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种田（1）·报复
“玄安啊，这科你能中吗？”黄飞虎边喝边问，作为曾经的诸生，对于科举的前途还是非常羡慕。
唐无病摇摇头，“谁知道啊，中又如何，不中又如何，我不去想那些，现在我想的就是如何在这乱世中活命。”
“乱世？”黄飞虎眉头一皱，“玄安此话怎讲？”在明朝，几乎所有读书人都以科举作为终极的奋斗目标，哪有唐无病这样的人，考了秋闱却不等放榜，一心只想跑回家的主真是罕见。
酒后吐真言了，唐无病有些责怪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讪讪笑着：“随口一说。子寅兄就当是酒话。”
黄飞虎没有放过他，接着追问：“是不是洪大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唐无病摇摇头，“没什么，洪大人巡抚延绥了。”
黄飞虎哦了一声，“洪大人文武双全，手段高明，对付流寇很有办法，他来了延绥百姓应该有好日子过了。”
唐无病把酒一饮而尽，“好过？子寅还看不清楚吗，如果朝廷在抚策方面没有大的改变，还靠现在这种简单的招抚，后面没有赈灾，帮助灾民重建家园的手段。那些流寇只会旋抚旋叛，岂是能剿干净的？”
黄飞虎道：“好了，别跟我兜弯子了，说说你对乱世怎么看？”
唐无病想想道：“朝廷应付东虏每年投入千万以上，加派的辽饷就是五百多万，但吏治崩坏，加派五百万，百姓要多负担三百万，此其一；其二，宗室，士绅大量占有土地，这些人不用纳税，税全转嫁的普通百姓身上。此乃田赋税率很低，但为何百姓负担沉重，国家却无粮可收的根本原因。
如果仅仅是这样，大明靠着吃老本还能撑得住，可偏偏赶上这场百年不遇的旱灾，老百姓吃不上饭，被迫为寇。朝廷无论剿抚，就得耗饷，剿要钱，抚也要钱，民都逃了田地荒芜了，朝廷还收不上税。财政早就破产了，这是一个恶性死循环。”
唐无病这番话是经过多少人总结了几百年得出的结论，黄飞虎哪里听说过，被这些危言耸听震得眉头深锁。泱泱道：“难道如你所言，就没有破解之法了吗？”
唐无病道：“体制内的变化，始终治标不治本。”
“体制内？”黄飞虎有些疑惑。
真是喝多了，一不小心就把现代词给拽了出来，唐无病解释道：“体制就是大明天下的意思。”
黄飞虎脸色更难看，“玄安这话不能乱说，你不要命了。”
看着黄飞虎的神情，唐无病心中有数了，嘿嘿一笑，“喝多了，喝多了。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能让朝廷赚钱。发展海贸边贸，改革盐税和商税。咱们的盐税体制太繁琐混乱，商税收得太少。对外贸易总是遮遮掩掩，如果能通商路，整理盐商二税，每年收入多个几千万是很随便的事。”
黄飞虎叹口气，“说说容易，可那都是祖宗家法。”
“所以就要打破这些祖宗家法。”唐无病若无其事地说着。这次黄飞虎没有打断他，而是怔怔地望着手里的杯子发呆。
唐无病道：“子寅，有两件事兄弟要拜托你。”
“说。”黄飞虎道。
“第一，子寅组织四乡青壮，包括巡检司的弓手定期训练，我可以给你一百石粮食作为口粮。”唐无病道。
黄飞虎点点头：“经过这次流寇犯境，我也想过了，米脂巡检司还有各乡弓手也有一百多人，的确需要召集起来训练一下。但四乡青壮不好办，这次王贼犯境，来时和撤退时屠掠了好几个村子，听说你们旁边的王家峁不愿输粮，也被屠了个清光。”
唐无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能找多少人来算多少，每月至少集训两次，每次七日左右。”
黄飞虎应诺，“如果还有兄弟提供粮食，那就太好了。只是我不明白，玄安为何要这么做？”
唐无病道：“唇亡齿寒，米脂始终是长峁村的靠山，给你支持最终还是会帮助我们自己。”
黄飞虎问道：“这第二件呢？”
唐无病道：“但凡有流民进了米脂，子寅可劝说他们来长峁村找我。”
黄飞虎纳闷，“别人没饭吃，都在逃荒，你可倒好做起善人来了？”
唐无病摇摇头，“我没有那么高尚，人多力量大这话兄可听过？我想把长峁变成坚实的堡寨，我们人太少。”
黄飞虎点头：“多一些你这样的大善人，我想朝廷也会少许多烦忧。不过兄还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唐无病道：“说吧，咱哥俩还有什么不能敞开心扉的？”
黄飞虎道：“你始终是个读书人，不忠不孝之事还是不能做。你拉起队伍来保乡卫民可以，只是如果从贼从逆，那别怪哥哥跟你拼个鱼死网破。”说了半天原来担心这事，从两人的默契来说，黄飞虎已经接纳了唐无病的野心，但他的思想还是很传统，对于这个朝廷依然十分忠诚。
不过，这话不用黄飞虎提，唐无病也不会那么傻去从了贼，他望着黄飞虎，微微一笑，“哥哥过虑了，无病从没动过从寇的念头，放心吧。”两人的酒喝到三鼓才散，唐无病早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唐无病在黄飞虎陪同下求见了权知县何正雄。老何对于这个敢拿着刀背敲他主自然是敬畏有加，连忙拉倒县衙中宴席款待。席间，唐无病又提出了那两点要求，何正雄正为流民头疼，送上门的善人自然千恩万谢。唐无病喝到下午告辞离开，来到教谕家里。
劳正言十分惊讶唐无病为什么不在西安等消息，但当知道了唐无病的理由之后，也觉得情有可原，一顿夸奖，恨不得把这学生捧为大孝子。唐无病将劳飞羽捎给老师的信送了上去。劳正言连忙拿起来看了看。这个孩子倒没有傻到把知道题目告诉老爹。
看完信，劳正言问起了一下唐无病考试的内容，秀才一一作答，唐无病又把自己做的那七篇文章背诵出来。
劳正言点点头，“不错，都是中正规矩的文章，有几篇我感觉像是时文？”看来，老师也不可能每篇时文都记得。
唐无病脸有些红，“正好背过所以就借用了。”
劳正言道：“这个无所谓，反正你改过了，房师们也不能挑出什么毛病。为师看来这科你是能中的。”
唐无病连忙拱手，“谢师傅。”
劳正言道：“按照惯例明年就是会试恩科，无病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读书啊？”
唐无病头皮发麻，就算中了举人，他也不能去考会试的，不然可大条了，科举弊案那还不板上钉钉啊！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师傅，学生不准备考会试了。”
劳正言差点把茶碗打掉，“什么？你说什么？”
唐无病道：“学生不准备参加会试。兵荒马乱的，母亲年纪大了，我不忍心离开那么久，还是在她身边照料护持吧。”
大杀器，劳正言又没话说了，本来到了举人出身之后，考不考会试都有官做。但在大明朝，只有中了进士才能担任显宦要职，中了举不去考进士的少之又少。劳正言还以为唐无病是因为母亲病重，担心当官之后会因为丁忧影响前程。
……
陕西巡抚刘广生最近有点烦，米脂一战的报功奏本已经放到他的面前，洪承畴保举了一系列的官员，包括杜文焕、米脂的主簿何正雄、典史黄飞虎，而首功则举了米脂秀才唐无病。自己的人因为米脂而丢官，对头的人却在封官讨赏。
刘广生阴沉着连拿着奏本看了三次又放了下来。旁边坐着的陈守旺偷眼看着刘广生，也不说话。
刘广生把奏本推到他面前，“看看吧，这就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如何解决，你可有主意？”
陈守旺拿起奏本看了看，又放下，“大人希望这次表功对大人有利吗？”
刘广生哼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吗？难道还要成了洪某的功绩不成？”
“如果是这样，大人必须要把这份功劳大书特书。”陈守旺道。
刘广生瞪大眼睛，“你胡说些什么？”
陈守旺道：“罪官没有胡说，大人你看，此战是洪某担任陕西官职时所打的。大人是不是他的上官？”
刘广生听出点意思了，点点头，“继续说。”
陈守旺道：“洪承畴再有功，也是大人指挥有方吧，所以这一战表功表的不是洪某，实际上还是您刘大人的功劳。”在奏功表章上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的招数，对于文官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刘广生继续点头，脸色已经不那么难看了，“存田说的有道理，但如果照实写，不还是让洪某得意？”
陈守旺道：“大人，这次米脂大捷的功劳真正在谁？”
刘广生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是他？”
陈守旺道：“对，功在秀才唐无病啊，表功就得以他为重，洪某不过解围而已，如果没有秀才米脂早丢了。”
刘广生道：“可是，据说此人进西安就是同洪某一同前来，洪某对他很是器重。而且此人参加了此科大比。”
“哦？”陈守旺皱起眉头，“那他中了吗？”
刘广生摇摇头，“还不知道，各房考官还在阅卷。”
陈守旺道：“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中。”
刘广生面有难色，“这次两名主考皆阉党余毒，除了他们到那天礼节上拜会了一下，一直没有来往。”
陈守旺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如果这样，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刘广生道：“说说，如何个釜底抽薪。”
陈守旺道：“唐无病我见过，他把自家子弟组织起来团结自保，罪官以为，既然他带了兵为何不能将计就计，保他个军职？！”
“军职？！”刘广生吃惊道，“这个如何行事，没有先例啊，只听说过军籍的士子考中了举人，没听说过秀才入了军职。”
陈守旺道：“怎么没有！天顺朝，杨善乃秀才出身，入了军职还曾掌左军都督府事；正统间有王骥永乐四年进士，讨苗乱时，命佩平蛮将军印，充总兵官；另外成化年间有王越以进士从勋臣例，改掌前军都督府，总五军营兵，督团营如故。大人，其他的主动弃了诸生身份从戎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名不见经传而已。”
这些人都是历史上比较著名的以文职转军职的例子，但大多在中期之前。而且也是有特殊原因，比如王越，就是特别想当贵族的主，文官不可能封爵，于是就想通过立战功封侯，谁知道到了也没成。到了明后期，哪里还有文人去当武将，放着优渥在上的文官不当，去做一个可以被任何文官侮辱与欺凌的武将？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刘广生点点头，“一时没想到王骥、王越之事，继续说，如何保奏，他要是不愿意放弃诸生功名呢？”
陈守旺道：“咱们上报的时候不提唐无病功名，就说他起团保乡，应该将其部纳归陕镇总兵统辖，应该给予封赏。按功论，给他一个把总就差不多了。大人照此报功，一个把总的位子，甚至都不需要报到兵部，只需要本省都司就有权任命，大人觉着都司那些糊涂蛋哪里有功夫堪合唐无病的身份。到时候官身部贴下来了，他唐无病想不从军都不行。胆敢不从？就是想造反？收拾起他不更容易了。”
刘广生微笑着点头，“如此一石二鸟，一来分了洪某的功，二来让唐无病的首功也是竹篮打水，哈哈，存田你想的果然是妙计。……只是，如若他中了举人呢？”
陈守旺道：“中举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饭了，入了军职便是行伍，举人功名除非他中了进士，否则再也回不了文官之列。到时候在陕镇麾下，还不是一块泥巴任由大人拿捏？”这个时代让一名秀才或者举人从军，这是天底下最恶毒的报复方法。陈守旺言毕，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
（以上4036字，下面不算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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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病摇摇头，“谁知道啊，中又如何，不中又如何，我不去想那些，现在我想的就是如何在这乱世中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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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飞虎哦了一声，“洪大人文武双全，手段高明，对付流寇很有办法，他来了延绥百姓应该有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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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要打破这些祖宗家法。”唐无病若无其事地说着。这次黄飞虎没有打断他，而是怔怔地望着手里的杯子发呆。
唐无病道：“子寅，有两件事兄弟要拜托你。”
“说。”黄飞虎道。
“第一，子寅组织四乡青壮，包括巡检司的弓手定期训练，我可以给你一百石粮食作为口粮。”唐无病道。
黄飞虎点点头：“经过这次流寇犯境，我也想过了，米脂巡检司还有各乡弓手也有一百多人，的确需要召集起来训练一下。但四乡青壮不好办，这次王贼犯境，来时和撤退时屠掠了好几个村子，听说你们旁边的王家峁不愿输粮，也被屠了个清光。”
唐无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能找多少人来算多少，每月至少集训两次，每次七日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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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病道：“唇亡齿寒，米脂始终是长峁村的靠山，给你支持最终还是会帮助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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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病道：“但凡有流民进了米脂，子寅可劝说他们来长峁村找我。”
黄飞虎纳闷，“别人没饭吃，都在逃荒，你可倒好做起善人来了？”
唐无病摇摇头，“我没有那么高尚，人多力量大这话兄可听过？我想把长峁变成坚实的堡寨，我们人太少。”
黄飞虎点头：“多一些你这样的大善人，我想朝廷也会少许多烦忧。不过兄还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唐无病道：“说吧，咱哥俩还有什么不能敞开心扉的？”
黄飞虎道：“你始终是个读书人，不忠不孝之事还是不能做。你拉起队伍来保乡卫民可以，只是如果从贼从逆，那别怪哥哥跟你拼个鱼死网破。”说了半天原来担心这事，从两人的默契来说，黄飞虎已经接纳了唐无病的野心，但他的思想还是很传统，对于这个朝廷依然十分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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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病脸有些红，“正好背过所以就借用了。”
劳正言道：“这个无所谓，反正你改过了，房师们也不能挑出什么毛病。为师看来这科你是能中的。”
唐无病连忙拱手，“谢师傅。”
劳正言道：“按照惯例明年就是会试恩科，无病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读书啊？”
唐无病头皮发麻，就算中了举人，他也不能去考会试的，不然可大条了，科举弊案那还不板上钉钉啊！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师傅，学生不准备考会试了。”
劳正言差点把茶碗打掉，“什么？你说什么？”
唐无病道：“学生不准备参加会试。兵荒马乱的，母亲年纪大了，我不忍心离开那么久，还是在她身边照料护持吧。”
大杀器，劳正言又没话说了，本来到了举人出身之后，考不考会试都有官做。但在大明朝，只有中了进士才能担任显宦要职，中了举不去考进士的少之又少。劳正言还以为唐无病是因为母亲病重，担心当官之后会因为丁忧影响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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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巡抚刘广生最近有点烦，米脂一战的报功奏本已经放到他的面前，洪承畴保举了一系列的官员，包括杜文焕、米脂的主簿何正雄、典史黄飞虎，而首功则举了米脂秀才唐无病。自己的人因为米脂而丢官，对头的人却在封官讨赏。
刘广生阴沉着连拿着奏本看了三次又放了下来。旁边坐着的陈守旺偷眼看着刘广生，也不说话。
刘广生把奏本推到他面前，“看看吧，这就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如何解决，你可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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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生道：“可是，据说此人进西安就是同洪某一同前来，洪某对他很是器重。而且此人参加了此科大比。”
“哦？”陈守旺皱起眉头，“那他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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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旺道：“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中。”
刘广生面有难色，“这次两名主考皆阉党余毒，除了他们到那天礼节上拜会了一下，一直没有来往。”
陈守旺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如果这样，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刘广生道：“说说，如何个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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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是历史上比较著名的以文职转军职的例子，但大多在中期之前。而且也是有特殊原因，比如王越，就是特别想当贵族的主，文官不可能封爵，于是就想通过立战功封侯，谁知道到了也没成。到了明后期，哪里还有文人去当武将，放着优渥在上的文官不当，去做一个可以被任何文官侮辱与欺凌的武将？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刘广生点点头，“一时没想到王骥、王越之事，继续说，如何保奏，他要是不愿意放弃诸生功名呢？”
陈守旺道：“咱们上报的时候不提唐无病功名，就说他起团保乡，应该将其部纳归陕镇总兵统辖，应该给予封赏。按功论，给他一个把总就差不多了。大人照此报功，一个把总的位子，甚至都不需要报到兵部，只需要本省都司就有权任命，大人觉着都司那些糊涂蛋哪里有功夫堪合唐无病的身份。到时候官身部贴下来了，他唐无病想不从军都不行。胆敢不从？就是想造反？收拾起他不更容易了。”
刘广生微笑着点头，“如此一石二鸟，一来分了洪某的功，二来让唐无病的首功也是竹篮打水，哈哈，存田你想的果然是妙计。……只是，如若他中了举人呢？”
陈守旺道：“中举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饭了，入了军职便是行伍，举人功名除非他中了进士，否则再也回不了文官之列。到时候在陕镇麾下，还不是一块泥巴任由大人拿捏？”这个时代让一名秀才或者举人从军，这是天底下最恶毒的报复方法。陈守旺言毕，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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