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渎神（6）

    这时走入了一段极长的通道，没有任何岔路，高度和宽度约在丈许，岩壁光滑润洁，贴上去细听，里面似乎有流水的潺潺声，这声响让小火儿得到不少的安慰，在万籁俱静的山洞里仅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实在心寒。

    不知过了多久，火把又熄灭了，小火儿再次点燃，就在这时，他听见后面有动静……

    回头望去，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看见一个长约五尺、胳膊粗细的黑虫正在岩壁上蜿蜒游走，它的身躯覆盖有层层硬壳，每层硬壳的左右两边都长有十几对长长的足肢，头尾又各有一对触须，头部的尤其长，几乎和身躯一样长，正疯狂地摆动摇晃，它的巨大毒颚也在交错抖动，并发出‘嘶嘶滋滋’的声响，一双黑色小眼睛正冷冰冰地瞅着小火儿。

    小火儿曾在石缝中、枯叶中多次见过这些虫子，形貌和眼前的这只一模一样，只是最大的也就手指大小，当时见了浑没在意，万没想到放大百倍后会这般狰狞恐怖，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蚰蜒，民间称其为“钱串子”，“千足虫”，有的地方称“香油虫”、“草鞋虫”，一般为黄灰色，通常栖息于人类的房屋或潮湿的枯木附近，它们喜爱生活在湿冷的地方，爬行速度奇快，攀附能力极佳，头部有毒颚、末端有毒爪，与体内毒腺相通，前后都可发起攻击。蚰蜒性喜钻穴，几乎是有孔必钻，经常乘人熟睡之机，钻入耳内噬咬，需将硵砂、胆矾研细，用鹅翎管吹入耳中，或以醋调雄黄末滴耳，都能把蚰蜒杀死，化水流出；也有引出法，即利用蚰蜒嗜好脂油香味的习性，以重油浓香之物诱它出耳。明代陆容在《菽园杂记》第十五卷中记载了鸡肉引蚰蜒出耳的验案，载录其一：“同僚苏文简在山海关时，蚰蜒入其仆耳，文简知鸡能引出，急炒鸡，置其耳旁，少顷，此虫乃跃出也。”

    眼前这巨型蚰蜒的栖息之地本来离此尚远，不会到得此处，但小火儿用鹿油做成火把，燃烧时发出的香气便远远飘散出去，将它吸引了过来。

    眼前蚰蜒这般巨大，显然不可能钻入耳内，但那闪着寒光的毒颚和尾部的毒爪却让人望而生畏，小火儿抽出丑刀，虚空遥劈几下，吆喝着用火把去驱赶，那蚰蜒果然后退了些，却不逃，只是在岩壁上来回游走，移动时那十几对步足此起彼伏，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配上它那对毒牙交错翕动时不断发出的‘嘶嘶滋滋’声，让小火儿头皮阵阵发麻。

    小火儿戒备着倒退，那蚰蜒又快速跟来，一路阴魂不散，小火儿浑身不得自在，多次停步驱赶，却是无法吓阻，于是将火把插入旁边岩缝里，后退了五六步，一边解下弓，搭上竹箭向蚰蜒瞄去，那蚰蜒游走到火把旁，受着燃烧鹿油气味的吸引，不停绕行，由于对火的畏惧，始终不敢接近，小火儿瞅准时机，一箭射出，这么近的距离，一下便中了，那蚰蜒从岩壁上跌落，痛苦地蜷缩起来将箭杆给裹住了，那‘嘶嘶滋滋’声变得凄厉急促，它在地上不停挣扎时竟将箭杆给折断了，小火儿收起弓箭，拔出丑刀，赶上几步，将它斩断成几截，断裂处流出一些黄绿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极浓烈、极刺激的气味，那蚰蜒仍然不死，几截断躯仍在不停地扭曲着、蹦跶着，生命力顽强之极。

    小火儿朝着哪几截蚰蜒残躯恶狠狠吐了几口唾沫，似还不解恨，又掏出小小雀儿，在上面撒了一泡尿液，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见那几截残躯在尿液中冒出缕缕轻烟，很快就化为一滩汩汩冒泡的液体，和尿水混在一起，发出了更加难闻的气味，小火儿连忙捂住口鼻倒退，他又看了几眼，便不再理睬，继续向山洞深处走去，

    在他离去的时候，又一条蚰蜒从岩峰中钻出，但这一条要小的多，只有尺许长短，不同的是——它全身色泽如血、鲜艳似火，即使在黑暗中，也可见甲壳上面有寒光流动，显得坚硬之极，它出来后，绕着那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转了几圈，触须轻轻晃动，然后小心地伸出长肢在里面探了探，又闪电般地收回，慢慢用毒牙咀嚼着。

    它的触须伸向黑暗中伸出轻轻晃动着，那是小火儿离去的方向。

    这洞窟显然极为深远，而且多有虫豸，不知还会再遇到什么古怪的生物，小火儿便渐渐萌生了退意，而火把的火势这时也逐渐小了，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想了想，用手指沾了皮囊里的树脂浆汁，在岩壁上划了个大大的人形的记认，表示自己曾到达此处，下次再来时，定要比这里去得更远才行。

    于是小火儿开始往回走了，不一会便到了刚才杀死蚰蜒的地方，这时手里的火把更加黯淡，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见那里有许多游走的黑影，一片‘嘶嘶滋滋’‘悉悉索索’的声音，小火儿放慢了脚步，惊疑不定，他看见那里正有很多的巨型蚰蜒聚集在一起……

    小火儿不知道，蚰蜒此虫轻易最好不要招惹，因为打死一只，就会有更多的蚰蜒受到那死亡蚰蜒气味的吸引而来。此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几十条巨型蚰蜒，小火儿手里的火把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