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领导来了怎么办
和城墙下的民众相比，城墙上的士兵的态度要更“收敛”一些。
看到大树守卫带头的，铠甲上满是血与尘的金甲骑士，士兵们会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举起右手握拳置于左肩，掌心朝内，虎口朝上，仿佛手握一把看不见的长剑。接着他们以右脚蹬地，全身的肌肉突然绷紧，铠甲相撞发出一声尖锐的咔擦声。
随后他们保持这个姿势，目送骑士们远去，彼此沉默无言。
仅此而已。
但是诗寇蒂知道，这个姿势是“以剑立誓”——流行于战士之间的最高礼节，象征着愿意追随对方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沉默无言的立誓，远比激情澎湃的演讲要靠谱得多。
当然，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城墙上的士兵比普通人看到的要更多，他们清楚红狮子与王城实力对比之失衡，暂时的优势难以改写最终的结局。因此即使是难得的胜利，他们也无法露出真心的笑容。
哀兵之志啊，诗寇蒂叹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就比较吵闹了。
比如某个年轻的传奇骨灰……不是，年轻的调香师一脸狂热地凑到诗寇蒂身边，喋喋不休地科普着所谓的“调香学识”。
“用米兰达花粉替代洞窟苔藓的花苞粉末，可以减少花粉的粘稠度……再和高原上最常见的亚塔斯花粉混合，去除米兰达花的毒性的同时，将不耐火的米兰达花粉转化为引火的材料，保留原有的吞噬和烈性的特质。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纯粹的植物性材料居然能点燃火焰，天才般的设想！同时它的价格还足够低廉……将军，您在调香上的天赋已经足够成立自己的学派了。”卡尔曼激动地全身颤抖，“这是禁忌，火焰之道……不，这是战争之道。”
诗寇蒂表示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是这不妨碍她压低嗓音，以高深莫测的姿态回应：“只是我从下城区的一张写错的配方中得到的灵感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量产这种药剂，我需要大量的火花香……”
“火花香？对，火化香。”卡尔曼喃喃着，“它是该被这么称呼。”
卡尔曼的目光隐隐带着崇拜，这让诗寇蒂很是舒服，她不由地多嘴了几句。
“顺便啊……目前的“振奋香”原料包括产自地下的银色泪滴，因此产量很低。有没有可能用其他更常见的材料代替，制造一种劣化的振奋药剂？”
“含住香粉，混合唾沫喷吐本是用于治疗的技巧，如果把香粉换作毒药，在战场上吐向敌人呢？”
“或者不是针对人的毒药，而是针对金属的毒药呢？”
卡尔曼的目光越来越亮，隐隐有发光的迹象。他本就不满于调香师以辅助和救治为主的职业定位，相比救人，也许对他来说杀人的技巧更有用一些。
卡尔曼之所以选择调香师，只是因为身为调香师之子，调香是他能接触到的最便捷的工具，仅此而已。
自从来到城墙之上，疯掉的调香师数量一直在增长，唯有他适应了血的气味，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现在，他更是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新的时代以火铸就，而葛温就是为他燃起第一缕火的人。
“我明白了，老师。”卡尔曼低头，他换了一个称呼，“我立刻去准备。”
诗寇蒂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从此以后，她应该还会多一个“火化香”的发明者的头衔吧？这倒是诗寇蒂没想到的。
不是她想抢托莉夏的发明权。
其实对托莉夏来说，火化香的配方纯粹是一场意外，她的目的……只是希望用更廉价的材料制作出好用的治疗药剂罢了。
亚塔斯花和米兰达花都是交界地最常见的材料，甚至米兰达花还算是某种生命力顽强的魔物。
托莉夏不会喜欢自己研究出的东西成为战场上的杀人兵器的。
既然如此，不如让本就不存在的“葛温”来承担这个“骂名”。
我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诗寇蒂忍不住感慨。
此时两个工匠从她的身前走过，他们大声讨论着带电石像鬼和争取制空权的必要性，顺便探讨了一下除了雷电以外，石像鬼不易变化的石质特性是否还能带毒带咒带屎？比如事先吃点料，打着打着突然飞起来喷对方一脸的那种……
石像鬼听了都想骂人.jpg
然后愁眉苦脸的古龙信徒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人，他们抱怨，下次让我们出城作战吧，蹲在城门口放电感觉太奇怪了。市民们看他们的目光像是看一群搞行为艺术的神经病。
对此诗寇蒂表示理解和安慰，同时告诉他们这是胜利的必要条件他们都是无名的英雄好了快回去蹲那发电吧人民需要你们……
古龙信徒们走了之后是古龙祭祀，纯白的古龙少女走上前来，一言不发地把一件东西塞进诗寇蒂手里。白色长发扫过诗寇蒂鼻尖，带着雷电花的刺鼻气味。在诗寇蒂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离开了数米远。
诗寇蒂不明所以地展开手掌，一块带着金色印记的碎石被打入铁钉，串起铜链，做成吊坠的模样。
吊坠上带着淡淡的神秘气息。
而且这块碎石……诗寇蒂感受着掌心酥麻的电流感，这是古龙的鳞片。
这是一块圣印记。
如果拥有足够的信仰，便能从掌中释放雷电。圣印记即古龙信仰的象征，这是古龙对偏爱之人的馈赠。
这算是……礼物？
可她为什么冷着脸仿佛别人欠了自己八百万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这条龙的心思怎么跟女人一样难猜？诗寇蒂腹诽。
更关键的是，她的信仰只有七点啊！
比智力还低！
诗寇蒂叹着气把这块注定没有表现机会的圣印记塞进腰包，此时他们的路途已接近终点，骑士们沿途逐渐归队，最终还走在这条路上的，只有大树守卫奈鲁尔和诗寇蒂。
连士兵也看不见了，因为这段城墙已经很接近城市内部，几乎没有守卫的必要。
“到了。”奈鲁尔停下脚步。
他们站在东城墙尽端的塔楼前，再往前就是连绵的金色屋顶和错落的露台，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绿叶从塔楼的窗口探出。
“这里曾经是一个调香师的工房，曾经是。”奈鲁尔说，“现在它是你的了。另外……”
高大的骑士右手握拳置于左肩，“将军，以赐福王的名义，我也是你的了。我愿为你而战，为王城而战。”
老骑士的胸腔中填斥着无边怒火，出口的却是无限温柔的话语。
“请再一次拯救王城，拯救我的故乡。”
诗寇蒂沉默了。
“当然。”最后她笑着说。
“因为这座城市，真的很美啊。”
无论是人也好，物也好。
尤其是，它还未衰败的时候。
绿色点缀着土黄色的墙壁，到处是盛放的亚塔斯花，树根缠绕石柱，檐上刻着华美的树形装饰，烛台在桌上燃烧，熏香在房间内蔓延，书卷上的字迹苍劲有力，骨碟里的葡萄还未干瘪。
诗寇蒂抹了一把桌面，指尖几乎没有粘上多少灰尘。就算是礼物，在这种时候赐福王也肯定不会派人来打扫卫生。
所以工房很可能在不久前还属于另外一个人。
他在这里生活、工作、思考，然后有一天他被征召，于是不得不扔下笔上了战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熟悉的花香让诗寇蒂想起托莉夏的工房。听说它在暴乱中被烧毁了。
可惜，那里有诗寇蒂在交界地睡得最舒服的几张床之一。
诗寇蒂沿着环形楼梯下楼，下层的布局和上层差不多，同样是垂下屋顶吊篮的枝叶，枝叶搭在散乱的书架上，书架边是长桌，长桌边坐着一个人……
一个人？
这买房子还送管家的？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诗寇蒂，“你来了。”
他看起来完全是个普通的王城居民，白色的亚麻布包裹住干瘦的身躯，微微驼背，面容平凡到没有任何特征。
然而他的嗓音却带着诗寇蒂熟悉的沙哑低沉的腔调。
“用骑兵的机动性反向包抄营地，用道具和古龙雷的力量扩大战果、拦截追兵……很疯狂，也很有趣的想法。不愧是你。”
诗寇蒂眯起眼睛，“蒙葛特？”
“是我。”
化身凡人的赐福王如此回应。
看到大树守卫带头的，铠甲上满是血与尘的金甲骑士，士兵们会暂时放下手上的工作，举起右手握拳置于左肩，掌心朝内，虎口朝上，仿佛手握一把看不见的长剑。接着他们以右脚蹬地，全身的肌肉突然绷紧，铠甲相撞发出一声尖锐的咔擦声。
随后他们保持这个姿势，目送骑士们远去，彼此沉默无言。
仅此而已。
但是诗寇蒂知道，这个姿势是“以剑立誓”——流行于战士之间的最高礼节，象征着愿意追随对方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沉默无言的立誓，远比激情澎湃的演讲要靠谱得多。
当然，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城墙上的士兵比普通人看到的要更多，他们清楚红狮子与王城实力对比之失衡，暂时的优势难以改写最终的结局。因此即使是难得的胜利，他们也无法露出真心的笑容。
哀兵之志啊，诗寇蒂叹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就比较吵闹了。
比如某个年轻的传奇骨灰……不是，年轻的调香师一脸狂热地凑到诗寇蒂身边，喋喋不休地科普着所谓的“调香学识”。
“用米兰达花粉替代洞窟苔藓的花苞粉末，可以减少花粉的粘稠度……再和高原上最常见的亚塔斯花粉混合，去除米兰达花的毒性的同时，将不耐火的米兰达花粉转化为引火的材料，保留原有的吞噬和烈性的特质。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纯粹的植物性材料居然能点燃火焰，天才般的设想！同时它的价格还足够低廉……将军，您在调香上的天赋已经足够成立自己的学派了。”卡尔曼激动地全身颤抖，“这是禁忌，火焰之道……不，这是战争之道。”
诗寇蒂表示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是这不妨碍她压低嗓音，以高深莫测的姿态回应：“只是我从下城区的一张写错的配方中得到的灵感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量产这种药剂，我需要大量的火花香……”
“火花香？对，火化香。”卡尔曼喃喃着，“它是该被这么称呼。”
卡尔曼的目光隐隐带着崇拜，这让诗寇蒂很是舒服，她不由地多嘴了几句。
“顺便啊……目前的“振奋香”原料包括产自地下的银色泪滴，因此产量很低。有没有可能用其他更常见的材料代替，制造一种劣化的振奋药剂？”
“含住香粉，混合唾沫喷吐本是用于治疗的技巧，如果把香粉换作毒药，在战场上吐向敌人呢？”
“或者不是针对人的毒药，而是针对金属的毒药呢？”
卡尔曼的目光越来越亮，隐隐有发光的迹象。他本就不满于调香师以辅助和救治为主的职业定位，相比救人，也许对他来说杀人的技巧更有用一些。
卡尔曼之所以选择调香师，只是因为身为调香师之子，调香是他能接触到的最便捷的工具，仅此而已。
自从来到城墙之上，疯掉的调香师数量一直在增长，唯有他适应了血的气味，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现在，他更是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新的时代以火铸就，而葛温就是为他燃起第一缕火的人。
“我明白了，老师。”卡尔曼低头，他换了一个称呼，“我立刻去准备。”
诗寇蒂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从此以后，她应该还会多一个“火化香”的发明者的头衔吧？这倒是诗寇蒂没想到的。
不是她想抢托莉夏的发明权。
其实对托莉夏来说，火化香的配方纯粹是一场意外，她的目的……只是希望用更廉价的材料制作出好用的治疗药剂罢了。
亚塔斯花和米兰达花都是交界地最常见的材料，甚至米兰达花还算是某种生命力顽强的魔物。
托莉夏不会喜欢自己研究出的东西成为战场上的杀人兵器的。
既然如此，不如让本就不存在的“葛温”来承担这个“骂名”。
我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诗寇蒂忍不住感慨。
此时两个工匠从她的身前走过，他们大声讨论着带电石像鬼和争取制空权的必要性，顺便探讨了一下除了雷电以外，石像鬼不易变化的石质特性是否还能带毒带咒带屎？比如事先吃点料，打着打着突然飞起来喷对方一脸的那种……
石像鬼听了都想骂人.jpg
然后愁眉苦脸的古龙信徒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人，他们抱怨，下次让我们出城作战吧，蹲在城门口放电感觉太奇怪了。市民们看他们的目光像是看一群搞行为艺术的神经病。
对此诗寇蒂表示理解和安慰，同时告诉他们这是胜利的必要条件他们都是无名的英雄好了快回去蹲那发电吧人民需要你们……
古龙信徒们走了之后是古龙祭祀，纯白的古龙少女走上前来，一言不发地把一件东西塞进诗寇蒂手里。白色长发扫过诗寇蒂鼻尖，带着雷电花的刺鼻气味。在诗寇蒂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离开了数米远。
诗寇蒂不明所以地展开手掌，一块带着金色印记的碎石被打入铁钉，串起铜链，做成吊坠的模样。
吊坠上带着淡淡的神秘气息。
而且这块碎石……诗寇蒂感受着掌心酥麻的电流感，这是古龙的鳞片。
这是一块圣印记。
如果拥有足够的信仰，便能从掌中释放雷电。圣印记即古龙信仰的象征，这是古龙对偏爱之人的馈赠。
这算是……礼物？
可她为什么冷着脸仿佛别人欠了自己八百万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这条龙的心思怎么跟女人一样难猜？诗寇蒂腹诽。
更关键的是，她的信仰只有七点啊！
比智力还低！
诗寇蒂叹着气把这块注定没有表现机会的圣印记塞进腰包，此时他们的路途已接近终点，骑士们沿途逐渐归队，最终还走在这条路上的，只有大树守卫奈鲁尔和诗寇蒂。
连士兵也看不见了，因为这段城墙已经很接近城市内部，几乎没有守卫的必要。
“到了。”奈鲁尔停下脚步。
他们站在东城墙尽端的塔楼前，再往前就是连绵的金色屋顶和错落的露台，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绿叶从塔楼的窗口探出。
“这里曾经是一个调香师的工房，曾经是。”奈鲁尔说，“现在它是你的了。另外……”
高大的骑士右手握拳置于左肩，“将军，以赐福王的名义，我也是你的了。我愿为你而战，为王城而战。”
老骑士的胸腔中填斥着无边怒火，出口的却是无限温柔的话语。
“请再一次拯救王城，拯救我的故乡。”
诗寇蒂沉默了。
“当然。”最后她笑着说。
“因为这座城市，真的很美啊。”
无论是人也好，物也好。
尤其是，它还未衰败的时候。
绿色点缀着土黄色的墙壁，到处是盛放的亚塔斯花，树根缠绕石柱，檐上刻着华美的树形装饰，烛台在桌上燃烧，熏香在房间内蔓延，书卷上的字迹苍劲有力，骨碟里的葡萄还未干瘪。
诗寇蒂抹了一把桌面，指尖几乎没有粘上多少灰尘。就算是礼物，在这种时候赐福王也肯定不会派人来打扫卫生。
所以工房很可能在不久前还属于另外一个人。
他在这里生活、工作、思考，然后有一天他被征召，于是不得不扔下笔上了战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熟悉的花香让诗寇蒂想起托莉夏的工房。听说它在暴乱中被烧毁了。
可惜，那里有诗寇蒂在交界地睡得最舒服的几张床之一。
诗寇蒂沿着环形楼梯下楼，下层的布局和上层差不多，同样是垂下屋顶吊篮的枝叶，枝叶搭在散乱的书架上，书架边是长桌，长桌边坐着一个人……
一个人？
这买房子还送管家的？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诗寇蒂，“你来了。”
他看起来完全是个普通的王城居民，白色的亚麻布包裹住干瘦的身躯，微微驼背，面容平凡到没有任何特征。
然而他的嗓音却带着诗寇蒂熟悉的沙哑低沉的腔调。
“用骑兵的机动性反向包抄营地，用道具和古龙雷的力量扩大战果、拦截追兵……很疯狂，也很有趣的想法。不愧是你。”
诗寇蒂眯起眼睛，“蒙葛特？”
“是我。”
化身凡人的赐福王如此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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