容晚与北源姐弟俩。现在药师柏夫子正在房间里为毒症再度复发的北源进行治疗，容晚则时刻守候在房门外。
当慕鸿夜得知前夜里北源背扛着昏迷的自己进入马车不久便再度毒发晕倒，他登时倍感内疚，想在此等待北源苏醒，当面致过谢再走。
“看来你心意已决，那咱们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江湖再聚首。”
老丈见慕鸿夜仍坚持己见，他甚感欣慰地轻拱起手，一番道别过后，便拔腿朝庭院外走去，出了门，很快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目所能及的视线中。
“可你的车不是还在马厩里？”
慕鸿夜骤然回想起老丈那视若珍宝的马匹和车辆还驻留于此，这时容晚倾身迈步，缓缓跨出了药铺门槛。
两人四目相对，她娓娓解释道：“阿丈刚刚已从我这里取走了和马车大概同等价值的钱票，还有北源使用过的那柄槊，阿丈说昨夜我们牵扯进了不必要的事端，他不能再以车夫的身份就此离开，索性就变卖了这些。”
阿丈是容晚姐弟俩渡过离江在江南映桥郡不惜出重金聘请的车夫，一路上容晚都未曾打探过阿丈底细，车夫阿丈也从不曾多言。
所幸的是，半途中每每遇到麻烦，阿丈总能单凭自己就完美解决事端，这让容晚知道，阿丈他也并非只是一个普通车夫而已。
或许是哪位隐世高人也说不定，想起老丈离去时洒脱的背影，慕鸿夜在心底不禁暗忖，“你弟弟的病情如何？”
“药师说并不乐观。”容晚轻轻摇头，她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彻夜未眠而显得格外苍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容晚闻言一瞬间，眼神有些许飘忽，她干裂的嘴角数次轻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却又无从开口。
“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请但说无妨，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受人大恩，理应悉力图报。”慕鸿夜直视着容晚，他目光如炬，希望凭此为她打消顾虑。
显然他坚定的表态使容晚下定了决心，她心底再度燃起了一簇火焰，神色也跟着变得坚毅起来。
片晌，她徐徐开口，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述求。
慕鸿夜则静静地站在她身前，仔细聆听。
容晚言简意赅，很快将事情的原由解释清楚——药师说她的弟弟北源由于毒发已久，现在病势危笃，急需药师调制出名为回天、定魂、锁神的三剂猛药救命。
其中定魂、锁神所需药草，药师当下可逐一凑齐，唯独回天还缺一味炮制好的鲜繁生花草。药师说繁生花草是极难集取的稀世名药，就连曾任皇室御医的药师，生平也只见过两株三次。
碰巧的是，日前正有一位贵客到此医治顽疾，他刚好随身携带来一株干繁生花草，只可惜干繁生花草也是这位贵客治疗顽疾所需要的一味重要药引。
药师说看在北源正是性命危急的关头，可以引荐容晚去见这位贵客，容许她去当面询问贵客，是否可以高价出让药草，以救北源性命。
只是药师直言，即便许以重金，要想这位贵客动心，机会也极其渺茫。
车夫老丈适才在药铺中听闻原委，当即提点容晚，让她来找慕鸿夜。老丈说或许他有办法能说动贵客，只要慕鸿夜愿意报答容晚姐弟俩的救命之恩。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能随我一同前往。”
看得出容晚是一个平日里不太善于表达诉求的人，她说出最后这一番话的同时，双眼始终紧盯着自己脚下，似在有意回避身前人的目光。
“当然可以，”慕鸿夜自然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我会尽我所能为北源求得那株药草。”
他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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