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重置（上）
没等葛文鑫来得及想，球形飞船就重新开启了统一场跳跃。历时三分59秒，超过了一般飞船通行的最多2分半钟。疼得他直接昏厥在了座椅上。
等再醒过来，已经脸朝上，倒在了咧着嘴、冒着烟的球形飞行器机舱外。
天顶，是保护罩外无尽的黑夜。
而身下是好像自己家社区R9916那样的金属地面。
不远处的飞船停泊港里，满是破其潦烂，缺零件少舱门的废弃飞行器。
几个女人咿咿呀呀地谈笑声，伴随着电锯、电动螺丝刀和其他工具的嗯嗯嗡嗡声，在破烂间，像一群鸭子在嘎嘎叫：
“大条子家的船完了。唉，以后再没人给咱捎猪油糖了。”
“有什么可惜！说是他勾结了个缉私队什么少尉，打劫了很多其他船主呢。”
葛文鑫无力地扒下原本粉红色、现在快变成褐色的面罩。他不明白，少尉怎么就变成了大条子的帮凶。
就在这时，一个高音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在他跟前，陡然升高：
“呀！‘幸运星号’……又回来了啊？”
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又有一个凄厉地大喊：“当家的，当家的！”
接着，地面就一阵颤抖，好像被一群大象碾压过。
等葛文鑫再睁开眼，就看见一片朦胧里，出现了那副好像噩梦里走出来的大肚子。再向上看，是那对不大、却异常闪亮的灰眼睛，镶嵌在一张满是黑灰色毛发的红脸上。
凶神恶煞，好像宣传片里的黑眼睛恶人。
“呕……”少年捂住了嘴，侧着翻了下身，下一秒却两只胳膊把住大肚子的一只软麂皮靴子：
“求……求您给我一把能开火的枪……我可以把所有的器官，都卖给您，呕呕呕……当猎物也可以……”
虽然他也理不清要向谁报仇，或者又到底为了什么，他们一家人会遭遇这样的处置！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黑市送快递的小弟，而且还是第一天上班！
妇女们，立即发出了嘀嘀咕咕的议论。
灰眼睛大肚子就一脚踢开他，然后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到了、大开着舱门的老旧球形飞船的后面。
女人们赶紧识趣地走开。
大胡子又威严地哼了两声，四下张望，确定妇女们都走光了，才又踢了葛文鑫的背一脚：
“个坐霸王船的瓜娃子，你这身肉都刮了，也不够付老子飞船租借费的！”
说完，他使劲锤了下、现在烧成层黑色烟灰的圆球，小声道：
“要报仇也得动脑子！”
“可……我不知道……”
“瓜娃子，老子给你想个砝码。事成之后，你帮老子处理了这个破烂，咱俩就清账。”
葛文鑫不知道灰眼睛说的“破烂”是什么，但他现在满脑子里就是“复仇”两个字。
于是，他挺挺喉结，像条砧板上的鱼那样吐了个泡泡，并由着灰眼睛攥着两只手，在什么东西上结结实实地按了下去。
“很好。”
大肚子就再次拖着他的领口，把他搬上一辆灰白色（其实是白色）的四轮驱动电瓶车。然后，就“沓沓沓沓”开到一家半球形深蓝色半透明建筑的后场。
葛文鑫咽着口水，因为刚才还挺远，他就闻到一股香甜的烤麦子味。
近了，空气里各种香草、蔬菜和肉类料理的味道，让他直想扑下车。那香气，以前只在借来的二手识字书的气味识别功能里，闻过。
一张嘴，就吐出了一滩粘液。
大肚子没理他，而是“皮塔皮塔”地小跑，冲进一溜仿生白纤维起的六角形大个儿蜂房。然后才叫了声：
“瓜娃子，别磨蹭。”
六角形的棚屋，其实是一套24间的组合厨房。
不断腾起白色烟气和红色火苗的屋里，十几个面条身材的植物性人造人在忙着清洗切割、起锅、下材料和装盘。
唯一一个人类，是个膀大腰圆、肚子的尺寸不亚于灰眼睛的搓子。他下巴刮得铁青，套着白色厨师服，胸前围着一条带口袋白围裙，戴顶纸做的白高帽，在灶台间吆吆喝喝：
“别放多了糖！”
“料酒别放太早，那是浪费！”
灰眼睛就上去，从后面搂住这个大师傅模样的家伙，一阵嘀咕。
葛文鑫看看白陨石切板上的各种材料，偷偷拈起一块巴掌大、切成薄皮却还没散开的鲜姜。因为他需要处理左小腿和胸口的伤。
然后，他就听见大师傅模样的人提高了嗓门：
“什么？大条子的货没了？那我店里这些……我X的？！”
灰眼睛的声音压得很低，葛文鑫听不见。
说了又有几分钟，大师傅“噗嗤”一声奸笑起来：
“怪不得你这家伙急着报仇哪！原来你是人财两空啊！哈哈哈哈，货没了，找送货的退钱，他又X的挂了！嘿嘿……我只是丢了猪油面粉，你小子不得从肚子里咬掉好大一块肉啊？！”
他还淫笑着，猥琐地抚摸灰眼睛的肚皮。
灰眼睛立即从口袋里摸出半条小黄鱼，往大师傅的围裙口袋里一塞：
“我叫瓜娃子去诊所，你负责……再帮我摆平你们酒店前台哈！”
说完，他就像只灵巧的猴子那样，一下越过好几个面条型人造人，捞过一根放在冷却架上的新鲜法棍面包，比他胳膊都长都粗。一口咬掉四分之一。
看看葛文鑫贪馋的目光，他本来还不想分。可看大师傅抄起菜刀，就赶紧把面包尾巴扔给了男孩。
这是葛文鑫36个小时以来吃的第一口东西。
那热腾腾的香味，让他就差没把手指都吃下去。
灰眼睛又顺了两根大黄瓜、一卷培根肉和几个西红柿。
等大师傅交出个好像点菜用的红灯呼叫器，他才还回半份蔬菜。然后，就好像钓鱼那样，他用食物把男孩引出酒店后门。绕过好像“阿尔卑斯-雪峰”水晶丛般绚丽辉煌的前门，又向西转了三条商业街，进到一个路面用黑色白色椭圆形石头拼出地面的小街上。
街上没人，路前面只有一对看起来像母子的男女。
男的看起来跟葛文鑫差不多大，但高他高半个头，黑发黄皮大脸盘，穿着套一半全黑一半全白的蝙蝠袖连体服。紧紧的黑长裤，让葛文鑫觉得，这小子一定不敢弯腰或者深蹲。
“再吃一口，再吃一口。”
女人托着一卷夹着绿色生菜和深褐色肉的卷饼，凑到高她小二十公分的男孩嘴边。
从侧面看，她大概和母亲年纪相仿。
头发染了发亮的褐色。而且穿着件黑色薄呢子的套装，腰身剪裁精致。脚上除了黑色长筒袜，就是一双亮的耀眼的浅口黑皮鞋。平跟。
可女人戴着的金耳环和金手链，让葛文鑫觉得眼熟。
果然，她一扭脸，就张大了嘴，还伸出粉白色猪蹄胖手：
“呀呀呀呀！逃犯在这里啊！来人啊！来人啊！”
等再醒过来，已经脸朝上，倒在了咧着嘴、冒着烟的球形飞行器机舱外。
天顶，是保护罩外无尽的黑夜。
而身下是好像自己家社区R9916那样的金属地面。
不远处的飞船停泊港里，满是破其潦烂，缺零件少舱门的废弃飞行器。
几个女人咿咿呀呀地谈笑声，伴随着电锯、电动螺丝刀和其他工具的嗯嗯嗡嗡声，在破烂间，像一群鸭子在嘎嘎叫：
“大条子家的船完了。唉，以后再没人给咱捎猪油糖了。”
“有什么可惜！说是他勾结了个缉私队什么少尉，打劫了很多其他船主呢。”
葛文鑫无力地扒下原本粉红色、现在快变成褐色的面罩。他不明白，少尉怎么就变成了大条子的帮凶。
就在这时，一个高音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在他跟前，陡然升高：
“呀！‘幸运星号’……又回来了啊？”
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又有一个凄厉地大喊：“当家的，当家的！”
接着，地面就一阵颤抖，好像被一群大象碾压过。
等葛文鑫再睁开眼，就看见一片朦胧里，出现了那副好像噩梦里走出来的大肚子。再向上看，是那对不大、却异常闪亮的灰眼睛，镶嵌在一张满是黑灰色毛发的红脸上。
凶神恶煞，好像宣传片里的黑眼睛恶人。
“呕……”少年捂住了嘴，侧着翻了下身，下一秒却两只胳膊把住大肚子的一只软麂皮靴子：
“求……求您给我一把能开火的枪……我可以把所有的器官，都卖给您，呕呕呕……当猎物也可以……”
虽然他也理不清要向谁报仇，或者又到底为了什么，他们一家人会遭遇这样的处置！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黑市送快递的小弟，而且还是第一天上班！
妇女们，立即发出了嘀嘀咕咕的议论。
灰眼睛大肚子就一脚踢开他，然后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到了、大开着舱门的老旧球形飞船的后面。
女人们赶紧识趣地走开。
大胡子又威严地哼了两声，四下张望，确定妇女们都走光了，才又踢了葛文鑫的背一脚：
“个坐霸王船的瓜娃子，你这身肉都刮了，也不够付老子飞船租借费的！”
说完，他使劲锤了下、现在烧成层黑色烟灰的圆球，小声道：
“要报仇也得动脑子！”
“可……我不知道……”
“瓜娃子，老子给你想个砝码。事成之后，你帮老子处理了这个破烂，咱俩就清账。”
葛文鑫不知道灰眼睛说的“破烂”是什么，但他现在满脑子里就是“复仇”两个字。
于是，他挺挺喉结，像条砧板上的鱼那样吐了个泡泡，并由着灰眼睛攥着两只手，在什么东西上结结实实地按了下去。
“很好。”
大肚子就再次拖着他的领口，把他搬上一辆灰白色（其实是白色）的四轮驱动电瓶车。然后，就“沓沓沓沓”开到一家半球形深蓝色半透明建筑的后场。
葛文鑫咽着口水，因为刚才还挺远，他就闻到一股香甜的烤麦子味。
近了，空气里各种香草、蔬菜和肉类料理的味道，让他直想扑下车。那香气，以前只在借来的二手识字书的气味识别功能里，闻过。
一张嘴，就吐出了一滩粘液。
大肚子没理他，而是“皮塔皮塔”地小跑，冲进一溜仿生白纤维起的六角形大个儿蜂房。然后才叫了声：
“瓜娃子，别磨蹭。”
六角形的棚屋，其实是一套24间的组合厨房。
不断腾起白色烟气和红色火苗的屋里，十几个面条身材的植物性人造人在忙着清洗切割、起锅、下材料和装盘。
唯一一个人类，是个膀大腰圆、肚子的尺寸不亚于灰眼睛的搓子。他下巴刮得铁青，套着白色厨师服，胸前围着一条带口袋白围裙，戴顶纸做的白高帽，在灶台间吆吆喝喝：
“别放多了糖！”
“料酒别放太早，那是浪费！”
灰眼睛就上去，从后面搂住这个大师傅模样的家伙，一阵嘀咕。
葛文鑫看看白陨石切板上的各种材料，偷偷拈起一块巴掌大、切成薄皮却还没散开的鲜姜。因为他需要处理左小腿和胸口的伤。
然后，他就听见大师傅模样的人提高了嗓门：
“什么？大条子的货没了？那我店里这些……我X的？！”
灰眼睛的声音压得很低，葛文鑫听不见。
说了又有几分钟，大师傅“噗嗤”一声奸笑起来：
“怪不得你这家伙急着报仇哪！原来你是人财两空啊！哈哈哈哈，货没了，找送货的退钱，他又X的挂了！嘿嘿……我只是丢了猪油面粉，你小子不得从肚子里咬掉好大一块肉啊？！”
他还淫笑着，猥琐地抚摸灰眼睛的肚皮。
灰眼睛立即从口袋里摸出半条小黄鱼，往大师傅的围裙口袋里一塞：
“我叫瓜娃子去诊所，你负责……再帮我摆平你们酒店前台哈！”
说完，他就像只灵巧的猴子那样，一下越过好几个面条型人造人，捞过一根放在冷却架上的新鲜法棍面包，比他胳膊都长都粗。一口咬掉四分之一。
看看葛文鑫贪馋的目光，他本来还不想分。可看大师傅抄起菜刀，就赶紧把面包尾巴扔给了男孩。
这是葛文鑫36个小时以来吃的第一口东西。
那热腾腾的香味，让他就差没把手指都吃下去。
灰眼睛又顺了两根大黄瓜、一卷培根肉和几个西红柿。
等大师傅交出个好像点菜用的红灯呼叫器，他才还回半份蔬菜。然后，就好像钓鱼那样，他用食物把男孩引出酒店后门。绕过好像“阿尔卑斯-雪峰”水晶丛般绚丽辉煌的前门，又向西转了三条商业街，进到一个路面用黑色白色椭圆形石头拼出地面的小街上。
街上没人，路前面只有一对看起来像母子的男女。
男的看起来跟葛文鑫差不多大，但高他高半个头，黑发黄皮大脸盘，穿着套一半全黑一半全白的蝙蝠袖连体服。紧紧的黑长裤，让葛文鑫觉得，这小子一定不敢弯腰或者深蹲。
“再吃一口，再吃一口。”
女人托着一卷夹着绿色生菜和深褐色肉的卷饼，凑到高她小二十公分的男孩嘴边。
从侧面看，她大概和母亲年纪相仿。
头发染了发亮的褐色。而且穿着件黑色薄呢子的套装，腰身剪裁精致。脚上除了黑色长筒袜，就是一双亮的耀眼的浅口黑皮鞋。平跟。
可女人戴着的金耳环和金手链，让葛文鑫觉得眼熟。
果然，她一扭脸，就张大了嘴，还伸出粉白色猪蹄胖手：
“呀呀呀呀！逃犯在这里啊！来人啊！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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