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真实而恐怖的历史
学习区里，天花板上的模拟日光本来已经熄灭，只剩逃生通道还闪着淡淡的莹绿色。现在，却突然放射出刺目的白色大光。
因为男孩和球形飞行器一起跌出了学习气泡，重重砸在下面铺着的加压白色复合材料地板上。
葛文鑫用手死死扳住制动开关，要拽开座舱门，修理这个混蛋系统。
但“幸运星号”不知道是不是想故意恶心他，抢先一步，打发了女孩声音出来：“你不是好奇……第四次世界大战么？”
少年下意识地知道，千万不能接茬。他于是就连脚丫都用上，狠踹球形飞行器憋了的外壳。
只听本层的AI管家甜兮兮地在他的背后说：
“图书馆严禁斗殴。”
接着，那层粉红色的珠光气泡就再度把葛文鑫包裹了进去。他只好无奈地悬浮在了半空。
下一秒，眼前的气泡壁，就像全息影像屏那样变成了一大团金色光点。上面还出现了一大队、套着黑色复合材料铠甲的机械战士。
它们正在一大片红色荒野里，“咔咔咔”飞奔着，追赶一群、用破布条子包裹得好像木乃伊的两脚兽。
机械战士们没有头，四肢欣长。
但躯干部分，是个好像幸运星号那样大的球体。
映照着红色激光与泥灰色浓烟，似乎还能看见，透明长条外窗后面，团坐着一个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女孩，都面无表情。
而那些奔跑的褪色破布条团子则有高有矮，在地上一拐一拐的。
没多久，它们就都被打中了后腰。
黑甲战士上去，把打中的猎物翻过来。三两下拆掉包着脑袋的布条，露出下面戴着简易氧气面罩的人脸来。
第一个是个干瘪的女孩，黑头发黑眼睛，张大着嘴，表情好像姐姐。
只见她舌苔上出现个激光红点，接着就腾起蓝灰的烟，很快变成一堆黑炭，还发出了烤肉糊了的焦臭味。
“咳咳咳……”
没等葛文鑫干咳出来，就看见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破布团子，也被扒开了。
他们分别长着满脸皱纹的黄褐色脸庞、掉了门牙，或者门牙根本还没换出来……
黑色机械战士就扯下破布下面、他们太空服领口上的输氧管和透明面具，让猎物的黄脸，在赤红色大地上，慢慢变成中很可怕的模样。
虽然他们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葛文鑫想呕，但在失重下是吐不出来的，只好张大嘴拼命喘气。
结果就看到，一个跳跃的荧绿色数字，正在他视野的右上角急剧下降。直到一行小字显示：在名为“红星流亡者第四集中营”的区域，有生命物体数量为0。
他拼命咬紧牙关，把住气泡里的扶杆，才把自己转个90度。
但是画面没有消失。七八个肋骨突得像搓衣板的男孩女孩，赤条条地，被从一个个黑乎乎的球形复合材料柜里，起了出来。
他们看起来，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十一二岁，因为女孩们没有脂肪的身上，也出现了发育的特征。
队伍中间第三个，白脸小下巴的看起来，很像依琳。
而她的下手，则躬腰站着只能看见对绿眼珠的吕蓓卡。
一只只大手，或长着黑毛，或戴着粗大金货，像拎案板上的生肉那样，把他们推拉进个铁丝网围起来的大球里。分两排对面立着。
旁边，好像还有男人女人的交谈和笑声。但是葛文鑫却听不清一个字。
葛文鑫看得肚子都翻出来了。可现在，他连闭眼都做不到。
好在下一个画面是，一个金色后脑勺、穿深蓝色缉私队制服的高个男人，一只白手拖一个孩子拱着大骨节的后脖子，来到那片黄绿色荒草地。
浅绿色晴空下，费舍尔太太正一手扳子一手螺丝刀，站在废弃飞行器拼接出来的大管子跟前。画出格的眉毛，很烦气地拧着。
那头莫西干式的银发，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然后，夫人的脸慢慢模糊，最后变成了依琳的鸡心小脸。
原来，姑娘正套着件铁灰色大T恤和白色七分裤，脚上蹬着双白色洞洞鞋，扬着脖子、仰视着悬浮在半空中气泡里的少年。
“亚历，尤利西斯大婶也找到了工作。叫你去我们那里尝尝她烧的茄子夹。”
没等漂亮的依琳松开眯着的凤眼，咋咋呼呼的吕蓓卡也冲到他脸下面，摊出两只白胖粉红手心。里面有两颗蚕豆大、铁灰色金属扣。
“看，大姨还把阿吉给收拾了。他和马修只好把偷你的鞋扣子，都吐了出来！”
接着，一个不像是声音的字符串，就在葛文鑫的眼前气泡壁上排开：刚才看到的，都是历史。
这是说，也包括她俩的过去？
少年正囧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幸运星号”就一下从角落里，滚到了两个女孩的身边，很无耻地蹭姑娘们的长腿：
“有没有伦家的份儿？！”
“你又不能吃。”
“可是伦家很孤独嘛！”
“怕了你!干嘛嘛不行，吃饭第一名！”
“怎么这么说伦家？！你不能吃嘛？！”
等大家穿过图书馆后面的鹅卵石和玫瑰花花园，又看着吕蓓卡在前面，疯狂地拖着依琳，冲上、又冲下弧度很大的单孔石头拱桥，“幸运星号”才恢复了大汉的糙声：
“老鼠，其实……没有所谓的第几次世界大战。说到底，不过是人类杀人类自己的把戏而已。”
“可……”
“好吧好吧，胜利者碾压完失败者，还要斩草除根。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第四次大战的本质。”
葛文鑫则捂住了下腹。
现在，他虽然明白“非贱民”大人们为什么不认为第四次世界大战存在，但是他同样不能理解，胜利的一方非要残杀、藏在火星和月球基地上的失败者一方的老幼妇孺的意义？！
看着纤细的依琳在石拱桥的另一边、严肃教育胖胖的吕蓓卡不该胡来，“幸运星号”又补充了半句：
“成为‘终结者3号’驾驶员，不是她俩的选择。研究行为学的人类认为，五到七岁的孩童心智完全听凭‘天性’。才选用学龄前孤儿去控制杀人机器。战后，这些被定型的人形躯壳就没人问了。还能投入黑市角斗场，或者……”
球形飞行器叹了口气：
“没人想知道这样的事实，是吧？包括彼得那个龟孙子和他那帮老婆们。我其实讲得更好，有画面有气味，还有声音和触觉！可是他们老想处理了我。”
“那……那你能……告诉我，我也会像依琳她们那样被卖掉吗？”
葛文鑫想起对方说自己是个“待售的躯壳”，轻声问。
但“幸运星号”却像个火球那样，大喊着“躲开！啊啊啊啊！”从单孔桥上冲了下去。
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和上面星星点点如同宝石般的天河，葛文鑫心里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明天，他就去找那个、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的阿卡中士。
但是，少年却不知道：此时，深金色头发的中士正和那晚带他去参加集会的艾欧李西，坐在一张台球桌边。
屋里没有其他人，只亮着一盏大帽子台球灯，降在两个人中间，并在鲜绿色的绒桌面上投下一圈圈的光环。
“傻大个怎么说？”中士品了口啤酒，细细的白沫淹没了他的上唇。
“准尉，他……似乎也开始担心‘费舍尔优先’的传统了。”
“那他会帮我们把‘东西’找回来，是吧？”中士的灰蓝眼睛，像狼那样眯了起来。
因为男孩和球形飞行器一起跌出了学习气泡，重重砸在下面铺着的加压白色复合材料地板上。
葛文鑫用手死死扳住制动开关，要拽开座舱门，修理这个混蛋系统。
但“幸运星号”不知道是不是想故意恶心他，抢先一步，打发了女孩声音出来：“你不是好奇……第四次世界大战么？”
少年下意识地知道，千万不能接茬。他于是就连脚丫都用上，狠踹球形飞行器憋了的外壳。
只听本层的AI管家甜兮兮地在他的背后说：
“图书馆严禁斗殴。”
接着，那层粉红色的珠光气泡就再度把葛文鑫包裹了进去。他只好无奈地悬浮在了半空。
下一秒，眼前的气泡壁，就像全息影像屏那样变成了一大团金色光点。上面还出现了一大队、套着黑色复合材料铠甲的机械战士。
它们正在一大片红色荒野里，“咔咔咔”飞奔着，追赶一群、用破布条子包裹得好像木乃伊的两脚兽。
机械战士们没有头，四肢欣长。
但躯干部分，是个好像幸运星号那样大的球体。
映照着红色激光与泥灰色浓烟，似乎还能看见，透明长条外窗后面，团坐着一个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女孩，都面无表情。
而那些奔跑的褪色破布条团子则有高有矮，在地上一拐一拐的。
没多久，它们就都被打中了后腰。
黑甲战士上去，把打中的猎物翻过来。三两下拆掉包着脑袋的布条，露出下面戴着简易氧气面罩的人脸来。
第一个是个干瘪的女孩，黑头发黑眼睛，张大着嘴，表情好像姐姐。
只见她舌苔上出现个激光红点，接着就腾起蓝灰的烟，很快变成一堆黑炭，还发出了烤肉糊了的焦臭味。
“咳咳咳……”
没等葛文鑫干咳出来，就看见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破布团子，也被扒开了。
他们分别长着满脸皱纹的黄褐色脸庞、掉了门牙，或者门牙根本还没换出来……
黑色机械战士就扯下破布下面、他们太空服领口上的输氧管和透明面具，让猎物的黄脸，在赤红色大地上，慢慢变成中很可怕的模样。
虽然他们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葛文鑫想呕，但在失重下是吐不出来的，只好张大嘴拼命喘气。
结果就看到，一个跳跃的荧绿色数字，正在他视野的右上角急剧下降。直到一行小字显示：在名为“红星流亡者第四集中营”的区域，有生命物体数量为0。
他拼命咬紧牙关，把住气泡里的扶杆，才把自己转个90度。
但是画面没有消失。七八个肋骨突得像搓衣板的男孩女孩，赤条条地，被从一个个黑乎乎的球形复合材料柜里，起了出来。
他们看起来，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十一二岁，因为女孩们没有脂肪的身上，也出现了发育的特征。
队伍中间第三个，白脸小下巴的看起来，很像依琳。
而她的下手，则躬腰站着只能看见对绿眼珠的吕蓓卡。
一只只大手，或长着黑毛，或戴着粗大金货，像拎案板上的生肉那样，把他们推拉进个铁丝网围起来的大球里。分两排对面立着。
旁边，好像还有男人女人的交谈和笑声。但是葛文鑫却听不清一个字。
葛文鑫看得肚子都翻出来了。可现在，他连闭眼都做不到。
好在下一个画面是，一个金色后脑勺、穿深蓝色缉私队制服的高个男人，一只白手拖一个孩子拱着大骨节的后脖子，来到那片黄绿色荒草地。
浅绿色晴空下，费舍尔太太正一手扳子一手螺丝刀，站在废弃飞行器拼接出来的大管子跟前。画出格的眉毛，很烦气地拧着。
那头莫西干式的银发，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然后，夫人的脸慢慢模糊，最后变成了依琳的鸡心小脸。
原来，姑娘正套着件铁灰色大T恤和白色七分裤，脚上蹬着双白色洞洞鞋，扬着脖子、仰视着悬浮在半空中气泡里的少年。
“亚历，尤利西斯大婶也找到了工作。叫你去我们那里尝尝她烧的茄子夹。”
没等漂亮的依琳松开眯着的凤眼，咋咋呼呼的吕蓓卡也冲到他脸下面，摊出两只白胖粉红手心。里面有两颗蚕豆大、铁灰色金属扣。
“看，大姨还把阿吉给收拾了。他和马修只好把偷你的鞋扣子，都吐了出来！”
接着，一个不像是声音的字符串，就在葛文鑫的眼前气泡壁上排开：刚才看到的，都是历史。
这是说，也包括她俩的过去？
少年正囧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幸运星号”就一下从角落里，滚到了两个女孩的身边，很无耻地蹭姑娘们的长腿：
“有没有伦家的份儿？！”
“你又不能吃。”
“可是伦家很孤独嘛！”
“怕了你!干嘛嘛不行，吃饭第一名！”
“怎么这么说伦家？！你不能吃嘛？！”
等大家穿过图书馆后面的鹅卵石和玫瑰花花园，又看着吕蓓卡在前面，疯狂地拖着依琳，冲上、又冲下弧度很大的单孔石头拱桥，“幸运星号”才恢复了大汉的糙声：
“老鼠，其实……没有所谓的第几次世界大战。说到底，不过是人类杀人类自己的把戏而已。”
“可……”
“好吧好吧，胜利者碾压完失败者，还要斩草除根。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第四次大战的本质。”
葛文鑫则捂住了下腹。
现在，他虽然明白“非贱民”大人们为什么不认为第四次世界大战存在，但是他同样不能理解，胜利的一方非要残杀、藏在火星和月球基地上的失败者一方的老幼妇孺的意义？！
看着纤细的依琳在石拱桥的另一边、严肃教育胖胖的吕蓓卡不该胡来，“幸运星号”又补充了半句：
“成为‘终结者3号’驾驶员，不是她俩的选择。研究行为学的人类认为，五到七岁的孩童心智完全听凭‘天性’。才选用学龄前孤儿去控制杀人机器。战后，这些被定型的人形躯壳就没人问了。还能投入黑市角斗场，或者……”
球形飞行器叹了口气：
“没人想知道这样的事实，是吧？包括彼得那个龟孙子和他那帮老婆们。我其实讲得更好，有画面有气味，还有声音和触觉！可是他们老想处理了我。”
“那……那你能……告诉我，我也会像依琳她们那样被卖掉吗？”
葛文鑫想起对方说自己是个“待售的躯壳”，轻声问。
但“幸运星号”却像个火球那样，大喊着“躲开！啊啊啊啊！”从单孔桥上冲了下去。
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和上面星星点点如同宝石般的天河，葛文鑫心里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明天，他就去找那个、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的阿卡中士。
但是，少年却不知道：此时，深金色头发的中士正和那晚带他去参加集会的艾欧李西，坐在一张台球桌边。
屋里没有其他人，只亮着一盏大帽子台球灯，降在两个人中间，并在鲜绿色的绒桌面上投下一圈圈的光环。
“傻大个怎么说？”中士品了口啤酒，细细的白沫淹没了他的上唇。
“准尉，他……似乎也开始担心‘费舍尔优先’的传统了。”
“那他会帮我们把‘东西’找回来，是吧？”中士的灰蓝眼睛，像狼那样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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