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母亲

    母亲给了我们生命，然后，我们拥有了整个世界。

    在我们认识妈妈的时候，她早已在十月怀胎的过程中变成了我们的母亲。

    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人。

    我们总是忽略了母亲成为母亲之前，她也曾经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花季少女。她并不是一日之间就能够做出可口的饭菜、织出漂亮的毛衣。上天将我们作为她一生的羁绊，她用最短的时间将自己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妇女，她用最快的方式成为一个妈妈。她从来不表现她的脆弱，她张开一双坚硬的翅膀，给幼小的我们最安全的庇护。

    如果生活不能将她击溃，那能够击溃她的只有我们。

    她流泪，一定是我们调皮捣蛋做出了坏事；她失望，一定是我们一蹶不振遭遇了挫折；她伤心，一定是我们剑拔弩张的青春叛逆；她失落，一定是我们横冲直撞的不理解。

    如果生活没有给予她希望，那能够振作她的只有我们。

    她开心，一定是我们努力向上获得了优秀；她微笑，一定是我们出类拔萃得到了褒奖；她快乐，一定是我们健康快乐得到了成长；她欣慰，一定是我们懂得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的母亲有一双神奇的双手。这双手不仅可以缝补上我因所有调皮捣蛋撕裂的衣服，还可以修补因台风侵袭而撕裂的破漏屋顶。这双手每天起早摸黑，不惧热夏寒冬，为我们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生活无情地回馈给这双手以无数的裂痕。

    这双手，它既然要创造生活，那它就没有资格漂亮；这双手，它既然要养活家庭，那它就没有资格喊疼；这双手，它既然要拉扯我们，那它就没有资格得到休息。

    是的，不休息的母亲，从未停止的母爱。我们习惯了她忙碌的身影，习惯了她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一样围绕着我们、围绕着这个家、围绕着生活转个不停，可是我们也习惯性地忽略了母亲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一样也会累到，她一样也会病倒，她一样也需要休息。

    ……

    多年以后，当之凡再次回到母亲身旁时，回看来路，无疑是妈妈给了之凡最深远的影响。之凡妈妈平凡得跟天下所有妈妈几乎没有任何两样，但又是伟大得与天下所有妈妈给予的母爱一般伟大。也正是这种普通中的不凡、平凡中的伟大，在不断的矛盾印证中，才彰显妈妈的特殊属性。

    ……

    之凡妈妈摘下了那副老花镜，仔细地将书稿折叠复原，将之凡的证书放回了书架上的原位，踱步走出房间，在茶几旁边怔怔地呆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之凡妈妈发现看东西看事物是越来越发模糊了，以前绣花针脚功夫快速如飞，现在连穿针引线都越发觉得费力，时常是眼睛要眯得很紧才能够看清楚。

    之凡妈妈想到这些，只是轻轻坦然一笑：之凡长大了，我自己肯定也是要老了。

    其实，每一个妈妈，都不是一夜之间变老的。

    她不是忽然之间就开始看东西越来越模糊的；她也不是一夜之间头上就冒出来那那些白发的；她也不是突然之间饭菜就做得咸淡不可口了。妈妈们的变老，是一个沉默无声的过程，她们从来不会诉说自己悄悄的改变，可能甚至她们连自己的改变都未能察觉，时光如同风蚀，慢慢地，一层一层地，一点一滴地剥夺了记忆中无所不能的妈妈。

    时间的强大，让人觉得渺小。在人生慢慢长河中白驹过隙，她们本能地死死抓住了儿女羁绊的绳索，在时间长河航行中，为我们心甘情愿地接受任何风雨的洗礼，期盼我们一生平安无恙，祈求我们健康快乐成长，这仿佛就是她们一生的命题。

    妈妈的梳妆台，从以前的琳琅满目，到现在只剩下了一把梳子。妈妈从光鲜亮丽的姿态，慢慢到只要简单整洁不凌乱，岁月或者没有留下任何母亲的青春永驻的瞬间，但母亲的梳妆台一定见证过她曾经的绝世容颜。

    客厅的老挂钟缓缓地敲响了一下，之凡妈妈这才回过神来，忽然记起昨天巷子口的五保户孤寡老婶婶托她采买的一斤薏米的事情。老人孤苦无依，本是季节交替的时候，今年的暑气却久久仍未散去，晨晚温差让自旧时病落下的腿脚毛病越发不利索。想将薏米配以桑枝熬汤，或许能够让这双腿脚在这个寒暑时分容易一点。之凡妈妈记挂着，拎上早晨已经买好的一斤薏米，又从自家案上取了一些猪肉，锁了门，给老人送去。

    村前的大树叶子沙沙作响，从叶子间筛漏下来笔直的阳光，在树下形成了忽闪忽闪的光点，随着叶子的摆动，光点在树下变化着了五颜六色的色彩。这一夏虽极热，但这一天的风却吹得人心里无比凉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