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疼吗

    就见薛臣看了薛卫一眼,薛卫起身关上门窗,看她半晌,才从怀中拿出来一副有些陈旧的画像。

    画像上还是几年前的胡嘤嘤。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这架势……有点三堂会审的感觉。

    胡嘤嘤走过去将画像拿起来仔细看着,这一副明显比最早的时候他拿过来的画像逼真,画像上她的每一根头发丝,每一根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细致到她的表情。

    画像上的她穿着一身男装。

    她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薛卫接着道:“这是谭相府的七小姐画的。”

    谭相?胡嘤嘤努力回想,那晚藤子湖那个小姐,好像是叫……谭晏晏。

    姓谭,相府七小姐?

    “我顺着查下去,查到温府大爷曾在外养了一房外室,那个外室是良家子,叫柔娘。柔娘生了一个女儿温如玉,八岁那年去向不明,温家大爷从此流连勾栏瓦舍,不再回温府。五年前,突然让人画了画像,到处找画上的人。”

    胡嘤嘤听得面无表情,只觉得剧情狗血。

    “我在甘州,曾被一个鹰卫追杀。”她淡定的开口,“一开始我以为鹰卫是冲着少主来的。直到他说‘主子要你死,你就不能活着’,我才知道他是要杀我的。”

    说着她抬头看薛臣,“当时还是少主亲手掐断了那个鹰卫的脖子。我用的两把细长刀,就是那个鹰卫的。”

    “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我已经是胡笳了,薛卫大哥尽管放心,我不会背叛少主,我也不认识什么温家的人。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自证清白。”

    见两个人都看着她,她把腰间别着的细长刀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开始解腰带。

    薛卫看了薛臣一眼,赶紧闭上眼睛,忙道:“你别误会……”

    他以为……现场以身相许?

    胡嘤嘤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把上衣脱了,只剩下一件肚兜,然后转过身去。

    少女的肩膀很瘦,好像经不起风浪,肌肉线条偏又完美的彰显着少女的力量感。

    薛臣的目光没有半分旖旎的定在她后背上,久久不能言语。

    凝脂般的肌肤在烛光的映衬下展现着弹润的光泽。

    耳边脱衣服的窸窣声停下来,薛卫听见少主呼吸一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眼睛睁开一条缝。

    就见少女后背雪白的肌肤上,一簇明艳的红牡丹绽放开,栩栩如生。

    薛臣的眼睛眯起来,初见时,他很确定她的后背上没有这个东西。除了离开他的那几个月,他们一直在一起。这朵牡丹花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胡嘤嘤穿上衣服,转过身来解释道:“这是我在青衣楼,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被钱明刻上的。那次我伤的很重,但若不是钱明有这个癖好,我还杀不了他。”

    “我努力练武,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能有对抗命运的能力。我的人生不愿意依附着谁,回到温家,对我来说是桎梏,不是归宿。”

    “我愿意跟着少主,一开始是因为少主救了我,后来是因为尊重。少主对我好尊重我,我便对少主衷心,就这么简单。”

    就算付出生命。

    薛卫担心她是温家派来的细作,怕温家控制少主。这些她都知道,跟在少主身边这几年,她知道了很多东西,比如薛臣和温家一直有联系。有过合作,也彼此忌惮。

    温家应该是薛臣的仇人吧。

    她若真是温家的女儿,单这个身份就值得怀疑。

    但是她是胡笳,不是温如玉。顺便吐槽一下,好土的名字。

    “我可以付出生死,助少主登上皇位。”

    这一刻她的神色无比坚定,朝廷有太多弊端,需要一次彻底地清洗,否则权利财富还是我在少数人手里,百姓们的生活依旧艰难。

    “如此……甚好。”薛卫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只是嘱咐道,“你以后出门尽量易容,别遇上温家的人。”

    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温家已经开始从旁支里寻找适龄小姐,明年三皇子议亲,温家……一向喜欢用子女联姻。”

    比如温公,求娶的就是前朝公主,新朝建立之后,这位前朝公主就病逝了。

    薛卫是担心她被温家找到之后,强行将她婚配。

    胡嘤嘤瞧见薛臣的眉头挑了挑,眸中露出讽刺来。

    薛卫识趣得起身告辞。胡嘤嘤心里还想着怎么才来就走,四五年没见就为了这几句话跑来。

    就听见薛臣命令的语气:“把衣服脱了。”

    胡嘤嘤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解的抬眸看向薛臣,他家少主随意的坐着,昏黄的光线落在他的眉眼间,冷清中蒙上一层神秘。虽然嘴上说着让她脱衣服的话,但是脸上半点异常都没看出来。

    胡嘤嘤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再怎么说,男女授受不亲,她现在……可是大姑娘了呢……

    哎呀,算了,脱就脱吧。

    于是把刚穿好的衣服又脱下来。

    薛臣起身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背着光只看见他神色严谨,伸手轻轻板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让开位置,让那朵牡丹绽放在烛光下。

    他细细看着,牡丹花的纹路是一条条细小的伤疤。

    “疼吗?”

    他的手顺着纹路轻轻抚摸着,胡嘤嘤身子一颤,觉得痒。

    “不疼,早就过去了。钱明兄弟俩都被我杀了,他们蹂躏女童,还设计了一个残忍的游戏,不过那个山庄也被我烧了。”

    “跟那个相比,这些伤不算什么。”

    胡嘤嘤穿上衣服,转过身仰脸对着薛臣一笑,趁着这个机会一脑袋扎在他怀里,在他拒绝之前声音糯糯的说道:“少主是在乎我的对不对?别急着推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少主想做什么。”

    “我不会纠缠,我就是想,少主一个人肯定很累,偶尔给少主一些支撑。”

    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胡嘤嘤不舍的放开他,抿唇一笑,转身出去了。

    没有诉说自己对他的感情,也没有向他要一个承诺。

    就这样,像朋友又不是朋友,像主仆,又不是主仆,像恋人,又不是……

    他一直纵着她在自己身边自由生长,她的回报也不过只是偶尔的一个拥抱而已。

    薛臣看着开合的房门,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怀里的温度气息尚且残存,他却开始想要更多。

    沉默良久握紧拳头,忽而转身回到桌前两根手指捏起一封信,将信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快了,快开始了。

    …………

    御书房里,言诚书靠着软塌躺着,言叙傾拿起一本奏折念了,又说了自己的意见。躺在软榻上的言诚书闭着眼睛,半晌才开口嗯了一声。

    言叙傾在奏折上做了批注,又拿起一本,先自己看过,然后提出意见,等言诚书批准之后才开始处理下一本。

    从两年前开始,言诚书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时常感觉精力不济,便让言叙傾到身边伺候着批改奏折。

    御书房外,二皇子言易骁解了腰上的佩剑递给一旁值守的宫侍,扬声道:“父皇,儿臣求见!”

    言诚书躺在软榻上已经睡过去了,言叙傾看了一眼,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二哥,父皇睡着了。”

    兄弟俩先见了礼,言叙傾让开位置,言易骁抬脚步入殿内。

    钟德正拿了一床薄毯给言诚书盖上。

    转身瞧见两人,赶忙行礼。

    言易骁做了个手势,请言叙傾出去说话。

    兄弟两人来到外面的台阶上,言易骁豪爽的一撩衣袍席地而坐,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言叙傾也坐。

    言叙傾在他旁边,兄弟两人并肩坐在地上。

    言易骁已经四十岁了,正是不惑之年,脸上蓄了胡须,让他看起来成熟稳重。

    言叙傾一身白衣,风姿卓然,两人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我刚去军营里巡视了一圈回来,听说父皇身子不好,太医怎么说?”

    今天白天上朝的时候,言诚书突然踉跄一下,有点头晕,然后就宣了太医诊治。

    “太医说父皇年纪大了,身体虚弱,加上体内有热毒。现在的天气白天热晚上凉,嘱咐父皇小心着凉,并且开了一些安神的汤药。”

    言易骁嗯了一声,转身看着言叙傾问道:“你一个人能处理完那些奏折吗?”

    看似是关心的话,言叙傾抿唇答道:“勤勉些还是可以的,父皇也会抽空指导。”

    言易骁轻笑一声。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谭相。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照看好父皇。”

    说着自顾自起来,大步离开了。

    言叙傾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已经取得谭相的支持了?

    他一直都没什么想法,从小就觉得太子一定会登基,他做个闲散王爷就好。谁料到现在,父皇让他们两个一文一武,算是默认他和二哥争天下。

    但二哥手握兵权,他担心自己不是对手。

    他心里想着,太子虽然崩殂,但他还有侄子,他那两个侄子一个比他还大两岁,一个跟他是同岁,父皇若是肯将他们带在身边教导两年,也能担大用。

    叹了口气,继续埋进堆成山高的奏折里面。

    父皇的情况,比他刚才说的严重。

    睡到半夜,言诚书翻个身就睡不着了,看着案前还在处理公务的言叙傾,在钟德的搀扶下坐起来。

    “叙傾啊,还没忙完吗?先过来歇一会儿。”

    言叙傾在最后一张折子上做好批注,将笔放下,活动了一下四肢,起身走过去。

    “父皇,您好好休息就行了,有疑问的我明天说给您听。”

    言诚书往里面挪一挪,让他坐在床边上。这会儿他一点也睡不着了。

    “我这会儿睡不着,你捡几件要紧的说。”

    言叙傾思忖片刻,就挑出几件。

    “各州的知府任期五年一调动,五年前为着缓和灾情,好几个知府的位置都没有动,这次该让他们换一个地方了。比如豫州知府胡青山,苏州知府赵明义,还有宿州知府李怀仁,这三个已经在当地干了两任十年了。”

    “李怀仁跟赵明义的官职按说都该升一升,京城一批仕子也该往下放。人选上明天拿给父皇过目。”

    言诚书嗯了一声。

    “还有二哥递了折子,要军费,说是准备将扩建骁骑营,要筹资购买骏马。”

    “这件事儿不准,百姓们到现在还吃不饱饭,他就惦记着买马,你直接回绝了,不用顾及亲兄弟,为君者,公私分明。觉得不该的支出就拒绝,哪怕是私下贴补一些,也不要碍着面子同意。”

    言叙傾听着,垂眸应是。

    言诚书本就疼爱幺儿,深更半夜的,他是睡了一觉起来了,当即不再多说。

    “哎,你这姻缘……明年你就二十二了,有没有心仪的人?只要家世还过得去,朕给你赐婚。”

    话题转变的太快,言叙傾没跟上来,二十二岁议亲对男子来说不算晚,京城中大家闺秀多的是,晚点儿成亲也没什么不可。

    言叙傾跟女人接触的非常少,生活圈里除了宫女还是宫女,这两年又天天忙着政事,哪有机会认识什么闺阁小姐!

    言诚书也是问完了才想起来,嘱咐钟德:“明个儿去跟贵妃娘娘说一声,让宫里办个赏花宴什么的,把京城待嫁的贵女都请来,朕亲自给三皇子挑选皇子妃。”

    宫里有三个贵妃,但是自家圣上说的肯定是打理后宫的万贵妃,钟德应了一声。

    “父皇,反正明年才能议亲,您现在张罗了,到时候一群莺莺燕燕挤在一起能看出来什么,不如明年再议吧。”

    言诚书想了想,也是,何况他现在还不太舒服,便又吩咐道:“钟德,明个儿去跟贵妃娘娘说一声,让她抽空把京城适龄贵女的画像准备好,先挑几个看看。”

    钟德应是。

    言叙傾无奈,同时也松了口气。

    “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瞧着他眼睛下面的青影,言诚书一阵心疼。

    “父皇,儿臣伺候您先歇下。”

    言诚书摆摆手:“我这里有钟德呢,你快回去吧。”

    “皇上这里有老奴伺候,三皇子只管放心。”

    “钟德,你亲自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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