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陇右曹勇
亥时，曹府前院。
厮杀声已经逐渐消失。
雷声阵阵，周处赤手空拳，昂立院中，脚下尸首横陈，鲜血如注，一双丹凤眼杀机浮现，凝视着面前气势如虹的魁梧大汉。
只见那虬髯大汉周身血气翻滚，甲叶相碰，金铁之声萦绕与耳畔。
“万众一心兮，
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
气冲斗牛。
……”
粗犷的歌声骤然响起，院子里一时间狂风涌动，周处不知道曹勇此刻高唱的正是新汉军中广为流传的“凯歌”，但他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随着歌声达到高潮，曹勇自身的气势也愈发昂扬，仅一人，便有千军万马之势。
“陇右，曹勇！”
须发皆张的曹勇对着周处一拱手，周处也兴奋地抱拳：
“长安，周处！”
话音未落，两人便齐齐向对方扑去，拳脚交错。
嘭！
霎时间，好似平地里惊雷炸响！
三丈之内，两人脚下的青石地砖纷纷炸裂，碎石迸溅，靠近中心处的青砖更是直接化为齑粉，一阵风吹过，便洋洋洒洒的飘散飞扬。
这两人，一个战场猛将，杀伐多年，另一个侠肝义胆，天生神力，碰到一块，便好像关公战秦琼，狮虎斗蛟龙。
周围几人没一个敢插手的，纷纷躲开。
然而单是角力，还是周处更甚一筹，曹勇只挨了他几下乱拳，便气血翻涌，嘴角溢出鲜血，而周处皮糙肉厚，又天生板肋，只见曹勇几拳狠狠地击打在他的心口，劲力却难以透体而发，只是让周处疼了两下。
曹勇心知这样不行，面前这厮不知是吃些什么饲料长大的，一膀子力气简直好似能移山填海一般，又暗恨自己当时来的仓猝，此时手中又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
想到这，曹勇一咬牙，翻身在地上一滚，拾起了一把厚背钢刀，气息运转只见，内力已经吸附刀身，迎着周处飞速挥出两刀。
噗呲——
周处咬了咬牙，后退两步，只见他胸前一道刀口裂开，随后鲜血迸发。
这还是周处今夜第一次受伤。
“呵，小儿，前来受死！”见成功伤到了周处，曹勇不禁冷笑两声，接着欺身上前，凌厉的刀势逼得周处狼狈躲闪。
“兀那黑厮，有本事的别用刀，咱们再来打过！”周处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曹勇也不理他，挥舞着钢刀，就要直取周处的首级，这便是正宗的陇右军中刀法。
以曹勇的经验，他自然可以看出周处没有练过武功，但却没有说傻到要放下刀和周处肉搏，开什么玩笑，那小子一拳就能砸碎自己淬炼了十年的骨骼，根本就不像个人类。
“大郎，接着！”
此时伫立在一边的陈实看不下去了，将手中哨棒抛向周处，镔铁铸造的水火哨棒破空而来，寻常人被砸中立刻便是骨断筋折，然而周处却面色一喜，伸手将飞来的哨棒从空中摘下，直接回身对着曹勇抡去。
铛！！！
曹勇双手虎口顿时裂开，鲜血狂飙，而手中的钢刀也瞬间被一棒子砸飞，只剩下一个刀柄还握在手中。
唰——
旋转着飞出去的刀刃穿透了一个辽东喽啰的胸膛，又深深嵌入了青砖浇筑的墙壁之中。
周处单手拎起哨棒，往曹勇肩上一砸，曹勇的整个右肩粉碎。
噗通一声，曹勇单膝跪倒在地，只觉得肩上像是压了一座山岳一般沉重，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抗，想要起身，却憋得脸色发紫，也没能抬起那根哨棒分毫。
唰！
早已折断的钢刀最后一截被曹勇反手向着周处面门掷出，被周处躲开，钢刀断口犬牙交错，在夜色中泛着寒光，闪过周处的眼前。
“你还不服！”周处压着哨棒，手上继续用力，发怒的样子好似人间太岁，天上魔主。
今日便要死了吧……
曹勇有些恍神，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这个想法。
今日便要死了吧……
陇右十五年，大哥十三岁从军，他十四岁，这辈子对淮西老家没什么印象，如今快死了，心里只惦念着陇右那些丘八。
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想做什么京营将军，他只想回到陇右，回到那个黄沙漫天的地方，带着熟悉的儿郎饮酒作乐，讨论哪家勾栏的小娘子长得更俏，功夫更好。忙时操练儿郎，闲时带着他们去杀几个吐蕃杂碎，打打草谷。
他不像他大哥，他一直没什么野心。
“老子从军十五年，尸山血海爬出来多少回，今日岂会怕你这娃娃！”曹勇目眦欲裂，一抬眼，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虎一般。
这股子气势下，就连周处也恍惚了一瞬！
“你要杀便杀！陇右无降军！”
说完曹勇身形一矮，从棒下脱身后，红着眼接着冲向周处，竟然还想反击。
恍惚间，周处下意识地拎着哨棒全力一挥。
待到周处回过神来，夜空下，一道无头身躯伫立院中，虽死犹立。
良久，曹聪的尸身缓缓倒在地上，溅起尘土。
“二老爷！”
“贼人，受死！”
前院中，最后两个辽东贼匪红着眼睛冲向周处，他们虽是绿林贼匪，却尚知恩义，曹聪当初在辽东饶过了他们的性命，那他们便要将一身本事卖给曹家。曹聪后来又遵守诺言带着他们从辽东到了长安这片花花世界，让他们脱离了罪身，那按照绿林道上的规矩，他们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曹家的了。
事已至此，虽死而已，又有甚么好怕的！
只可惜他们的最后一腔血勇，却依旧没有用处，一边的陈实三两下放翻了两个贼匪，利索地了解了他们的性命。
也算是全了他们的一番忠义……
至此，曹府前院，三十二绿林贼匪，外加上一名陇右军汉，皆丧命于此。
“大郎，该走了……”
陈实走到周处身边，见他还呆呆地盯着曹勇倒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尸身，不禁轻声出言提醒道。
少年郎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叹了口气，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本来没想杀了他的……”
陈实拍了拍周处的肩膀，他如今年过而立，至少比眼前的少年要看得开得多。
“这曹勇久在军中，前些日子才回到长安，可见曹家这些勾当他是不清楚的，罢了，如今他力战而死，也算是条好汉子……”
陈实安慰了一番周处，随后接过哨棒，周处叹了口气，从角落找到了一坛还没被打烂的美酒，走到了曹勇的尸身之前。
“只闻酒香，我便识得这是城东泰然居的窖藏女儿红，小爷今日最后敬你好酒一坛，喝完，早日上路吧，下辈子做个大将军……”
周处喃喃自语道，随后将那一坛女儿红浇在了曹勇的尸首之前，晶莹剔透的酒液化作一道长线淌落在地，溅起朵朵酒花。
酒香四溢，美酒混杂着曹勇的鲜血，透过碎裂的青石地砖缝隙，流入地下。
“走吧！”
啪！
周处摔碎空坛，俯身拽起曹勇的一只脚，向着后堂走去，想要让曹聪开口，还得借曹勇的尸首一用。
陈实刚欲跟上，却听见不远处的尸堆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回头看去，正好和一个身材矮小，一直躺在尸堆中装死的辽东贼匪对上了眼。
三息之后，陈实一头狮鬃乱发，头戴斗笠，左臂之间夹着一个鼻青脸肿的辽东汉子，大步跟上周处，向着后堂去了。
厮杀声已经逐渐消失。
雷声阵阵，周处赤手空拳，昂立院中，脚下尸首横陈，鲜血如注，一双丹凤眼杀机浮现，凝视着面前气势如虹的魁梧大汉。
只见那虬髯大汉周身血气翻滚，甲叶相碰，金铁之声萦绕与耳畔。
“万众一心兮，
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
气冲斗牛。
……”
粗犷的歌声骤然响起，院子里一时间狂风涌动，周处不知道曹勇此刻高唱的正是新汉军中广为流传的“凯歌”，但他却能明显地感觉到，随着歌声达到高潮，曹勇自身的气势也愈发昂扬，仅一人，便有千军万马之势。
“陇右，曹勇！”
须发皆张的曹勇对着周处一拱手，周处也兴奋地抱拳：
“长安，周处！”
话音未落，两人便齐齐向对方扑去，拳脚交错。
嘭！
霎时间，好似平地里惊雷炸响！
三丈之内，两人脚下的青石地砖纷纷炸裂，碎石迸溅，靠近中心处的青砖更是直接化为齑粉，一阵风吹过，便洋洋洒洒的飘散飞扬。
这两人，一个战场猛将，杀伐多年，另一个侠肝义胆，天生神力，碰到一块，便好像关公战秦琼，狮虎斗蛟龙。
周围几人没一个敢插手的，纷纷躲开。
然而单是角力，还是周处更甚一筹，曹勇只挨了他几下乱拳，便气血翻涌，嘴角溢出鲜血，而周处皮糙肉厚，又天生板肋，只见曹勇几拳狠狠地击打在他的心口，劲力却难以透体而发，只是让周处疼了两下。
曹勇心知这样不行，面前这厮不知是吃些什么饲料长大的，一膀子力气简直好似能移山填海一般，又暗恨自己当时来的仓猝，此时手中又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
想到这，曹勇一咬牙，翻身在地上一滚，拾起了一把厚背钢刀，气息运转只见，内力已经吸附刀身，迎着周处飞速挥出两刀。
噗呲——
周处咬了咬牙，后退两步，只见他胸前一道刀口裂开，随后鲜血迸发。
这还是周处今夜第一次受伤。
“呵，小儿，前来受死！”见成功伤到了周处，曹勇不禁冷笑两声，接着欺身上前，凌厉的刀势逼得周处狼狈躲闪。
“兀那黑厮，有本事的别用刀，咱们再来打过！”周处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曹勇也不理他，挥舞着钢刀，就要直取周处的首级，这便是正宗的陇右军中刀法。
以曹勇的经验，他自然可以看出周处没有练过武功，但却没有说傻到要放下刀和周处肉搏，开什么玩笑，那小子一拳就能砸碎自己淬炼了十年的骨骼，根本就不像个人类。
“大郎，接着！”
此时伫立在一边的陈实看不下去了，将手中哨棒抛向周处，镔铁铸造的水火哨棒破空而来，寻常人被砸中立刻便是骨断筋折，然而周处却面色一喜，伸手将飞来的哨棒从空中摘下，直接回身对着曹勇抡去。
铛！！！
曹勇双手虎口顿时裂开，鲜血狂飙，而手中的钢刀也瞬间被一棒子砸飞，只剩下一个刀柄还握在手中。
唰——
旋转着飞出去的刀刃穿透了一个辽东喽啰的胸膛，又深深嵌入了青砖浇筑的墙壁之中。
周处单手拎起哨棒，往曹勇肩上一砸，曹勇的整个右肩粉碎。
噗通一声，曹勇单膝跪倒在地，只觉得肩上像是压了一座山岳一般沉重，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抗，想要起身，却憋得脸色发紫，也没能抬起那根哨棒分毫。
唰！
早已折断的钢刀最后一截被曹勇反手向着周处面门掷出，被周处躲开，钢刀断口犬牙交错，在夜色中泛着寒光，闪过周处的眼前。
“你还不服！”周处压着哨棒，手上继续用力，发怒的样子好似人间太岁，天上魔主。
今日便要死了吧……
曹勇有些恍神，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这个想法。
今日便要死了吧……
陇右十五年，大哥十三岁从军，他十四岁，这辈子对淮西老家没什么印象，如今快死了，心里只惦念着陇右那些丘八。
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想做什么京营将军，他只想回到陇右，回到那个黄沙漫天的地方，带着熟悉的儿郎饮酒作乐，讨论哪家勾栏的小娘子长得更俏，功夫更好。忙时操练儿郎，闲时带着他们去杀几个吐蕃杂碎，打打草谷。
他不像他大哥，他一直没什么野心。
“老子从军十五年，尸山血海爬出来多少回，今日岂会怕你这娃娃！”曹勇目眦欲裂，一抬眼，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虎一般。
这股子气势下，就连周处也恍惚了一瞬！
“你要杀便杀！陇右无降军！”
说完曹勇身形一矮，从棒下脱身后，红着眼接着冲向周处，竟然还想反击。
恍惚间，周处下意识地拎着哨棒全力一挥。
待到周处回过神来，夜空下，一道无头身躯伫立院中，虽死犹立。
良久，曹聪的尸身缓缓倒在地上，溅起尘土。
“二老爷！”
“贼人，受死！”
前院中，最后两个辽东贼匪红着眼睛冲向周处，他们虽是绿林贼匪，却尚知恩义，曹聪当初在辽东饶过了他们的性命，那他们便要将一身本事卖给曹家。曹聪后来又遵守诺言带着他们从辽东到了长安这片花花世界，让他们脱离了罪身，那按照绿林道上的规矩，他们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曹家的了。
事已至此，虽死而已，又有甚么好怕的！
只可惜他们的最后一腔血勇，却依旧没有用处，一边的陈实三两下放翻了两个贼匪，利索地了解了他们的性命。
也算是全了他们的一番忠义……
至此，曹府前院，三十二绿林贼匪，外加上一名陇右军汉，皆丧命于此。
“大郎，该走了……”
陈实走到周处身边，见他还呆呆地盯着曹勇倒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尸身，不禁轻声出言提醒道。
少年郎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叹了口气，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本来没想杀了他的……”
陈实拍了拍周处的肩膀，他如今年过而立，至少比眼前的少年要看得开得多。
“这曹勇久在军中，前些日子才回到长安，可见曹家这些勾当他是不清楚的，罢了，如今他力战而死，也算是条好汉子……”
陈实安慰了一番周处，随后接过哨棒，周处叹了口气，从角落找到了一坛还没被打烂的美酒，走到了曹勇的尸身之前。
“只闻酒香，我便识得这是城东泰然居的窖藏女儿红，小爷今日最后敬你好酒一坛，喝完，早日上路吧，下辈子做个大将军……”
周处喃喃自语道，随后将那一坛女儿红浇在了曹勇的尸首之前，晶莹剔透的酒液化作一道长线淌落在地，溅起朵朵酒花。
酒香四溢，美酒混杂着曹勇的鲜血，透过碎裂的青石地砖缝隙，流入地下。
“走吧！”
啪！
周处摔碎空坛，俯身拽起曹勇的一只脚，向着后堂走去，想要让曹聪开口，还得借曹勇的尸首一用。
陈实刚欲跟上，却听见不远处的尸堆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回头看去，正好和一个身材矮小，一直躺在尸堆中装死的辽东贼匪对上了眼。
三息之后，陈实一头狮鬃乱发，头戴斗笠，左臂之间夹着一个鼻青脸肿的辽东汉子，大步跟上周处，向着后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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