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信（2）

    吴秀起坐在桌前，双手紧紧的握着这张信纸，不敢看，但又很想看。

    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秀起眼神一坚定，把纸张抚平，默默的读了起来。

    这是赵刚写给赵嫂的信。

    母亲：

    您身体可好？我想是好的。

    再次给您写信，有件事必须告诉您知道。

    我结成革命婚礼了。呵呵，您可为我高兴？

    媳妇儿是我们首长的女儿，是不是很惊讶？

    我也很惊讶。一开始她和我一样，在部队里锻炼。

    我们相识、相知，直到组织批准了我们结婚，我才知道她的身份。

    岳父没有嫌弃我是农村孩子，他说我身世清白，就可以了。

    妈妈，我很幸福。我想您知道后，一定也为我高兴。我和媳妇儿，有共同的话语，有共同的梦想。

    但是......

    有件事情，要您操劳。

    前些日子，我收到阿秀的来信。

    我一直没有回过她。现在我结婚了，我希望您去告诉她。

    我们只是大人们口头上的约定，就像过家家，当不得真的。

    结婚前，我也把我和阿秀的事情向组织汇报了。组织说，没有正式婚约，没有明媒正娶，不算结过婚。

    所以，我是政治清白的。

    妈妈，您去和阿秀说，让她赶紧嫁人吧。

    她是放不下你们口头的约定，你们告诉她，她就会懂得。没有婚约，她可以随便嫁人。

    妈妈，我想您，想亲人们。

    什么时候你们来探亲，您来见见儿媳妇儿，您肯定喜欢。

    望您安好！

    ......

    吴秀起看了又看，读了又读。突然笑几声，突然又流泪，突然笑着流泪。

    使劲的看了又看，使劲的读了又读，直到花费了所有的力气，才颤抖着双手，把信叠起来，不停的对叠、对叠，直到叠不了了。

    然后，四处看了看。起身跑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里面有个小小的暗抽屉。

    小心翼翼的拉开抽屉，把信叠放进去，推合了抽屉，关上了衣柜门。慢慢坐到床边，呆呆的、眼神放空了。

    突然，又腾地站起来，打开柜门，拉开抽屉，取出信封，回头又到处看了看。跑到书桌前，拿起角落的木盒子，打开，把这信叠和钢笔放在一起。盖上盖子。

    盖子才合上，又突然的打开，拿起信叠，捏在手里。想了想，还是放回了衣柜的抽屉里面。

    一切弄完，一个转身扑到床上，扯开已经叠好的被子，蒙在头上，恸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秀起再起身时，已经是非常平静的模样了。平静到让人看着有点害怕，会打寒战。

    吴秀起还是打开了衣柜门，拉开抽屉，拿出信叠。

    走到书桌前，慢慢的展开，铺平。随后，转身走向房门，拉开插捎，打开了房门。

    堂屋内，吴汉青和他的老母亲、也就是吴秀起的奶奶，正喝着看不见几粒米的米汤。

    吴汉青没有抬头，只说了句“出来了？粥在锅里，自己去盛。”

    吴秀起没有回话，径直出门向厨房小屋走去。再回来时，也没有见端着饭食，而是又回了房间，插上了门插捎。

    吴秀起在桌前站定，伸出右手，手攥成个拳头，手掌面往下一翻，掉出个东西。是个火柴盒。

    吴秀起顺势把身体往前面探了探，把靠着窗户放着的煤油灯拉到面前。拿起灯罩放在桌子上，掏出火柴盒里的一根火柴，“擦”的沿着火柴盒灰黑色的边面点燃，燃接到灯芯上，手甩了甩，火柴熄灭，扔地上。

    吴秀起没有盖上灯罩，把灯芯调长了写，火苗跳动，在这白天也显不出什么亮度。

    看着跳跃的火苗，吴秀起笑了，笑的勉强，又笑的自愿。

    在这盏灯下，不知道写过多少信，不知道寄过多少思。

    吴秀起拿起纸张，旋放到火苗上方，食指轻轻向下一点，纸张接触到火苗，燃了。

    “我说，做啥呢，一股子啥味道？”吴汉青在堂屋喊道。

    吴秀起又捏着这燃着的纸张转移到光滑的泥土地上，蹲下来，看着它跳舞、燃尽，嘴巴笑成了一道弯。

    “马上就出来。一会儿，我还要和同志们去村里排查。”吴秀起像是回应了下她爹。

    “可不能让这些牛鬼蛇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