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毋母谷奇袭战·谋定
“这情报，几分可信？”
花染端坐在都护府后厅里，这是府内少数几间没有被叛匪烧掠的厅室，或许是这个空荡的大堂原本就室如悬磬吧。
他抬眼瞟了瞟四处。
除去眼前的长方形餐桌和几张破木椅子，这个偌大的房间里，也实在没有陈设任何其它家居。
“十之有七。”
夷州都护府驻军都统曹淦，不久前整军回援，擒获匪首加以逼供后，如实回禀。
“不算稳妥。”花染手扶束带，正了正甲胄。
据曹淦审讯得知，这次蛮南族人进军来犯，主要兵分两路，一支大概两千人左右的疑兵从斜晖谷出山，向多罗兹河中游地带游动袭扰，主力部队则沿毋母谷出山，强行军直袭先锋寨，妄图经由此道，连破数寨，闪击商洛郡城。
获悉敌军主力大概两万余众，另有南方莎罗王庭所遣盟军，大概三千余人左右。
花染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倒是这帮骆驼蛮子，无时无刻不在煽风点火。”
这个建立于南尽沙漠地带的边陲王庭，时刻觊觎着都朝疆土，屡屡遣派小股部队，穿过群舞山脉前往蛮夷两地边界偷袭劫掠，广布薄收，小获即逃。
这时麾下亲兵带领几名都护府旧员及夷南族亲和派领袖、城中商会领袖等人走进后厅。
花染招手示意众人分坐两侧。
随身侍从一直手握两卷古旧的皮制地图恭候左右，见大家各就其位，侍从走上前将图卷放置桌面，逐一展开——其中一幅为商洛郡城防图，另一幅则是蛮夷两地边界布防图。
花染麾下军官首先起身发言。
他粗略汇报出此役骑兵本部突进商洛城平乱剿匪总人数，以及叛匪在城中几经辗转的数个重要聚点，很可惜其中没有捕获神袖派掌教的战报。
商会领袖继而起身，禀告经过商会统一清点盘查，城中大小商贾损失总额，同时商会给出当下城中商贾可为驻军筹集物资的具体数目。
都护府旧员最终禀明此次商洛郡叛乱都护府大小官吏阵亡名单，遗憾的是，包括夷州大都护赵彦良在内，都护府在任大小官吏均无一幸免，皆以身报国。
“请校尉大人批复文牍，准许我等民众为都护大人及罹难官吏们安葬立墓。”
夷南族亲和派领袖切合时宜地缓缓起身，朝花染半鞠一躬，诚恳请求。
都统曹淦正襟危坐于主位右手边。
花染用余光扫了一眼，见他板着脸，并没提反对意见，便颔首应允，“赵大人生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理应上奏朝廷由官家厚葬，奈何眼下夷州战局未定，就交由夷南百姓代为安葬，切记丧殡事宜不得从简。”
亲和派领袖毕恭毕敬地屈身从命。
曹淦不经意间白了一眼。
花染有所耳闻，叛乱当晚，府内信鸽皆已被人毒杀，再结合大量叛匪乔装进城，这般异动，城内眼线竟没做任何提前通报，恐怕这城中人心早已散尽，赵都护对辖下，早就失去了把控。
亲和派领袖重新落座，满脸外露出悲怆、怅然。
花染却从斯人一双死灰色眼瞳中，隐隐瞧见暗藏有几分诡谲奔涌。
“结合现有情报推断......”
花染信手抽出那把别进腰间束带的军配折扇，抬手挥指向桌案上那张两地边界图。
“此番神袖派逆匪突然大举谋叛，并非孤舟独桨。”
只见折扇排口沿着边界图正中向上移动，最终停放至一处标记有堡垒的据点。
“曹都统说都护府斥候今早回报，斜晖谷深处有军队集结，十之八九为敌人疑兵，而敌军主力部队，据神袖派匪首招供，极大可能会经毋母谷出山，沿多罗兹河进军，不日即将行进至此。”
花染的折扇在标记有‘先锋寨’三个字的堡垒边点了点。
众人闻言尽皆面面相觑，看起来似乎并没人情愿就此发言。
花染星目圆睁，趁机扫了一眼在座几人，忽地手腕一抖，顺势用拇指和中指捻开折扇，将扇面遮盖至边界图上方，朗声直言：“本将临行前，已差快马急告壁州守军大将封简将军率军来援，为了给封简将军留有足够行军时间，经过与曹都统再三商榷，本将决定，亲率麾下精骑前往先锋寨阻击敌军。”
“如此真是我等夷州百姓之福啊！”闻言一瞬间，几名都护府旧员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有校尉大人亲自临阵指挥，我军破敌有望矣......”
唯有商会领袖与亲和派领袖二人，并坐于桌前不动声色。
花染当即合紧折扇，挺腰直身，不再多言。
曹淦见花染面露愠色，立即开口追言一句：“还有两件事，亟需城中商会及亲和派乡勇去办。”
二人对视一眼，躬身倾听。
“校尉大人的麾下精骑，平日里喂得多是朝廷特派精粮，奈何眼下夷州粮秣本就匮缺，尽剩些陈年粗谷，不足以支撑作战。”
花染挑了挑眉，徐徐闭目养神，不做兼听。
“经过与校尉大人仔细磋商，慎重决定，就由商会负责筹集所需精粮，亲和派乡勇去集取百姓家的粮食充作军需，限期半日，不得有误。”
“这......秋收过后纳粮才征收不久，恐怕百姓家中......也没有余粮啊......”亲和派领袖只敢小声嘟囔道。
“那就遣人去各个村寨，挨家集取，再顺道通告各寨族长，胆敢私通敌寇者，朝廷顶斩不饶！”
都护府众多都统中，曹淦历来都是主张威压夷州那一派，他始终不能苟同都护大人对夷州施行怀柔法政的决策。
为此曹淦一度自责不已。
他嗔怪自己没能尽早规劝大人，害得都护府而今落得如此境地。
“大人，且不议遭受此番叛乱，城中大小商贾损失惨重，单是半日内筹足精粮这一项，哪怕小民拼劲身家性命，这夷州也寻不得半两精粮啊！”
商会领袖轻拱起八字眉，满面愁容。
花染麾下军官旋即俯身凑近他耳旁，窃语了几句，但见商会领袖颇感意外地扭身瞧了瞧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花染见此整装起身，众人也跟随他一同起立，“既然大致事宜已安排妥当，诸位就请各行其是去吧，我和曹都统及麾下将领另有军事商议，就不便相送了。”
花染挥舞折扇，直指门外，送客。
花染端坐在都护府后厅里，这是府内少数几间没有被叛匪烧掠的厅室，或许是这个空荡的大堂原本就室如悬磬吧。
他抬眼瞟了瞟四处。
除去眼前的长方形餐桌和几张破木椅子，这个偌大的房间里，也实在没有陈设任何其它家居。
“十之有七。”
夷州都护府驻军都统曹淦，不久前整军回援，擒获匪首加以逼供后，如实回禀。
“不算稳妥。”花染手扶束带，正了正甲胄。
据曹淦审讯得知，这次蛮南族人进军来犯，主要兵分两路，一支大概两千人左右的疑兵从斜晖谷出山，向多罗兹河中游地带游动袭扰，主力部队则沿毋母谷出山，强行军直袭先锋寨，妄图经由此道，连破数寨，闪击商洛郡城。
获悉敌军主力大概两万余众，另有南方莎罗王庭所遣盟军，大概三千余人左右。
花染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倒是这帮骆驼蛮子，无时无刻不在煽风点火。”
这个建立于南尽沙漠地带的边陲王庭，时刻觊觎着都朝疆土，屡屡遣派小股部队，穿过群舞山脉前往蛮夷两地边界偷袭劫掠，广布薄收，小获即逃。
这时麾下亲兵带领几名都护府旧员及夷南族亲和派领袖、城中商会领袖等人走进后厅。
花染招手示意众人分坐两侧。
随身侍从一直手握两卷古旧的皮制地图恭候左右，见大家各就其位，侍从走上前将图卷放置桌面，逐一展开——其中一幅为商洛郡城防图，另一幅则是蛮夷两地边界布防图。
花染麾下军官首先起身发言。
他粗略汇报出此役骑兵本部突进商洛城平乱剿匪总人数，以及叛匪在城中几经辗转的数个重要聚点，很可惜其中没有捕获神袖派掌教的战报。
商会领袖继而起身，禀告经过商会统一清点盘查，城中大小商贾损失总额，同时商会给出当下城中商贾可为驻军筹集物资的具体数目。
都护府旧员最终禀明此次商洛郡叛乱都护府大小官吏阵亡名单，遗憾的是，包括夷州大都护赵彦良在内，都护府在任大小官吏均无一幸免，皆以身报国。
“请校尉大人批复文牍，准许我等民众为都护大人及罹难官吏们安葬立墓。”
夷南族亲和派领袖切合时宜地缓缓起身，朝花染半鞠一躬，诚恳请求。
都统曹淦正襟危坐于主位右手边。
花染用余光扫了一眼，见他板着脸，并没提反对意见，便颔首应允，“赵大人生前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理应上奏朝廷由官家厚葬，奈何眼下夷州战局未定，就交由夷南百姓代为安葬，切记丧殡事宜不得从简。”
亲和派领袖毕恭毕敬地屈身从命。
曹淦不经意间白了一眼。
花染有所耳闻，叛乱当晚，府内信鸽皆已被人毒杀，再结合大量叛匪乔装进城，这般异动，城内眼线竟没做任何提前通报，恐怕这城中人心早已散尽，赵都护对辖下，早就失去了把控。
亲和派领袖重新落座，满脸外露出悲怆、怅然。
花染却从斯人一双死灰色眼瞳中，隐隐瞧见暗藏有几分诡谲奔涌。
“结合现有情报推断......”
花染信手抽出那把别进腰间束带的军配折扇，抬手挥指向桌案上那张两地边界图。
“此番神袖派逆匪突然大举谋叛，并非孤舟独桨。”
只见折扇排口沿着边界图正中向上移动，最终停放至一处标记有堡垒的据点。
“曹都统说都护府斥候今早回报，斜晖谷深处有军队集结，十之八九为敌人疑兵，而敌军主力部队，据神袖派匪首招供，极大可能会经毋母谷出山，沿多罗兹河进军，不日即将行进至此。”
花染的折扇在标记有‘先锋寨’三个字的堡垒边点了点。
众人闻言尽皆面面相觑，看起来似乎并没人情愿就此发言。
花染星目圆睁，趁机扫了一眼在座几人，忽地手腕一抖，顺势用拇指和中指捻开折扇，将扇面遮盖至边界图上方，朗声直言：“本将临行前，已差快马急告壁州守军大将封简将军率军来援，为了给封简将军留有足够行军时间，经过与曹都统再三商榷，本将决定，亲率麾下精骑前往先锋寨阻击敌军。”
“如此真是我等夷州百姓之福啊！”闻言一瞬间，几名都护府旧员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有校尉大人亲自临阵指挥，我军破敌有望矣......”
唯有商会领袖与亲和派领袖二人，并坐于桌前不动声色。
花染当即合紧折扇，挺腰直身，不再多言。
曹淦见花染面露愠色，立即开口追言一句：“还有两件事，亟需城中商会及亲和派乡勇去办。”
二人对视一眼，躬身倾听。
“校尉大人的麾下精骑，平日里喂得多是朝廷特派精粮，奈何眼下夷州粮秣本就匮缺，尽剩些陈年粗谷，不足以支撑作战。”
花染挑了挑眉，徐徐闭目养神，不做兼听。
“经过与校尉大人仔细磋商，慎重决定，就由商会负责筹集所需精粮，亲和派乡勇去集取百姓家的粮食充作军需，限期半日，不得有误。”
“这......秋收过后纳粮才征收不久，恐怕百姓家中......也没有余粮啊......”亲和派领袖只敢小声嘟囔道。
“那就遣人去各个村寨，挨家集取，再顺道通告各寨族长，胆敢私通敌寇者，朝廷顶斩不饶！”
都护府众多都统中，曹淦历来都是主张威压夷州那一派，他始终不能苟同都护大人对夷州施行怀柔法政的决策。
为此曹淦一度自责不已。
他嗔怪自己没能尽早规劝大人，害得都护府而今落得如此境地。
“大人，且不议遭受此番叛乱，城中大小商贾损失惨重，单是半日内筹足精粮这一项，哪怕小民拼劲身家性命，这夷州也寻不得半两精粮啊！”
商会领袖轻拱起八字眉，满面愁容。
花染麾下军官旋即俯身凑近他耳旁，窃语了几句，但见商会领袖颇感意外地扭身瞧了瞧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花染见此整装起身，众人也跟随他一同起立，“既然大致事宜已安排妥当，诸位就请各行其是去吧，我和曹都统及麾下将领另有军事商议，就不便相送了。”
花染挥舞折扇，直指门外，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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