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

    说曹操,曹操到!

    心里正念叨着呢,正主就来了。

    长孙红梢的父亲,长孙雪,名字虽然娘气了点,可人真不含糊。

    这不,一身白衣胜雪,长发飘飘,长眉若柳,面如冠玉,身姿挺拔高大,和屋里这群人相比,真似糙汉子里落了个仙家!

    李易抬头瞧了一眼:“吆!这不大叔么,稀客啊!哎!进来前先把脚上的泥蹭干净了!”

    长孙雪好似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得找了把椅子,摆在李易旁边,坐了下来。

    李易看着地板上的泥印,心中忿忿。

    长孙雪瞧了出来,道:“回头让红梢给你擦干净不就行了?反正你们平时不都赌的这个?”

    “这倒也是。”李易瞅了眼长孙雪的衣服,上面溅了不少泥点:“雨天穿成这样,准备勾搭谁啊?”

    长孙雪看着李易身上的白衣:“你不也这么穿么?”

    “不一样,我这是白大褂,医者标配!”

    长孙雪温和的笑了笑,也不较真,问道:“红梢又哭着鼻子找我告状了,这次怎么回事?”

    李易一撇嘴:“切!玻璃心。”

    长孙雪一愣:“这词儿新鲜,你这家伙嘴里总能蹦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新鲜?我觉得你这个父亲最新鲜!红梢都跟我学成什么样了,你也不管管?”

    长孙雪揉了揉李易的脑袋:“我觉得挺好!你小子平时虽然有些不着调,内里却怀着颗善心,虽然不至于悲天悯人,但公平道义,你自己有杆秤,红梢倘若真能学到几分,我也就高兴了。”

    李易正要挣脱,忽然听见旁边咳嗽一声,瞅了眼,长孙雪脸上已浮现一丝不健康的红晕。

    “多笑一笑,别整天板着个脸,或许还能活久一些。”

    长孙雪愣住了,良久,才道:“有心了。”

    “我没父亲那么大本事,学医这么久,也没瞧出来门道,治不好你。”

    “已经很厉害了,这是命,人总得认命的。”

    李易默然不语。

    “你这医馆办的很好。”

    “好什么呀…一屋子闲人,都没个正经客人。”

    “这不正说明你医术高么?我听红梢说,你那个桂枝汤卖出去后,街坊邻里都没怎么生过病了,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这句话放你身上正好贴切。”

    李易作了个“停”的手势:“打住!奉承的话就免了,来找我啥事?直说吧。”

    长孙雪眺望远处,遥遥一片草色。

    “只是想来看看你,还有就是,想来劝劝你多陪陪红梢。”

    李易撇撇嘴:“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是么,记得你父亲刚刚去世,你得了重病的时候,还是红梢开导的,你们那时候不是挺亲热么?”

    李易面色一僵:“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年纪小也好,不懂事也好,你们俩注定命运交缠,想要理清楚,可不容易。”

    “命?”李易嘲讽到:“那我说红梢有当戏魁的命,你也信么?”

    长孙雪顿了顿,一想到台下骂街泼妇登上台面,变得矫揉造作,呀呀学语,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接着,敛去笑意,说到:“这也是命,我的命,我认了,你要不想认命的话,也行,但还是要答应我照顾好红梢。”

    “这点用不着你说。”

    长孙雪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我就放心了。”

    天气已经完全放晴。

    长孙雪站了起来,道:“我要先走了。”

    李易也不挽留,有气无力的“嗯”了声,看着门外发呆。

    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

    恩恩怨怨,哪能理得清呢?那个便宜父亲因他而死,自己和他之间,便始终存在着这样的隔阂,可十来年的养育之恩,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即便已经尽力了,但就能因此而心安理得了么?

    长孙雪一步一步滑入深渊的时候,李易才能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是命。

    心里堵的慌,李易瞟了眼屋内欢笑的众人,在门口挂了个牌子——今日谢客,有需且往杏林百草阁。

    朝门内喊了声:“走,勾栏听曲!”

    众人脸色霎时变得精彩。

    议论声响起。

    “莫不是长孙雪来拆婚了?”

    “我瞧着不像!长孙雪不是那号人,八成是小红梢带来口信,要和李小哥搞绝交呢!”

    一位身形消瘦的汉子呲牙笑道:“李小哥别伤心,小红梢也就气这么会,过两天就好了!”

    李易冷笑道:“嘴巴都给我敞亮点,叫你们去勾栏听曲,一个个窝囊废搁谁那转移话题呢?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一口把路堵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消瘦汉子开口:“一会还忙着呢,天气放晴,得走了,不留了,不留了…”

    众人纷纷跟上,屋子里大半人没了身影。

    青衣男子被李易看了两眼,禁不住落汗,结结巴巴的说到:“我…我书香门第,怎能如此行径!唉,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末了,看到方脸汉子,心生一计,说到:“老薛年轻时可谓深谙此道,闲暇无事,不如带着李小哥转转?”

    方脸汉子一急:“你这厮怎好意思说我,再说,我怎么就闲暇无事了?”

    李易却是笑岑岑的看着他,仿佛真信了。

    方脸汉子却从李易眼中读到了杀气,冷汗一落,也豁出去了:“我就怕老婆怎得!我那婆娘,换你们,也不见得比我好!”

    差点忘了,这是位惧内的主儿。

    “二位走吧。”

    也没嘲笑,李易招呼一声,走到下棋的两位老人面前,以和善的声音说到:“二位老先生,小店要暂停营业了,不知二位还要多久?”

    一人慢悠悠转过头来,语气倒是中气十足:“啥,勾栏听曲?这我在行呀!”

    李易一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了!”

    瞧了眼两人干瘦的身形,生怕动作一大,不小心就伤了他们,温声说到:“真的只是听曲儿。”

    “真的”二字,咬了重音。

    老人一听,果没了兴趣,便朝着另一人说到:“那就算和棋?”

    也不收拾,陷入回忆,喃喃自语:“说起来,倒真有几分怀念小珠那圆润的身子,你还记得不,当年咱俩头晚进去,第二天差点成了爬着出来?”

    “那哪能忘啊?你这不知羞的,还总喜欢走旱道…”

    “哈哈哈!”

    李易听得目瞪口呆,待二人走远,才想起来收拾桌子。

    弄干净后,舍了白袍,换了身鲜艳的红衣,爽朗清举,衣诀飘飘,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

    今儿,勾栏听曲,耶稣来了也拦不住,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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