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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笔记本

    期末考试结束了,简哲没管自己考了多少分,便在一个早上来到了余笙韵的花店。

    余笙韵看到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自然是因为他是个鬼鬼祟祟地来刺探情报的奸细。简哲自知得罪了人,也没想过祈求原谅,只是开门见山地说:“叶少东老人其实是死于谋杀。”

    “什,什么!?”余笙韵整个人僵住了,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幽幽地说:“我知道了,又是在怀疑我吧。”

    看到了余笙韵那委屈的神情,简哲的心突然泛起了怜悯,但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因为这种不靠谱的感觉而扰乱思绪。

    余笙韵,她很可能是个伪装的高手。

    “我知道,姥姥死的时候他们也怀疑过我。”余笙韵无奈地补充道。

    “是不是你还不知道。”简哲说,“却有足够证据证明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

    “跟我说说。”余笙韵用热切的眼神盯着简哲看。

    不管那女人的眼神是不是属于杀人犯,简哲也要按照本来的部署行事。他将自己的推理对余笙韵都说了出来,盯着她的脸好好地观察了一番。只见余笙韵全程都默不作声,神情异常严肃,没看出有任何愧疚的神色。

    说完了推理过程之后,简哲又补充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这应该由你来告诉我……”余笙韵表情忐忑地说。

    “郝明,就是你当年救过的那个孩子。”

    “我?我不记得我救过谁了。”余笙韵说。

    这句显然是假话,郝明给她发摩斯密码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只是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是吗?那就是我们弄错了。”简哲耸了耸肩说,“不过,那个郝明在作案时还不到十四岁,即便被发现了也奈何不了他吧。”

    说完这些,简哲就悠悠地走出了花店。然而,余笙韵却没想到简哲的行动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她回想起了当年救下郝明的那个时刻。

    “喂,死人饭好不好吃呀?”那个叫纪坤从的小混混拽着少年郝明的书包背带就说。

    这些家伙,似乎看过几出香港电影就将自己打扮成了江湖人物。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无论怎么装,他们都不过是反派。

    郝明很瘦小,当年尤甚。他被四个牛高马大的混混阻挡了去路,在包围圈中被推来推去。嬉笑声,奚落声,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就像是一堆烦人的苍蝇。他忍耐不住,不由自主地就推了其中一个人一下。

    “哈,好拽的家伙。”那人说着就挥手打了郝明一个耳光。

    其他人看着打得过瘾,也轮流来帮郝明松松筋骨。就在郝明被打得眼泪直流的时候,一个混混突然蹲了下来,捂住了脑袋。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了一下。可就是这么一瞬间功夫,第二个混混又被敲中了脑壳,还流出了血。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漂亮的三好学生余笙韵。她这时正拿着一根不知道在哪里捡的铁水管,像是个母夜叉般立在那里。

    “喂!”

    纪坤从刚喝了一声,铁棒就挥到了他的面前。幸好他还是有所准备,向后仰头躲开了棒子,只是被划伤了一点皮。

    这群人也不过和很多孩子一样是独生子,非自愿地曾被称作“小皇帝”,徒有声量而已。四个人中伤了三个,他们一哄而散,就差没哭出来。

    “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你不怕他,他就怕你。”少女余笙韵说着把水管丢到路边,拍到了手上的尘。她明显感受到了,从郝明眼中迸发出来的那种又敬又爱的情感,不禁有些得意。

    带着郝明来到了路边一个破旧的修单车铺子,向老板借了水龙头,用凉水帮郝明洗了一下脸。

    不知道是不是水太凉了,让郝明的脸都红透了。单车店的老板不客气地对余笙韵开起了玩笑:“嘿,你喜欢这种小孩呀?怪不得不肯嫁给我。”

    “滚吧你,就不怕你老婆揍你?”余笙韵反戈一击道。

    “喂,你要是肯的话,被她砍两刀又如何呢?”老板嬉皮笑脸地说。

    郝明看这个老板是个中年大叔,是不可能配得上余笙韵的,便问余:“你们很熟吗?”

    “我在他这儿打零工的。他就是嘴欠!”余笙韵说着对着老板做了个鬼脸。

    “嘿,还说打工。你手指尖尖的,啥都不会干,只能去招来客人。”老板说。

    “招来客人?”郝明疑惑地问。

    “到路上撒钉子。”余笙韵说着嘻嘻地坏笑了起来。

    过往的风景是有点苦涩,倒也还是有些快乐的时刻。余笙韵每次回想起这些都会会心地笑出来。正是因为这些时刻并不多,才能让人记忆深刻,历久弥新。

    她与郝明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郝明却并没有与她很接近,总是远远地给她发送暗号。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因为接近而产生厌恶。

    郝明能从桥上给余笙韵发暗号,简哲等人却还没找到余笙韵对郝明的通信渠道。简哲不认为那两人的联络只能是单向,那样倾慕余笙韵的郝明应该也想得到对方的一些话语才是。

    那是突发的灵感,让简哲想起了自己在花店被挟持的那一次,有一个报警电话是用网络电话打的,还不知道是哪个“热心群众”。

    当时,聂秧监视着花店,发现问题之后马上去找小食店的老板。

    她一直盯着,应该算是第一时间,却有另外一个人比她更快,仿佛看到了店里所发生的一切般。简哲想到了这些,便认为那根本就不是通过什么网络电话,只是一个伪装。

    于是,简哲在当天下午又来到了花店,要给余笙韵一技回马枪。

    一个老头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从花店门口走过,车上的扬声器嚷着卖老鼠药。那声音很大,能完全占据人的耳朵。他每天都是在这个时间前后出现,除了打台风,否则并不会停歇。

    简哲藏在喇叭声中潜入了花店,正在给花喷水的店主完全没听到一点脚步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余笙韵那婀娜的倩影,像是磁铁一样能吸住人的目光。可这时有另外一件玩意儿同样吸睛。

    那是简哲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到过的,一本竖着放的活页笔记本,翻开的一页上写着字。可惜,没等简哲看清那些字,余笙韵就嗖地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简哲抬头一看,一个普通店铺用的监控摄像头正挂在了进门的位置上,应该是能看到那本笔记本的。

    一切正如简哲的推测,余笙韵是通过那个摄像头来给郝明发信息的!而上次那第一通的报警电话,肯定就是郝明打的,他通过摄像头完全了解店里所发生的一切。

    刹那间,余笙韵也已经知道了简哲的发现,抄起笔记本就往外跑。她想穿过马路,跑向小街对面的一辆等客的出租车,准备上车逃跑。

    这里是一条小街道,却也会有汽车来往。刚跑到路上,就有一辆小面包货车疾驰而至,她却竟然不知道躲避。

    电光火石地一闪,余笙韵被人抱住了腰,硬生生地扯了回来,摔在了行人道上。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救她一命的人竟然是聂秧!

    脱手飞了出去的笔记本这时已然被简哲捡了起来。

    “听说是你害死了姥姥”,简哲翻开第一页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句用记号笔写的话。

    这是一次震撼的自白,表明了余笙韵的确与姥姥的死无关。这并不是故意演的一出戏。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没有人能抓住他们的把柄。而且,余笙韵差点就被车撞了,这不能是演的。

    “你们看我都做了些什么?”聂秧泄气地坐在地上,正在后悔救了余笙韵。

    “你们……”余笙韵耷拉着脑袋说,“你们是好人,好人就能做出好事来吗?”

    “谁知道呢?该干啥干啥,然后听天由命。”简哲耸了耸肩。

    “把,把笔记本还我吧。”余笙韵央求到。

    看着她那满是委屈的容颜,简哲还真无法将其践踏,顿时犹豫了起来。可聂秧才没那么好对付,她一把抢过笔记本,除了看到刚才简哲看的那一页外,还看到一页写着“本周照常”。

    “摄像头。”简哲简单地解释道。

    仿如心灵相通,聂秧顿时也明白了一切,掏出手机就给蒙静打电话,决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能惩治余笙韵的机会。

    “我们听天由命吧。”聂秧说完就放好了手机。

    这时,简哲已经将余笙韵扶了起来。可突然,余笙韵猛然扑向聂秧,直取她怀中的笔记本,眼神坚定且犀利。

    聂秧不仅学习好,运动神经也并不差。年轻气盛的她一侧身就将余笙韵让了过去,还故意挥肘撞了她一下,使其再次摔倒在地上。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商户和一些经过的路人,男男女女的,看到情况之后就围了上来。两个年轻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群大人,愣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我们闹着玩的。”余笙韵爬起来,勉强笑对群众。

    她用擦破了少许皮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蹒跚地走向自己的花店。

    现在的状况很明显,蒙静已经知道了详情,即使抢回笔记本也没多大用处。沉默,这是余笙韵唯一可做的事情。

    简哲和聂秧摆脱了群众,也来到了花店。即便是聂秧,看到余笙韵孤零零地为自己的伤口消毒的情景,也不免有些不忍。她把笔记本塞给了简哲,便去拿起创可贴往余笙韵那已经涂过就酒精的伤口上贴。

    蒙静等人来得很快,进门就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可是,大伙虽然都知道余笙韵通过摄像头来与郝明联络的,却不得其确认。

    摄像头是个网络摄像头。警察可以去找到运营商,提取服务器数据,从而找出是谁使用过这个摄像头来观察花店。这个过程并不困难。可是,对手若是大砍佛,那或许就不那么简单了。总之,这些事情都只能先去试着做了再说。

    整组人都出来了,至少得将这三个“闹事”的家伙带回去问话。即便聂秧怕被母亲知道,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警察。

    意想不到的事情在众人出门的一刻发生了。那个被留在门外的新人谢韬,在不远的人行道上逮住了一个人,用擒拿术将人压在了膝盖之下。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那个被制服的人身材瘦小,竟然就是郝明!

    “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她没有关系!”郝明向着花店这边吼到。

    郝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入侵了网络摄像头,知道了店里所发生的一切。同时,他也让蒙静这群身经百战的“大兵”措手不及,都转脸盯着余笙韵看。

    及其又默契的配合,老唐和澜宇不约而同地侧过一步,挡在了余笙韵的面前。他们现时不可能让亚当和夏娃会面,不能让他们互相通气,否则初现的曙光恐怕又会被乌云挡着。

    余笙韵自然也知道他们不会将自己放过去,便没看郝明。她锁上店门后,低头默默上了蒙静的车。

    结果,蒙静和陈凤、以及三个闹事的家伙坐一车,另外那四个大男人坐另外一辆车,浩浩荡荡地凯旋而归。

    在车上,陈凤和聂秧将余笙韵夹在后座的中间。聂秧把余笙韵当成了犯人,算是体验了一回警察的滋味。

    终于被他们逮着了余笙韵的隐形人,自己弟弟被拐的案件也有了希望。可是,她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是莫名地不快。

    身旁的余笙韵就像是一座圣母像般端坐着,双眼直盯着前方,一言不发。她的这种庄严外溢,将车中的人都压得透不过气来,除了陈凤。

    “你……”陈凤突然没头没脑说,“长得真是漂亮。”

    余笙韵完全被陈凤整懵了,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毫不相干的话来。只见陈凤又说:“如果我有你那么漂亮,不当警察也行。”

    “喂,漂亮了就可以是非不分吗?”蒙静不禁调侃道。

    “当然是这样的。而且,千百个人就有千百个是非,谁有资格论断呢?”陈凤说。

    “这个理论自然不能说错,却在群体中可行不通。若是群体里没有一个是非曲直的标准,那群体自然分崩离析。”蒙静意味深长地说。

    “这可不行,如果没有了群众,谁来看我的美貌?”陈凤一本正经地说,仿佛自己已经夺取了余笙韵的容颜。

    蒙静被陈凤气得没脾气,突然转而说道:“IQ题。郝明所住的地方那么远,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到了?”

    车内第一个想到答案的是余笙韵,但肯定不会说出来,只能垂下了眼帘。

    鸦雀无声,就连陈凤这回都闭上了嘴。其实,所有人都想到了答案,却都想看看余笙韵有什么反应。

    郝明这么快就来到,其实并不是看到那群大兵来到店里,而是通过摄像头看到余笙韵给他的留言。他急着要为叶老太的事情跟余笙韵说几句话,老早就从回收站出发过来。碰巧被谢韬遇见了,又看到余笙韵被带走的情形,他一时昏了头才将事情都揽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是余笙韵害了郝明,脸上却没有表现得任何愧疚。除了觉得她心肠太硬之外,众人还在觉得她可能在盘算着什么,对眼下的状况并不十分担心。

    众人很快就回到了市局,余笙韵和郝明几乎同一时间下车。那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澜宇便猛然觉得不妥,推着郝明就走了。

    两个学生没什么事情,说了该说的,便被赶着走。郝明和余笙韵尽管没有被批准逮捕,却也要多呆一点时间了。两人从一到笔录的房间就一声不吭,仿佛刚才在花店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警察集体得了癔症,产生了幻觉而已。

    澜宇觉出这肯定是刚下车时,两人的一对眼所产生的效果。

    为了套出些事情来,他们甚至故意分别在两人面前窃窃私语,透露“那边已经招了”的信息。然而,两人完全不为所动,非极其深厚的信任不可让两人不动如山。

    “或许,他们是对自己的处境并不在意。”蒙静为两人的行为补充了一点可能性。

    聂昂忧心忡忡地来了,还是清白无辜的余笙韵自然可被带走。但是,大伙此前都听到了郝明的自白,便还不肯放过他。

    不能动刑,可让人难受的做法还是有很多,只是蒙静这组人不屑干这些事情。

    默不做声的郝明没有人搭理,只能独自呆在这个不算是审讯室的小房间里。他用手支着脑袋,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出人意料地喊来了警察,说是要坦白一切。

    蒙静等人既是喜,又是惊,总觉得这个善于装神弄鬼的家伙刚才肯定把事情都盘算清楚了。于是,蒙静和澜宇来到了郝明的面前,要听一下这个家伙的所谓自白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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