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当庭诬告

    “太子殿下,下官有事启奏!”

    徐温于昭明殿外,大声说道。

    虽说他已打定注意要犯颜直谏,却不能让堂堂一国太子,在伶人与乐工面前有失威仪。

    然而太子太过投入,满眼尽是花枝招展、曼妙舞姿,充耳无非婉转莺歌、悠扬丝竹。

    他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出,徐温的满腔忧心。

    见太子已经盲目地认为:大局已定。

    他往日坚守的远女色、轻享乐,竟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徐温的心中不免失望至极。

    “若这便是太子殿下的本性,纵使登基为帝,恐亦非国家之福,哎!”

    他之所以没有反对谢宣怀之计,并全心投入其中,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辱与私利,而是为了让南梁真正的强大起来。

    在他心里,梁帝已近黄昏,夕阳迟暮,根本无力肃清吏治,更无力解决国内士族豪强势力扩张之弊端。

    他将所有的期望寄于太子一身。

    只要太子登基为帝并能从谏如流,他有信心辅佐太子完成梁帝未竟之业。

    然而眼前的太子,哪里有重振朝纲、革故鼎新的气象,明明就是一个“浪荡天子”!

    心中百转千回,徐温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

    “也许太子殿下只是一时兴致所至吧。”

    “徐大人,没有太子殿下钧令,任何人都不能入殿,也包括您。”

    东宫侍卫见徐温怒气冲冲,欲不宣而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相阻。

    按说以徐温在东宫的地位,他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奈何太子下了严令,侍卫也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

    一听太子竟然如此荒唐,铁了心闭门享乐。

    徐温顿时火气上涌,他不顾东宫侍卫地拦阻,毅然直闯昭明殿。

    正气凛然的徐温,可是堂堂的太子詹事。

    待太子登基,他就算当不上尚书令,那也必是一省主官无疑。

    数人之下,而万人之上,权倾朝野,柱石之臣。

    东宫侍卫不便强拉硬阻,又不敢违背太子钧令,只好跟在后面,一遍遍地重申太子钧令。

    “徐大人,太子殿下有严令,您就别为难标下了......”

    徐温哪里会听他的,大步流星地进了昭明殿,随即便是一声断喝:

    “此乃太子殿下运筹国事之所,尔等贱籍还不速速退下!”

    梁宫伶人、乐工,乃由犯事官员女眷发配充任,确属贱籍,居九流之末。

    面对突如其来的断喝,她们顿现惊慌,纷纷将目光投向御案后的太子。

    太子也被惊出享受之境,他极为不悦地看向殿门处。

    “太子殿下,标下等冤枉啊,实在是拦不住徐大人!”

    东宫侍卫立刻表态。

    他们跪倒一地,磕头如小鸡啄米,生怕太子追究责任,迁怒之。

    须知太子一怒,就是将他们斩了,他们也没有喊冤的地方。

    “不关侍卫的事,太子殿下要治罪,便治下官一人之罪。”

    徐温挺直身躯,一身傲骨,根本没有一点领罪之人该有的臣服之态。

    他不待太子发作,紧接着又说:

    “太子殿下治罪之前,请容下官犯颜直谏,朱左丞所言之事当缓行!”

    提及此事,太子不可能让闲杂人等在场,他朝侍卫一声怒喝:

    “退下!若是再有人擅自闯入,本宫必杀尔等!”

    “标下领命!”

    侍卫们连忙叩首称是。

    与伶人、乐工一同退出大殿,关闭殿门,他们的心中仍是后怕不已,牢骚满腹。

    “太子殿下太难伺候。”

    殿内只余君臣二人,太子怒容难消,徐温梗颈而立。

    “徐卿,你若不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应该知道君前失仪是什么罪!”

    这也就是徐温,太子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若是换作其他人,太子是不会忍怒而假以辞色的。

    “下官知道,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株连九族!”

    徐温毫不胆怯,凛然回应。

    “知道便好,你说吧。”

    太子的话,已是杀气十足。

    “太子殿下,下官以为,朱左丞转呈之言颇有瑕疵。

    以尚书令之识,他应该不会在‘胜负难分,陛下仅是憔悴’的情况下,贸然谏言太子殿下行险。

    至少在一场大败之前,他断然不会!”

    徐温说出自己的判断。

    “虏将杨彦超,不是已然重创东路军萧护军所部么?

    难道这不算一场大败么?”

    太子冷哼道。

    萧锋本人伤重,所部重创之事,已然见于邸报。

    只是未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梁帝在传阅层级上有所限制。

    然限制到哪一层,太子也不会受到限制,他知道,徐温也知道。

    “这......这不算,九殿下率部及时相援,魏军受创远在我军之上。”

    徐温稍有迟疑,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太子当着他的面,没少泼萧绍瑜的脏水,对萧绍瑜阵前立功是极为嫉妒的。

    再加上济阴之行的一幕幕,太子算是恨透了自己这个“阳奉阴违”的九弟。

    在他心里,萧绍瑜没有按照他的授意办事,便是最大的错。

    什么保下刘广升,从而保住东宫的颜面,早被他抛之脑后,他最是见不得诸王胜过他这个当朝太子。

    “你是在说九弟扭转乾坤,远胜于留都监国的本宫么?!”

    “不、不是,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徐温知道自己触碰了太子的逆鳞,连连摆手,欲作解释。

    可惜,刚愎自用的太子,已然无心再听,他仅有的一点耐心耗尽了。

    “既然徐卿存疑,那本宫便着你前往军前劳军,当面问问尚书令。

    即刻出发吧!”

    说着,太子一挥袍袖,愤然离殿。

    徐温僵立当场。

    他明白,太子这是嫌他碍眼,假借劳军之名将他放逐出京了。

    而所谓的“前计”,怕是已经不可避免启动的命运了,梁都建康的天空要起风了。

    “太子殿下,你糊涂啊!”

    可惜,太子已经听不到他的叹息,更看不到他怆然涕下的悲痛。

    太子已经厌弃了他的婆婆妈妈,对其苦口婆心的药石之言充耳不闻,对其犯颜直谏的勇于任事熟视无睹。

    这样的太子,就算徐温喊破了喉咙,也无法令其回心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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