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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吴伯伯

    或许是没有想到吴呈竟是如此绝情,一时被将在原地的魏仲踉跄起身。

    执后辈礼…双手交叠再次弯腰拜下!

    不再软弱,十分坚定的说道:“是小侄唐突了,既然吴伯伯不愿出手相助,那晚辈就算是只身出关,也会去带父亲回家!”

    老神在在的吴呈对行礼的魏仲仿若不见,对他说出的话更是嗤之以鼻,不当回事儿。

    继续打击道:“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只身出关?就凭你?”

    “老夫问你,你可有计安天下之智?可有万夫莫敌之勇?”

    突然被人身攻击的魏仲猛的攥紧了拳头,凶狠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吴呈。动作神情更是把恼羞成怒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被注视着的吴呈表情严肃,声音蕴含着些许怒气的继续说道:“怎么?不服?那老夫再问你,你可知如今的幽州有多少人正摩拳擦掌的想要你性命?”

    被问的一愣的魏仲一时分不清吴呈此言何意,只好老老实实的答道:“魏仲不知。”

    “今日…就在今日!老夫刚刚去过幽州大营。帐内的一众高官将领也就王庆山替王爷说了几句好话,聂雍更是明确表态要取你性命…”

    一提到聂雍等人,刚刚还一副老狐狸模样的吴呈神情激愤,声调骤然拔高了许多,言语之间多有不快。

    不等魏仲说话,就恨铁不成钢的继续指责道:“你好好待在长安自可平安无事。为何偏偏跑来幽州送死!你到底想干什么?凭你孤身一人又能干什么?”  

    “嗯!嗯?”

    吴呈的话让魏仲有些猝不及防,一下没转过弯来:不对啊,这变得也有点太快了。你刚刚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啊。 

    一脸怒容的吴呈终于舍得离开了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座椅。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抬手搭在了仍是有些迷茫的魏仲肩头。

    对一旁自家女儿的憎恶目光视而不见。嗓音浑厚意味深长的说道:“年轻人孝思不匮有冲劲儿是好的。可如今的大隋早已是浑水一滩,稍有不慎就是个抄家灭族的下场。老夫尚且无能为力,你一个没了权势的世子殿下又能做什么?”

    “孝乃百善之首!魏仲不管下场如何,纵使前路艰难险阻,定然不避斧钺怜此身躯,其万死而不悔!”虽然不明白吴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魏仲仍是速度极快的迅速接上了话茬。

    吴呈看着眼前这个坚毅果敢和自己那个结义兄长如出一辙的家伙,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己那刚毅半生的结义大哥一生独占忠义二字,没想到他的儿子在如此乱世还能奉行忠孝,这岂不让他大感快慰。

    “老夫初识你爹的时候也就如你这般年纪。三十年宦海沉浮走到今天可谓是步步曲折百般不易,所以不得不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

    当年…我也是如你这般青春张扬,意气风发。只是这人越是年长,这割舍不下的东西也就越多。便愈发的觉得意气这东西并不值钱…

    直到你爹过世后,我才发现…我吴呈这三十年来起起伏伏,却是早已忘记了最初时的本心。年少时的那句“文人死谏”更是早已被自己抛诸脑后。”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的魏仲轻道:“大人…”

    吴呈微微摆手,制止了魏仲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你不该来幽州,来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如今的这个世道太差,你还年轻,能做的事情太少。”

    说到这儿,吴呈搭在魏仲肩膀的右手五指攥紧,略微伏首在魏仲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臣子犯错自有天子治罪,可若是天子犯错呢?又当何如?”

    拍了拍若有所思的魏仲,吴呈仍是没有出言让其起身,只是神情一变朗声大笑道:“你小子也别觉得委屈不满。既然你如此聪慧机敏,那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被吴呈一句话震在原地的魏仲呼的一下抬起头望向这位冰冷尽去,满面温和的幽州刺史大人!

    两相对视…

    刚才还伪装出一副委屈不甘模样的魏仲突然间敛容屏气神情肃穆。

    而一旁并未听到吴呈所言为何的吴浣则是迷茫的看向那个此时一本正经的年轻人,神情之间颇为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刚刚还在痛哭流涕低声求人的家伙,为什么看起来竟是带着些许自己不明其意悲伤…

    向后退了两步的魏仲,身形站的笔直。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双手交叠合抱,俯身推至额前,竟是一揖到底。

    而已经坐回主位的吴呈,面对眼前行此大礼的魏仲依旧是冷眼旁观,只不过这次却是抬手正了正身上的官服与头顶玉冠,坐姿端正,笑容和煦的望向前方。

    犹如一颗岁寒松柏,坚毅而挺拔。

    这一老一少,一坐一站,一欣慰一悲伤!

    …

    “爹爹…那小子如此低声下气,怎配做魏伯伯的儿子!”院内凉亭下,早早的就被赶出了书房的吴浣看着那道正独自走出月亮门的萧索背影,满腹怨气的说道。

    背对着身后吴浣的吴呈笑眯眯的望着魏仲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满意之色再不加以掩饰。

    “浣儿,你要记住…这有些男人弯腰是为了求别人。而还有一些则是求自己。前者优柔懦弱不堪大用。而后者虽是刚强自傲,但仍愿意忍一时之辱。一旦成长起来…前途不可限量!”

    “哼…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吴浣擦拭完刚从柱子上拔下来的长剑,收剑入鞘后说道。

    “虎豹之驹虽未成文,但已有食牛之气。魏家的孩子…不简单啊!”

    …

    刚刚入秋的深夜,空气中都夹杂着些许寒意。再次赶走女儿的吴呈独自一人坐在在凉亭下的石凳上,仰头望着天边明月自斟自饮。

    只是这明月美酒依然如旧,故人却是早已不在。难免让人心生悲切…

    “兄长,你们魏家后继有人啊!”

    恍惚间…

    吴呈好似是又看到了那个大战过后处处带伤,虽然早已精疲力尽但却依旧豪气冲天恣意潇洒的魏家王爷。

    重新倒满酒杯,吴呈伸手对着天边明月虚请,再次一饮而尽…

    “不过比起你来,他却是更加懂得伪装,知道隐忍。年轻人能有如此城府…不简单啊!”

    这是今晚吴呈第二次评价魏仲,依旧是那饱含深意的不简单三个字。

    “那小子今晚第一次给我行礼,简直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假意与恭维。

    至于第二次的低头弯腰,只是他听出了我言语中的那些威胁意味,故意表现出的故作惶恐罢了,当不得真。”

    说到这儿吴呈咂了咂嘴,眼神愈发明亮满是欣喜:“这最有意思的还是那第三礼!不甘愤怒以及那表露出来的坚决都是堪称完美,只是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过早的漏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别说…这股子杀伐果决的气焰和兄长你真的很像,不愧是你们老魏家的种儿。”

    第三杯依旧是一口喝干的吴呈被呛的轻咳几下,脸色瞬间涨红。

    “至于那第四记大礼?哈哈…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那是愚弟我应得的!”

    说罢…抬手将壶中酒水尽数倒出。

    酒量极差但却是杯杯一饮而尽的吴呈此刻早已微醺。颇为费力的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走出凉亭,面朝明月将酒杯倾倒,杯中美酒尽数被其洒落地下。

    一身酒气的吴呈言语伤感,但却十分坚定的喃喃道:“大丈夫以身救国实乃幸事!吴呈又岂能让兄长专美于前?

    兄长慢走…愚弟随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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