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返乡（8）·抢攻（强烈呼唤月票支持）
唐无病提笔写了一封报捷的帖子，列明发生的时间地点，遭遇的贼寇，获得的战绩等等，署名就用了李元钦和韩乐两人。另外还另写了一贴，专门介绍李成栋斩杀大贼苗成。李成栋坚决制止了唐无病为他表功。
李成栋道：“大人，小的只是一名没有被赦免的逃军，你这样写会有麻烦的，这颗人头只能寄在大人的名下。”
唐无病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啊。”
李成栋拱手道：“能跟着大人吃口安稳饭，成栋就知足了。”
唐无病拍拍他的肩膀，“成栋，你放心，日后并少不了你的功劳。”
唐无病带着李元钦和韩乐，两边各提着自己的人头和两个俘虏来到洛川州府，唐无病将帖子递了进去。过不多会，一名官员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脑满肠肥，长就一张令人讨厌的猪头脸。
唐无病拱手上前，“小民米脂秀才唐无病，特来缴纳昨日城南二十里击退贼寇王子顺苗美部所获之首级。”
那人在台阶上哼哼着，“台下的人，把首级拿上来。”
唐无病招招手，招呼几名小兵把装着人头的布袋提上台阶。走近了一看，发觉有些面熟，十几天前，双方仿佛在哪见过，唐无病陪着笑，“大人，未请教。”
猪头哼了一声，旁边一名衙役连忙道，“这位是我们州府判官宋焘，宋大人。”
唐无病连忙又是一礼，“宋大人，久仰久仰。”
猪头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只见他打开一个布袋捏着鼻子看了看，立刻别过脸，一阵厌恶神色，“你说这是贼寇的首级，有何凭证。本官怎么知道你不是杀良冒功？”
唐无病一时语塞，是啊，他有什么凭证呢？这是下面的李元钦连忙快步上阶，跪下道：“宋大人，小的乃延安中路李参将手下队长李元钦，拜见大人。”说着行了大礼，然后将堪合递了上去，“大人，这是此次押送的堪合，我们走到离洛川……”
猪头连眼角都没有瞟一下，将堪合捏了起来，看了两眼递了回去，李元钦又道：“大人，这里有两名活捉的贼寇，请大人审问。”说着一挥手，下面将两名俘虏押了上来。
唐无病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得以保住性命，原来官军们是为了他们的口供证明首级的来历。明朝这些文官武将们打交道潜规则可真多。
猪头又哼了一声，“都进来吧。”说着转身走进府衙。一行人跟着他走入院子，来到旁边一处房间。猪头坐在公案之后，把两名俘虏押在面前，询问了两句，俘虏据实回答了。猪头这才点点头，对李元钦道：“嗯，算你们没有杀良。”语气神情真令人生厌。但听到这句话，李元钦和韩乐对望一眼，面露喜色，这就是说，判官大人已经认可了他们的首级。
在大明朝，文武对立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这个确认战功，文官们往往利用手上的权力，对武将们百般刁难，比如在辽东，对于东虏的首级，文官们甚至会仔细到检查满人头顶的发根，看看是不是现剃的，以绝杀良冒功之嫌疑。
果然，下一步就是开始检验首级，一溜首级摆在院中，判官指示几名刀笔吏对人头一个个仔细检查。忙活了一阵总算完事，就这样证据确凿的检查还非给挑出了两个被砍得面目模糊的首级，说这不能算。
李元钦和韩乐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一个劲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唐无病摇头苦笑，等检查完了，唐无病拿出苗成的脑袋放到宋焘面前，猪头捂着嘴，手指点点，“这个，这个是什么？”
唐无病道：“大人，这是在下的。”
宋焘满面厌恶神色，“拿走，拿走，拿远点。”
唐无病轻轻一笑将人头拿到一边，宋焘道：“你这个怎么不和那些放到一起？”
唐无病道：“大人要不亲自问问这俩贼。”
宋焘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俘虏战战兢兢回答：“这是我们四当家，苗，苗成。”
话音刚落，宋焘瞪大眼睛看看首级，看看唐无病又看看俘虏，突然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呔，大胆蟊贼，竟敢胡言乱语，本官立刻砍了你的脑袋。”
那俘虏捣蒜般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罪民打死也不敢胡言乱语，这人的确是苗成，他带着我们……”把劫道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宋焘不等他说完，起身走到首级旁看看，“这个，真是你砍的？”
唐无病点点头，“这两位可以作证。”
李元钦虽然知道不是唐无病所为，但李成栋是他的家丁一般，家丁砍的，不就是秀才的吗？“是，大人，小的亲眼看见唐秀才砍翻贼首苗成。”
“哈哈，哈哈！”宋焘突然一跃而起，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苗成授首，苗成授首！”
唐无病给吓了一跳，在旁边看着猪头傻子般在屋子里兴奋地念叨着。过了一会，宋焘停下来，一把拍在唐无病肩膀上，“好个秀才，你立了大功，知道吗？这个苗成伙同其兄苗美祸乱乡里，呼啸山林，为洛川一大祸害。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唐无病顿时暴雨汗，合着这厮压根没听自己的通报，连忙赔笑道：“大人过奖，过奖，草民米脂秀才唐无病。”
猪头笑脸一收，“你就是唐无病？等会，本官记起来了，你可是邸报上说的那个率两百子弟独守米脂的唐秀才？”
唐无病也记起来了，“正是在下，月初之时，洪承畴洪大人与在下一同往西安，路过此地，知州钱大人给洪大人接风，在宴席之上见过大人。”
猪头脸上笑意更浓，“是了，是了，果然英雄才俊，怪不得连洪大人也提起过你呢。”
猪头对唐无病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变得十分热情，连忙请唐无病进屋坐下，喊着手下端茶递水，又对李元钦韩乐说：“你们二人下去吧，文书一会就开具给你们，本官要与唐秀才叙叙旧。”
唐无病看着他那张变得飞快的连，内心一阵唏嘘，明朝的文官哟，不过面上却是一脸谄笑，“在下受宠若惊。”
宋焘摆摆手，“唉，可别这么说，此番大比，想必……未知秀才表字。（玄安），哦，玄安老弟才俊一时，必然高中。哦，对了为何不在西安等候捷报，却要回米脂去？”
唐无病将母亲生病的理由说了一遍，宋焘连忙挑起大拇指，“果然是忠孝两全，不说别的，就凭这个，玄安的前程已是无可限量。”
唐无病连忙摆手，“大人过奖了。”在明朝就是这样，秀才中举或许一辈子不行，或许就在今科，一旦中举就是储备官员，宋焘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僚，对于这位受过洪承畴夸奖的秀才自然得巴结着。
宋焘道：“玄安，你可知苗成值多少钱吗？年初时，巡抚公布悬赏，生擒苗成加轶三级，赏银六百两，取其首级也是加轶一级，赏银三百两。”
唐无病呵呵笑着，“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值一提。”
宋焘摊开文书，磨墨润笔，想了想道：“这份功表，该怎么写，玄安可有主意？”
唐无病道：“全凭大人做主。”
宋焘眼珠转了两圈，小声道：“玄安还没有举人出身，又无军职，如果这样表功，最多就是赏银三百两。不知无病弟是否愿意把这一轶的功劳让与哥哥……”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唐无病张大嘴，一时合不上，这是如何说法？才刚刚认识片刻，他怎么就好意思上来分功？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唐无病试探问道：“大人觉得该如何写？”
宋焘张嘴就来，“你看，你们进城，有人急报，苗贼率五百，哦不，一千贼寇半途截镖，本官情急之下，借玄安你与同行官兵出城赴援，结果在本官指挥下，官兵效命杀退千余流贼，斩首四十九级，刚才那两个也算上，其中有苗贼在内。大意是这样，玄安觉得如何？”
一滴汗珠从唐无病脸颊流下，高，实在是高，撒起慌来理直气壮，平静如水。唐无病除了点头还有什么法子？
宋焘见他如此识相，立刻脸色跟和煦，当即笔走龙蛇，一边表功的文书一气呵成，完成之后给唐无病看了看，这是唐无病所见过最无耻的文章，全章只有四十九个首级，两名生擒还有苗成授首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
唐无病把文书交还给宋焘，违心说道：“如此甚好。只是，一千贼寇，我们就二十个兵，写上去了也得有人信啊？”
宋焘一脸志得意满，“不信也得信，这人头是什么，明摆着的。年初都司艾穆打了一仗，八百人击溃神一元万人，斩首二百。上面不也信了吗？实际上二百个首级全是杀良冒功，一万流贼，估计没见面艾穆就得吓得尿裤子。咱们二十人打败一千人，斩首四十九，怎么就不行？”
唐无病吞了口唾沫，原来剿寇就是这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难道历史书上动辄几千打败几万人的战绩都是这么出来的吗？但回过头一想，自己跟流寇接战了两次，对于流寇的战斗力的确深有体会，不过尔尔，如果自己有个五百精兵，对方就是来十倍，也不怕他。
看着唐无病的样子，宋焘还以为他害怕虚报战果，宋焘一脸正色道：“玄安啊，你放心吧，这篇军报别人不会挑出一个不字，说一千人还是少的，如果让我家钱大人来写，恐怕至少得写两千人。”
唐无病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全凭大人做主。”
唐无病在州府交割了人头出来，把回执交给了两人，李元钦和韩乐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唐无病明白，只要这些功劳算数，这两人至少一个把总的前程是跑不了了。
一行人在洛川住了一晚，第二日继续上路，这次唐无病的队伍在前，石不开的队伍在后，一路朝北开去。一路无事，三日后到了延安府，双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分别前石不开非要和唐无病结成结拜兄弟，唐无病对这种结拜本就不感冒，不过经不住石不开的坚持，自己再不答应仿佛有些看不起他，于是只好和他摆上香案结拜成了异姓兄弟，石不开二十八岁做了大哥，唐无病二十岁自然只能是二弟。
告别了石氏夫妇，唐无病继续北上，一路上流民总是不断，大多是从延绥镇和绥德那边过来。积聚了三年的旱灾不是几场雨就能缓解过来的，加上流寇的滋扰，那些不愿意从寇的百姓都无奈背井离乡，逃荒逃难。
唐无病开始有意识地接纳流民，见到一般身家清白，年轻力壮的流民都会劝说他们跟着自己回长峁村。
让唐无病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在陕北地面竟然很有名气，好几波流民都知道他在米脂守城的功绩。再加上这年头有人给口饭吃，就跟上帝似地，反正去哪里都是混口饭吃，渐渐地在唐无病的车后跟随了一群流民。
流民的加入让队伍走得很慢直到九月初五才抵达米脂，此时在唐无病身后已经跟着五百多号流民，而且大多数是青壮年。
唐无病派庄河入米脂报信，老朋友黄飞虎跑到三里之外迎接，故人相见，自然唏嘘一番。一聊之下才知道何正雄升官了，由于缺少了县官的缘故，老何升了一级，权知米脂县事，就是代理县长。
黄飞虎说，迟早老何都得转正的，他是举人出身，熬到四十了，又有了守卫米脂的功绩，很快就会调到其他地方担任知县，当了一方牧守，就是一县土皇帝了，老百姓不会看见皇上，只会看见知县，在地方权力也算大得不得了了。对于举人出身来说，这也算媳妇熬成了婆，而且慢慢煎熬着也可能混到个州府的同知。
黄飞虎呢，还是个典史而已，没办法，他一个小吏出身，这辈子都没有成为官的希望了。而且大明朝一旦当了吏，连科举都不给考，一辈子只能在县州府混迹。由此可见，一个举人的出身对于古代士子是如何重要。
……
七个书友投了月票，顿觉一股真气直冲霄汉，这种感觉真叫爽啊。其实对于一个作者来说爽的原因很简单啊，不过就是多了几张月票而已，这是书友的一种承认，让轻车产生一种满足感。所以你的月票对我很重要。请检查一下您的保底月票，砸给鼎革吧！
李成栋道：“大人，小的只是一名没有被赦免的逃军，你这样写会有麻烦的，这颗人头只能寄在大人的名下。”
唐无病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啊。”
李成栋拱手道：“能跟着大人吃口安稳饭，成栋就知足了。”
唐无病拍拍他的肩膀，“成栋，你放心，日后并少不了你的功劳。”
唐无病带着李元钦和韩乐，两边各提着自己的人头和两个俘虏来到洛川州府，唐无病将帖子递了进去。过不多会，一名官员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脑满肠肥，长就一张令人讨厌的猪头脸。
唐无病拱手上前，“小民米脂秀才唐无病，特来缴纳昨日城南二十里击退贼寇王子顺苗美部所获之首级。”
那人在台阶上哼哼着，“台下的人，把首级拿上来。”
唐无病招招手，招呼几名小兵把装着人头的布袋提上台阶。走近了一看，发觉有些面熟，十几天前，双方仿佛在哪见过，唐无病陪着笑，“大人，未请教。”
猪头哼了一声，旁边一名衙役连忙道，“这位是我们州府判官宋焘，宋大人。”
唐无病连忙又是一礼，“宋大人，久仰久仰。”
猪头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只见他打开一个布袋捏着鼻子看了看，立刻别过脸，一阵厌恶神色，“你说这是贼寇的首级，有何凭证。本官怎么知道你不是杀良冒功？”
唐无病一时语塞，是啊，他有什么凭证呢？这是下面的李元钦连忙快步上阶，跪下道：“宋大人，小的乃延安中路李参将手下队长李元钦，拜见大人。”说着行了大礼，然后将堪合递了上去，“大人，这是此次押送的堪合，我们走到离洛川……”
猪头连眼角都没有瞟一下，将堪合捏了起来，看了两眼递了回去，李元钦又道：“大人，这里有两名活捉的贼寇，请大人审问。”说着一挥手，下面将两名俘虏押了上来。
唐无病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得以保住性命，原来官军们是为了他们的口供证明首级的来历。明朝这些文官武将们打交道潜规则可真多。
猪头又哼了一声，“都进来吧。”说着转身走进府衙。一行人跟着他走入院子，来到旁边一处房间。猪头坐在公案之后，把两名俘虏押在面前，询问了两句，俘虏据实回答了。猪头这才点点头，对李元钦道：“嗯，算你们没有杀良。”语气神情真令人生厌。但听到这句话，李元钦和韩乐对望一眼，面露喜色，这就是说，判官大人已经认可了他们的首级。
在大明朝，文武对立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这个确认战功，文官们往往利用手上的权力，对武将们百般刁难，比如在辽东，对于东虏的首级，文官们甚至会仔细到检查满人头顶的发根，看看是不是现剃的，以绝杀良冒功之嫌疑。
果然，下一步就是开始检验首级，一溜首级摆在院中，判官指示几名刀笔吏对人头一个个仔细检查。忙活了一阵总算完事，就这样证据确凿的检查还非给挑出了两个被砍得面目模糊的首级，说这不能算。
李元钦和韩乐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一个劲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唐无病摇头苦笑，等检查完了，唐无病拿出苗成的脑袋放到宋焘面前，猪头捂着嘴，手指点点，“这个，这个是什么？”
唐无病道：“大人，这是在下的。”
宋焘满面厌恶神色，“拿走，拿走，拿远点。”
唐无病轻轻一笑将人头拿到一边，宋焘道：“你这个怎么不和那些放到一起？”
唐无病道：“大人要不亲自问问这俩贼。”
宋焘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俘虏战战兢兢回答：“这是我们四当家，苗，苗成。”
话音刚落，宋焘瞪大眼睛看看首级，看看唐无病又看看俘虏，突然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呔，大胆蟊贼，竟敢胡言乱语，本官立刻砍了你的脑袋。”
那俘虏捣蒜般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罪民打死也不敢胡言乱语，这人的确是苗成，他带着我们……”把劫道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宋焘不等他说完，起身走到首级旁看看，“这个，真是你砍的？”
唐无病点点头，“这两位可以作证。”
李元钦虽然知道不是唐无病所为，但李成栋是他的家丁一般，家丁砍的，不就是秀才的吗？“是，大人，小的亲眼看见唐秀才砍翻贼首苗成。”
“哈哈，哈哈！”宋焘突然一跃而起，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苗成授首，苗成授首！”
唐无病给吓了一跳，在旁边看着猪头傻子般在屋子里兴奋地念叨着。过了一会，宋焘停下来，一把拍在唐无病肩膀上，“好个秀才，你立了大功，知道吗？这个苗成伙同其兄苗美祸乱乡里，呼啸山林，为洛川一大祸害。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唐无病顿时暴雨汗，合着这厮压根没听自己的通报，连忙赔笑道：“大人过奖，过奖，草民米脂秀才唐无病。”
猪头笑脸一收，“你就是唐无病？等会，本官记起来了，你可是邸报上说的那个率两百子弟独守米脂的唐秀才？”
唐无病也记起来了，“正是在下，月初之时，洪承畴洪大人与在下一同往西安，路过此地，知州钱大人给洪大人接风，在宴席之上见过大人。”
猪头脸上笑意更浓，“是了，是了，果然英雄才俊，怪不得连洪大人也提起过你呢。”
猪头对唐无病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变得十分热情，连忙请唐无病进屋坐下，喊着手下端茶递水，又对李元钦韩乐说：“你们二人下去吧，文书一会就开具给你们，本官要与唐秀才叙叙旧。”
唐无病看着他那张变得飞快的连，内心一阵唏嘘，明朝的文官哟，不过面上却是一脸谄笑，“在下受宠若惊。”
宋焘摆摆手，“唉，可别这么说，此番大比，想必……未知秀才表字。（玄安），哦，玄安老弟才俊一时，必然高中。哦，对了为何不在西安等候捷报，却要回米脂去？”
唐无病将母亲生病的理由说了一遍，宋焘连忙挑起大拇指，“果然是忠孝两全，不说别的，就凭这个，玄安的前程已是无可限量。”
唐无病连忙摆手，“大人过奖了。”在明朝就是这样，秀才中举或许一辈子不行，或许就在今科，一旦中举就是储备官员，宋焘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僚，对于这位受过洪承畴夸奖的秀才自然得巴结着。
宋焘道：“玄安，你可知苗成值多少钱吗？年初时，巡抚公布悬赏，生擒苗成加轶三级，赏银六百两，取其首级也是加轶一级，赏银三百两。”
唐无病呵呵笑着，“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值一提。”
宋焘摊开文书，磨墨润笔，想了想道：“这份功表，该怎么写，玄安可有主意？”
唐无病道：“全凭大人做主。”
宋焘眼珠转了两圈，小声道：“玄安还没有举人出身，又无军职，如果这样表功，最多就是赏银三百两。不知无病弟是否愿意把这一轶的功劳让与哥哥……”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唐无病张大嘴，一时合不上，这是如何说法？才刚刚认识片刻，他怎么就好意思上来分功？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唐无病试探问道：“大人觉得该如何写？”
宋焘张嘴就来，“你看，你们进城，有人急报，苗贼率五百，哦不，一千贼寇半途截镖，本官情急之下，借玄安你与同行官兵出城赴援，结果在本官指挥下，官兵效命杀退千余流贼，斩首四十九级，刚才那两个也算上，其中有苗贼在内。大意是这样，玄安觉得如何？”
一滴汗珠从唐无病脸颊流下，高，实在是高，撒起慌来理直气壮，平静如水。唐无病除了点头还有什么法子？
宋焘见他如此识相，立刻脸色跟和煦，当即笔走龙蛇，一边表功的文书一气呵成，完成之后给唐无病看了看，这是唐无病所见过最无耻的文章，全章只有四十九个首级，两名生擒还有苗成授首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
唐无病把文书交还给宋焘，违心说道：“如此甚好。只是，一千贼寇，我们就二十个兵，写上去了也得有人信啊？”
宋焘一脸志得意满，“不信也得信，这人头是什么，明摆着的。年初都司艾穆打了一仗，八百人击溃神一元万人，斩首二百。上面不也信了吗？实际上二百个首级全是杀良冒功，一万流贼，估计没见面艾穆就得吓得尿裤子。咱们二十人打败一千人，斩首四十九，怎么就不行？”
唐无病吞了口唾沫，原来剿寇就是这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难道历史书上动辄几千打败几万人的战绩都是这么出来的吗？但回过头一想，自己跟流寇接战了两次，对于流寇的战斗力的确深有体会，不过尔尔，如果自己有个五百精兵，对方就是来十倍，也不怕他。
看着唐无病的样子，宋焘还以为他害怕虚报战果，宋焘一脸正色道：“玄安啊，你放心吧，这篇军报别人不会挑出一个不字，说一千人还是少的，如果让我家钱大人来写，恐怕至少得写两千人。”
唐无病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全凭大人做主。”
唐无病在州府交割了人头出来，把回执交给了两人，李元钦和韩乐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唐无病明白，只要这些功劳算数，这两人至少一个把总的前程是跑不了了。
一行人在洛川住了一晚，第二日继续上路，这次唐无病的队伍在前，石不开的队伍在后，一路朝北开去。一路无事，三日后到了延安府，双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分别前石不开非要和唐无病结成结拜兄弟，唐无病对这种结拜本就不感冒，不过经不住石不开的坚持，自己再不答应仿佛有些看不起他，于是只好和他摆上香案结拜成了异姓兄弟，石不开二十八岁做了大哥，唐无病二十岁自然只能是二弟。
告别了石氏夫妇，唐无病继续北上，一路上流民总是不断，大多是从延绥镇和绥德那边过来。积聚了三年的旱灾不是几场雨就能缓解过来的，加上流寇的滋扰，那些不愿意从寇的百姓都无奈背井离乡，逃荒逃难。
唐无病开始有意识地接纳流民，见到一般身家清白，年轻力壮的流民都会劝说他们跟着自己回长峁村。
让唐无病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在陕北地面竟然很有名气，好几波流民都知道他在米脂守城的功绩。再加上这年头有人给口饭吃，就跟上帝似地，反正去哪里都是混口饭吃，渐渐地在唐无病的车后跟随了一群流民。
流民的加入让队伍走得很慢直到九月初五才抵达米脂，此时在唐无病身后已经跟着五百多号流民，而且大多数是青壮年。
唐无病派庄河入米脂报信，老朋友黄飞虎跑到三里之外迎接，故人相见，自然唏嘘一番。一聊之下才知道何正雄升官了，由于缺少了县官的缘故，老何升了一级，权知米脂县事，就是代理县长。
黄飞虎说，迟早老何都得转正的，他是举人出身，熬到四十了，又有了守卫米脂的功绩，很快就会调到其他地方担任知县，当了一方牧守，就是一县土皇帝了，老百姓不会看见皇上，只会看见知县，在地方权力也算大得不得了了。对于举人出身来说，这也算媳妇熬成了婆，而且慢慢煎熬着也可能混到个州府的同知。
黄飞虎呢，还是个典史而已，没办法，他一个小吏出身，这辈子都没有成为官的希望了。而且大明朝一旦当了吏，连科举都不给考，一辈子只能在县州府混迹。由此可见，一个举人的出身对于古代士子是如何重要。
……
七个书友投了月票，顿觉一股真气直冲霄汉，这种感觉真叫爽啊。其实对于一个作者来说爽的原因很简单啊，不过就是多了几张月票而已，这是书友的一种承认，让轻车产生一种满足感。所以你的月票对我很重要。请检查一下您的保底月票，砸给鼎革吧！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