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 开端

    四月初春，蓝星2031年

    深夜的丰城市灯红酒绿，浮空车在夜幕中匆匆驶过，巨大的光柱射向黑沉的天空。

    光柱和它的源头——那些散布密集电子鼓点，向下水道排放酒精的欢乐窝。

    正竭力向世人宣称它的奢靡和疯狂。

    和这颗星球上所有人类聚居地一样，丰城市的黑夜充斥残酷和欲念。

    辉煌的灯火在林立的大厦后投下一道道阴影，构成了黑暗中罪恶的栖息地。

    而这一切都属于灯红酒绿，外层的老城区像是被一层黑暗屏障隔绝，贫穷和年迈将一切奢靡拒之门外。

    一间狭小的简陋公寓内，青年瘦削的脸庞，面部棱角即便沉睡也难掩俊朗和坚毅。

    一台手机熄屏，放在枕头边上。

    青年均匀的呼吸被什么东西打乱，睫毛轻轻颤动。

    耳边隐隐听见有人声。那么近的声音不像是隔壁。

    更像是有人贴着耳背发声。低沉但清晰。

    “已经调试好了，博士，可以调入汉方公司数据库了。”

    “好的，将数据库链接入恒星际上行链。”

    “检测到有平行的意识乱流混入，要是强行链接，我们最后只能提高接收器功率。”

    “不用理会，乱流很难避免，数据库的体量足以将风险稀释到最小，功率调大会增加风险。

    “而且，别忘了，安全至上，继续链接。”

    “明白，博士，安全至上。”

    ……

    青年忽地听见两个人声，若即若离，但清晰地把信息传入他的脑中。

    声音近在咫尺，可当他用心去听时，交谈声又转小。

    仿佛声音是从自己大脑中传来，隔着一层无法感知和触碰的膜。

    可以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老人和一名女性。

    女人称老人为博士，是在实验么？

    青年心说十有八九昨晚手机又没关就睡了，这是放到哪个视频了。

    这剧情还挺新的，刺激。

    惺忪地睁开眼。青年预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熟悉的房间，受潮的墙皮略微发霉脱落，半旧不新的家具陈设。

    房间内一片漆黑，手机没有反应，它不是声源。

    一阵无声。

    什么东西？青年意识到了些什么，声音难到来自自己的脑海？他诧异地想。

    “博士，好像7499号意识定位出现严重偏移，预计偏移九十六个太阳年。”

    “错误率多少？”

    “百分之七十二。”

    “连接。”男人苍老的声音无可置疑，严肃道。

    又是一阵无声。

    “搞什么…灵异事件吗？”青年不明觉厉，自言自语道，如今的情况显然超乎寻常。

    “滴滴滴滴滴。”一连串刺耳的噪音充斥耳廓。青年霎时警觉起来。

    大楼的火警响了吗？这样一个念头飞快浮现，他立即坐起身来，睡意一空。

    “嗖。”没等青年穿上拖鞋，四周的物体就都在眼前化成无数粒子样的模糊光点。

    色彩糅合着随声音奔涌起来，从他的眼前飞速流过。

    一阵头晕目眩，青年失去重心，一头栽倒。

    然而此时他眼前的房间已经扭曲成光粒根本无法辨认。地板和墙壁已经融化成颜料样的色块。

    接触地面的感觉没有传来。他像一头坠入海中，被海浪托举着在光粒中翻转。

    翻转越来越快，青年的身躯像在被强行挤压进其中一个光点，身体轮廓变得不清晰起来，意识也逐渐模糊。

    隐隐约约看到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像一道漩涡将光点和色块吸入。

    此时如若有人旁观，眼前的景象将成为本世纪人类窥见极点科技的荣耀。

    这是浩瀚星海中绝无仅有的一次突破，是足够闪耀银河的奇迹。

    然而处于事件中心的青年意识即将消逝，对身前的奇迹毫无知觉。

    就在失去最后一丝感官的一刻，青年眼前出现了一道蓝色透明的光丝带，光丝带遮蔽住他的口鼻，渗透钻入，一瞬间青年感到一股奇异的感觉直冲大脑。

    他的身体像是被突然打散，霎然化为无数色块和光点。

    随后，他化成光点的身体保持着模糊的轮廓，向手机上的漩涡汇聚而去。

    一切发生仅仅在几息间。

    “发生什么了，要死了吗？”带着无人可以解答的绝望疑问，青年堕入无尽的意识黑洞。

    五感都被剥夺，他的意识和肉体像是经历了长途的跋涉，时间和距离的概念组逐渐模糊。

    ……

    良久。滋滋的电流声突兀地出现，像是被电流声引动，沉寂已久的黑暗中出现有力的心跳声，震动着黑暗。

    青年猛地睁开眼，心脏像响起的闷雷，破开属于灵魂的黑暗和冰冷。

    然而他期待的光明并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