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众生相
从原路翻墙而出的魏仲停下脚步，转身冲着吴府再次弯腰一礼。
恐怕就连吴呈见了，都绝对猜不出这一礼的其中含义。这次并不是为了魏家王爷，更不是为了吴呈的风骨。只为吴呈带给魏仲的那条已经有了些许希望的活路。
“殿下…殿下…”
拐角处的巷子里突然伸出一只脑袋，嗓音粗犷的王曹竭尽全力的压低声音招呼道。
起身后的魏仲纳闷儿道：“你怎么来了？”
身材魁梧的王曹摸脑袋的样子更显憨厚，压着嗓子回道：“我一猜您就是来这儿了，我怕那吴呈刁难您，就早早的来这儿守着了？”
“如果吴伯伯当真刁难于我，就凭你一人就能救我全身而退了？”
“嘿嘿，吴府不过都是些普通的侍卫，没那么能打。况且属下之前就是在幽州从军，在这儿也有些过命的兄弟。”
魏仲看着身旁比自己高出一头，膀大腰圆臂能跑马的王曹。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头子当初是怎么想的，能让他来给自己当护卫。
这货放到战场上绝对是个斩将夺旗的无双猛将，妥妥的战争机器。就这么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晃悠，未免也太屈才了些。
待到二人临近客栈时已是几近清晨…
走在前面的魏仲突然回头问道：“在幽州你有些过命的兄弟是吗？联系一下，我需要用几个人！”
王曹大大咧咧的一拍胸口：“殿下，有事儿我带几个人去做不就行了…”
“不行！一进幽州我们就被盯上了，这个时候你们谁都不适合有所动作。”魏仲不等王曹说完便出言打断，接着继续嘱咐道：“不用强求。干的是逃命跑路的活儿，尽量找几个经验丰富的…”
“属下明白。”王曹点头应下。
……
……
与此同时…
扬州叶家大宅那栽种了许许多多名贵花草的花园内，一坐一站两个年轻小伙子正急赤白脸的吵着嘴仗。
“叶大白！我花点钱怎么了？啊…你告诉我，我花点钱怎么了？”
衣衫不整，连腰带都没系的小白像条疯狗一样指着面前身穿一身藏青长袍的青年，喷着一嘴的吐沫星子不停地絮叨着。
这个被叫做叶大白的青年就是叶家的大少爷，小白名义上的大哥。此人五官端正，身材普通，长相也是普通至极。但就是这肤色可就没那么普通了。
非但不普通，反而是很有特点！
毕竟黑的发红的小白见过，但这黑的发黑的还真就是第一次碰上！
当初小白刚醒过来时，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名义上的大哥。这如黑炭一样的肤色，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这便宜大哥是被人从外边儿捡来的。
直到看到从外地匆忙赶回来的原主爹娘。这才发现，嚯…感情人家确实是一家人没错。自己才是被捡回来的那个！
大白看着急得跳脚犹如泼妇骂街一般的小白，面无表情不温不火的回道:
“花钱无所谓！咱家有钱，也扛得住你如此挥霍。但你也不看看你都把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青楼、妓院、勾栏、花船。短短几个月…你小子就把整个扬州的烟花之地从上到下逛了个遍！”
小白抽着鼻子撇了撇嘴，非常有理的反驳道：“那我这找姑娘可不就得多找几家，好好比较一番吗？”
“这次要不是我断了你的例钱，你又准备在外面比较多久才回家？”
“别扯那些没用的，爹都没断过我的例钱，你凭什么？”小白大怒道。
大白也不生气，只是脾气极好的抹了把脸上的吐沫星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说道：“骄奢淫逸，所自邪也。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
虽然听不懂大白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丝毫不以为耻的小白仍是底气十足的叫嚷道：
“你说人话！”
“爹是没这么做过。不过你要是再这么玩儿下去，也就快成孤儿了！”
“你…你…你…”
被一句话噎住的小白，哆嗦着抬手指向大白，气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几个月来…大小白兄弟俩少说打了几十场嘴仗。小白也是毫无例外的一次都没赢过。
大白虽然看起来为人敦厚老实，但这嘴巴却是毒的很。就连怼人也总是另辟蹊径不怕自伤。而且每当小白占据上风的时候，大白就会引经据典一顿之乎者也。
战局进行到这儿基本也就结束了。归根结底小白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听不懂自然也就无从驳起。
心虚的小白一看自己说不过，也就不再继续与之理论，转身就奔着一旁的书房走去…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叶大白可太了解小白是个什么德行了。
但凡小白去过书房，那第二天保准有几幅名人字画，亦或者是几件儿文人雅士喜欢的案头清供出现在市面上。而且是因为着急出手的缘故，这价钱也是可想而知的喜人。
“站住！”
叶大白出声叫住想要溜走的小白，思考片刻后，嗓音依旧温和但却不容置疑的说道:
“昨日我与父亲聊过了，叶家的生意你可任选其中三州作为私产，盈亏自负。以后就不要从家里拿钱了。”
步伐匆忙的小白吧嗒一下止住脚步愣在原地，待到转过身来时却是早已双眼通红。怀着前所未有的委屈，带着哭腔质问道:
“叶大白…就因为我找姑娘，你就要分家是吗？”
大白并没有出言解释，只是看着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小白继续说道：“你长大了，也该学着打理家里的生意了。想要哪里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怒气冲冲的小白抽着鼻子擦了擦眼睛，抬脚就要离开。
只不过刚走两步，却是又突然转身走了回来，抬手指着大白的鼻子骂道：“叶大白，你就是个混蛋！”
说罢没再去往书房的方向，气呼呼的径直离开了院子。
“二少爷！”
一名叶家侍卫与小白擦肩而过走进院子，待到没有搭理自己的小白走远后，这才替大白打抱不平似的说道：“主人，这小子也太过分了。他还真拿自己当二少爷了？”
目送小白离去的大白微微侧身，一改刚才人畜无害的憨厚模样。嗓音冰冷，没有感情的说道：“知道他姓什么吗？”
正好与大白目光相对的侍卫心中一惊，赶忙跪倒在地，低着脑袋颤抖不已：
“姓…姓叶！”
面无表情的大白看着跪倒在地不停打着哆嗦的亲近侍卫，懒得再听他多说些什么，摆手示意让其退下。
就在侍卫刚要走出院门时，身后却是再次传来了大白那犹如冰块一般的冷漠声音:
“你自己去薛离那儿吧！”
听到这话的侍卫猛的顿住脚步，好一会儿才僵硬的转过身子，面朝院内下跪叩首后，起身顶着额头的一片红肿离去。
孤身站在院内的大白从头到尾都没回头。只是面色复杂的望着小白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也别怪兄长。这天下如今妖孽横行，眼看着就要刀兵四起。而我们叶家实在是太有钱了啊！”
————————
益州，靖安寺
四五个大小光头排队走进大殿，寻到自己的位置后便准备开始今天的早课。
“师傅，了凡师兄已经好几天都没来做过功课了。”一个年龄不大但看起来却十分机灵的小和尚一边整理着身上僧袍，一边冲身前的老和尚打着小报告。
老和尚慈眉善目胡须花白，甚至就连眉毛都有了青灰色的迹象。离远了一瞅，妥妥的一副高僧模样。
老和尚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答非所问的回道: “了空啊，如果不让你吃饭，那你饿着肚子还能好好念经吗？”
小光头歪着脑袋沉思片刻，声音稚嫩却一本正经的答道：“师傅是想说，念经就该心无杂念，不能让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扰乱心神是吗？”
“阿弥陀佛！为师是要告诉你，咱们出家人也是要吃饭的！”
这可不是老和尚无缘无故的在打机锋，他也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财务小白就往寺庙扔了上万贯铜钱。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无非就是给了凡也就是赵狩求个方便。
就这还不算私下拿给赵狩的钱财，毕竟那才是大头儿。两相比较之下，这点香油钱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所以说小白之所以有时候去下等勾栏而不是一等花船，可能也并不是为了比较各处姑娘们的妖娆身段，美貌才情。
而是那段时间的叶财务可能确实是手里没钱了！
“额，好的师傅！徒儿记下了！”
“对了师傅，了凡师兄最近总是偷偷往师傅您的房间里跑，您是不是私下里给他讲解佛经啦！”
老和尚闻言一怔，轻敲着木鱼的手掌顿时僵住。第一次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了他的控制。
但思虑片刻后仍是半眯着眼睛说道：“随他去吧…！”
精准踩雷的小和尚哦了一声。随即便自顾自的手掐念珠念起了阿弥陀佛。
对身边这个认真礼佛的小徒弟，老和尚心里是一百个满意。既有佛缘又有悟性，来日稍加点拨定然大有作为。能成为一代圣僧也说不定！
接着想到那个身份神秘的了凡，却是不由得隐去了嘴角笑容，有些意外的说道:
“竟然喜欢那些东西吗？会是哪一位呢？”
恐怕就连吴呈见了，都绝对猜不出这一礼的其中含义。这次并不是为了魏家王爷，更不是为了吴呈的风骨。只为吴呈带给魏仲的那条已经有了些许希望的活路。
“殿下…殿下…”
拐角处的巷子里突然伸出一只脑袋，嗓音粗犷的王曹竭尽全力的压低声音招呼道。
起身后的魏仲纳闷儿道：“你怎么来了？”
身材魁梧的王曹摸脑袋的样子更显憨厚，压着嗓子回道：“我一猜您就是来这儿了，我怕那吴呈刁难您，就早早的来这儿守着了？”
“如果吴伯伯当真刁难于我，就凭你一人就能救我全身而退了？”
“嘿嘿，吴府不过都是些普通的侍卫，没那么能打。况且属下之前就是在幽州从军，在这儿也有些过命的兄弟。”
魏仲看着身旁比自己高出一头，膀大腰圆臂能跑马的王曹。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头子当初是怎么想的，能让他来给自己当护卫。
这货放到战场上绝对是个斩将夺旗的无双猛将，妥妥的战争机器。就这么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晃悠，未免也太屈才了些。
待到二人临近客栈时已是几近清晨…
走在前面的魏仲突然回头问道：“在幽州你有些过命的兄弟是吗？联系一下，我需要用几个人！”
王曹大大咧咧的一拍胸口：“殿下，有事儿我带几个人去做不就行了…”
“不行！一进幽州我们就被盯上了，这个时候你们谁都不适合有所动作。”魏仲不等王曹说完便出言打断，接着继续嘱咐道：“不用强求。干的是逃命跑路的活儿，尽量找几个经验丰富的…”
“属下明白。”王曹点头应下。
……
……
与此同时…
扬州叶家大宅那栽种了许许多多名贵花草的花园内，一坐一站两个年轻小伙子正急赤白脸的吵着嘴仗。
“叶大白！我花点钱怎么了？啊…你告诉我，我花点钱怎么了？”
衣衫不整，连腰带都没系的小白像条疯狗一样指着面前身穿一身藏青长袍的青年，喷着一嘴的吐沫星子不停地絮叨着。
这个被叫做叶大白的青年就是叶家的大少爷，小白名义上的大哥。此人五官端正，身材普通，长相也是普通至极。但就是这肤色可就没那么普通了。
非但不普通，反而是很有特点！
毕竟黑的发红的小白见过，但这黑的发黑的还真就是第一次碰上！
当初小白刚醒过来时，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名义上的大哥。这如黑炭一样的肤色，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这便宜大哥是被人从外边儿捡来的。
直到看到从外地匆忙赶回来的原主爹娘。这才发现，嚯…感情人家确实是一家人没错。自己才是被捡回来的那个！
大白看着急得跳脚犹如泼妇骂街一般的小白，面无表情不温不火的回道:
“花钱无所谓！咱家有钱，也扛得住你如此挥霍。但你也不看看你都把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青楼、妓院、勾栏、花船。短短几个月…你小子就把整个扬州的烟花之地从上到下逛了个遍！”
小白抽着鼻子撇了撇嘴，非常有理的反驳道：“那我这找姑娘可不就得多找几家，好好比较一番吗？”
“这次要不是我断了你的例钱，你又准备在外面比较多久才回家？”
“别扯那些没用的，爹都没断过我的例钱，你凭什么？”小白大怒道。
大白也不生气，只是脾气极好的抹了把脸上的吐沫星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说道：“骄奢淫逸，所自邪也。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
虽然听不懂大白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丝毫不以为耻的小白仍是底气十足的叫嚷道：
“你说人话！”
“爹是没这么做过。不过你要是再这么玩儿下去，也就快成孤儿了！”
“你…你…你…”
被一句话噎住的小白，哆嗦着抬手指向大白，气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几个月来…大小白兄弟俩少说打了几十场嘴仗。小白也是毫无例外的一次都没赢过。
大白虽然看起来为人敦厚老实，但这嘴巴却是毒的很。就连怼人也总是另辟蹊径不怕自伤。而且每当小白占据上风的时候，大白就会引经据典一顿之乎者也。
战局进行到这儿基本也就结束了。归根结底小白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听不懂自然也就无从驳起。
心虚的小白一看自己说不过，也就不再继续与之理论，转身就奔着一旁的书房走去…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叶大白可太了解小白是个什么德行了。
但凡小白去过书房，那第二天保准有几幅名人字画，亦或者是几件儿文人雅士喜欢的案头清供出现在市面上。而且是因为着急出手的缘故，这价钱也是可想而知的喜人。
“站住！”
叶大白出声叫住想要溜走的小白，思考片刻后，嗓音依旧温和但却不容置疑的说道:
“昨日我与父亲聊过了，叶家的生意你可任选其中三州作为私产，盈亏自负。以后就不要从家里拿钱了。”
步伐匆忙的小白吧嗒一下止住脚步愣在原地，待到转过身来时却是早已双眼通红。怀着前所未有的委屈，带着哭腔质问道:
“叶大白…就因为我找姑娘，你就要分家是吗？”
大白并没有出言解释，只是看着眼泪都快掉下来的小白继续说道：“你长大了，也该学着打理家里的生意了。想要哪里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怒气冲冲的小白抽着鼻子擦了擦眼睛，抬脚就要离开。
只不过刚走两步，却是又突然转身走了回来，抬手指着大白的鼻子骂道：“叶大白，你就是个混蛋！”
说罢没再去往书房的方向，气呼呼的径直离开了院子。
“二少爷！”
一名叶家侍卫与小白擦肩而过走进院子，待到没有搭理自己的小白走远后，这才替大白打抱不平似的说道：“主人，这小子也太过分了。他还真拿自己当二少爷了？”
目送小白离去的大白微微侧身，一改刚才人畜无害的憨厚模样。嗓音冰冷，没有感情的说道：“知道他姓什么吗？”
正好与大白目光相对的侍卫心中一惊，赶忙跪倒在地，低着脑袋颤抖不已：
“姓…姓叶！”
面无表情的大白看着跪倒在地不停打着哆嗦的亲近侍卫，懒得再听他多说些什么，摆手示意让其退下。
就在侍卫刚要走出院门时，身后却是再次传来了大白那犹如冰块一般的冷漠声音:
“你自己去薛离那儿吧！”
听到这话的侍卫猛的顿住脚步，好一会儿才僵硬的转过身子，面朝院内下跪叩首后，起身顶着额头的一片红肿离去。
孤身站在院内的大白从头到尾都没回头。只是面色复杂的望着小白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也别怪兄长。这天下如今妖孽横行，眼看着就要刀兵四起。而我们叶家实在是太有钱了啊！”
————————
益州，靖安寺
四五个大小光头排队走进大殿，寻到自己的位置后便准备开始今天的早课。
“师傅，了凡师兄已经好几天都没来做过功课了。”一个年龄不大但看起来却十分机灵的小和尚一边整理着身上僧袍，一边冲身前的老和尚打着小报告。
老和尚慈眉善目胡须花白，甚至就连眉毛都有了青灰色的迹象。离远了一瞅，妥妥的一副高僧模样。
老和尚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答非所问的回道: “了空啊，如果不让你吃饭，那你饿着肚子还能好好念经吗？”
小光头歪着脑袋沉思片刻，声音稚嫩却一本正经的答道：“师傅是想说，念经就该心无杂念，不能让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扰乱心神是吗？”
“阿弥陀佛！为师是要告诉你，咱们出家人也是要吃饭的！”
这可不是老和尚无缘无故的在打机锋，他也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财务小白就往寺庙扔了上万贯铜钱。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无非就是给了凡也就是赵狩求个方便。
就这还不算私下拿给赵狩的钱财，毕竟那才是大头儿。两相比较之下，这点香油钱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所以说小白之所以有时候去下等勾栏而不是一等花船，可能也并不是为了比较各处姑娘们的妖娆身段，美貌才情。
而是那段时间的叶财务可能确实是手里没钱了！
“额，好的师傅！徒儿记下了！”
“对了师傅，了凡师兄最近总是偷偷往师傅您的房间里跑，您是不是私下里给他讲解佛经啦！”
老和尚闻言一怔，轻敲着木鱼的手掌顿时僵住。第一次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了他的控制。
但思虑片刻后仍是半眯着眼睛说道：“随他去吧…！”
精准踩雷的小和尚哦了一声。随即便自顾自的手掐念珠念起了阿弥陀佛。
对身边这个认真礼佛的小徒弟，老和尚心里是一百个满意。既有佛缘又有悟性，来日稍加点拨定然大有作为。能成为一代圣僧也说不定！
接着想到那个身份神秘的了凡，却是不由得隐去了嘴角笑容，有些意外的说道:
“竟然喜欢那些东西吗？会是哪一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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