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手机异常
“信用点10点，请支付。”
贩卖机传出的声音字正腔圆，但又恰到好处，让人第一时间听出声音来自城市管理AI。
整个丰城市只有这一个AI，管理着城区的所有市政工程，同时充当着大部分店面的收银工作。
“完成支付。”
-13（含30％手续费）余额：5433.1点。
“嗯？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怎么回事？”
李松然多看了几眼煎饼贩卖机的屏幕和手机上的通知，确认价格无误，确实是多收了极高的手续费。
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合成肉煎饼，和破旧手机里的扣款通知，李松然有些恼火，最近全息新闻电视网才刚播报过合成肉加工厂引进AI，实现了产能大升级，怎么煎饼价格不降反升？
“他娘的，两信用点的瓶装水怎么收了我一点的手续费？”
“加一次油多花了一百多信用点，狗公司给不给人活了？”
贩卖机后排队的人群中，一个穿着廉价灰色西装的人朝一个建筑工模样的中年人大声抱怨。
李松然赶紧侧过身去听，只见人群中有人大喊：“今早合成肉煎饼也涨价了，现在一块十三信用点。”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不满地怒骂，气冲冲地离开，然而更多的人只是叹了口气，继续默默排队。
看到这一幕，李松然内心轻叹了一口气，留下的人并不是对涨价的煎饼毫无怨言，而是比起下城动辄上百信用点的新鲜蔬菜和动物肉，只用合成肉的速食煎饼即便涨价再多也算是填饱肚子的首选。
啃着手中的煎饼，李松然走进一栋居民楼。
虽说被称作居民楼，但这栋高达八十多层的大楼在战前属于是只有商圈写字楼才有的高度。
然而随着战争移民的大量涌入和下城区的兴建，为了节约土地资源和集中管理居民，一栋栋巨大的居民摩天楼拔地而起。
而上城作为城市土著和上层移民的栖息地，由于更狭小的地域，百层的钢构建筑也不过是上城的矮子。
像汉方大厦这样的顶尖钢构建筑，甚至有科学家计划以大厦为基础建成太空电梯。
这些居民大厦形成了环绕着丰城市的老城区，听说从市郊荒芜的卫星城看过来，整齐排列的居民楼就像高耸的城墙环绕着上城的塔楼，整个丰城市像一座城堡。
居民楼空有框架，修建时几乎没有考虑任何排水和输电设施。
李松然一路上趟过几滩颜色诡异的废水，熟练地避开头顶暴露的电线，乘坐悬挂在大楼外侧的电梯来到19层。
李松然乘坐的与其说是载客电梯，更像是运载卡车卸货的工程电梯。
黄色的电梯四周用铁丝网围住，里面的人透过网眼甚至能看到雾霾笼罩下街道的灯光和若隐若现的巨大管道。
这样的电梯有十八个，整齐地排列在居民大楼外侧。
橘黄色的燃气灯和废旧的白炽灯管交错分布在昏暗的楼道里，一扇扇防盗门隔离开一个个小世界。
零星的几个房间敞着门，挂出霓虹灯牌，这些是选择在下城做生意的人们，依靠极度密集的老城区人口经营着生活。
这也是下城区街道上除了自动贩卖机见不到传统店铺的原因，像是约定好的，AI的控制没有延申到居民大厦中来。
粉红色的房间传出的香水味，和无执照牙科诊所弥漫的消毒液味混合在一起。
这是能令上城区人捂鼻跑开的刺鼻气味，然而李松然像是没有闻见。啃着煎饼快步走过。
倚靠在长廊墙壁的人们听见脚步声，瞥一眼就不再多看。这里的人们习惯于将贫穷和疲惫所产生的愤怒和冷漠用麻木掩盖。
好奇心更像是一种罪恶。
楼道里有很多不大不小的空间，或者这里的居民常常称呼的那样，“大厅”。
战争时期每隔几天居民都要到大厅报道领物资，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交易地点。
即便战争结束，密集的摊位和那些来历不明的丰富商品的也支撑了大部分下城居民的生活需要。
李松然甚至听说全息新闻电视网在下城区办过几期寻宝综艺节目，把一些战前的垃圾安上风雅的名字，在上城的公司间流转展览。
“出大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东西价格全涨了。”
“瞧你小子急的，咱们下城区连AI都没引进，哪来的手续费，况且咱们这里可不通行信用点。”
“还是王哥透彻。”
三个穿着皮衣，发型装饰独特的青年，站在李松然家门对面，其中一个矮子一脸谄笑地拍着年长光头的马屁。
见到李松然走近，粉色头发的干瘦青年面色不善地走来。
“喂，你不是读书人吗，来说说，我们该不该多收点管理费？”
矮子和光头也挑衅地看过来。
“嘿嘿，几位哥，哪里的事，狗公司随便收钱，咱们街管会也能学吗？”
光头显然是吃这套的主，很是受用：“那是，没我们哥仨不知道19层要乱成什么样。”
几人也没多和李松然废话，又自顾自聊起天来。
李松然见状赶紧关上房门。这几个是自封的19楼街道居民管理会委员，实际上就是几个无赖，平时倒也不犯什么大事，19层发生纠纷这几个还会主动拉架。
居民也默许这几个滚刀肉一样的混混存在，做生意的小贩也定时给几人上缴一定的管理费。
他们和李松然也没有什么冲突，住在这几个人隔壁，平时李松然除了问好，也没吃过亏。
说起来也多亏几人存在，其它楼层的类似团伙也没办法染指19层。
随手将煎饼袋子扔进垃圾桶，转身的一刹那，李松然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
“谁？”房间里有人吗？
等李松然转头，却发现十几平方米的公寓里，除了墙壁上悬挂的电视，没有任何人存在。
“近日，市郊的蔬菜和花卉农场已经同意签署AI合作协议，丰城市作为沿海城邦，将成为湾区AI升级的标杆......”
西装革履的中年主持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播报着晚间新闻，眼神有些僵硬地直视前方。
然而李松然知道主持人根本不是真人，而是AI根据分析人类共同审美而构造出的虚拟人和电子声音。
一切如常，刚刚难道是错觉？
奇怪，今天新闻竟然没有播报关于物价的事情。
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可不是小事，按理说即便掌控丰城市的公司想要这笔钱，今晚的新闻也绝对会播放精心编造好的幌子。
李松然正疑惑，口袋里破旧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老李，你知道那事情......”
胖子的声音有些急。
“知道了，你小子今天刚说完大话，转眼汉方公司就把居民卖了？”李松然声音不善，他知道如此涨价，对于刚从战争阴霾中走出的下城居民来说是一场灾难
“......要是我说这件事情我不知情，你信吗？”刘济深声音有些凝重。
“信，公司不是傻子。”
“这件事公司还在调查，但是目前因为霍布斯博士的死亡，丰城市AI一直处于自动运行的模式，由于实验室核心人员几乎没有幸存，公司现在连AI核心都没办法靠近。”刘济深声音有些无奈。
“哼，不如先查查多收的那些手续费进了哪家公司的口袋。”李松然没和胖子客气。
刘济深又道：“你也说了公司不是傻子，单是今天一天收上来的手续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所有公司联合起来查账，只发现像是有人串通好了，这笔钱经过AI后在沿海几个城市的匿名账号间来回转了几次，最后谁也不知道哪个账号拿了”
似乎下面的话有些分量，刘济深长呼了一口气又说：“这些匿名账号一个比一个有来头，公司也不敢贸然查验。作为好哥们，老李，我劝你最近几天小心些，公司高层现在正在分析城市AI出现故障的可能。要是不能及时解决，这笔钱流入某些人手中，能用最新的义体设备武装一整个师。”
“这是你们公司该头疼的，我们这些下城居民，管好自己得了。”李松然指出。
“唉，也是，先挂了。”刘济深像是有些心事，苦笑了一声。
“还有，别用你那破手机了，现在谁还用这东西，连全息视频都不支持，你知道我有多不适应吗？”刘济深补了一句，没等李松然反应立即挂断电话。
“这胖子。”电话刚断，李松然突然看到手机黑屏自己的姨母笑，赶紧抑制住上翘的嘴角。
差点没忍住，一个人在家也要保持人设。
李松然收起嘴脸，回味起刘济深的话来。
最近怪事怎么一桩接着一桩？要知道自己只是刚刚高考完的学生。
不出意外下个月开始到林叔的诊所当学徒，还和龙川哥约好发达了去上城开新诊所。
然而李松然敏锐地嗅到，要是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一直没能解决，不说自己能不能成为学徒，林叔和龙川哥的诊所能不能撑下去都是未知数。
手机刚息屏就又亮了，有短信。
“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联系人一栏短短两个字。
丰城。
贩卖机传出的声音字正腔圆，但又恰到好处，让人第一时间听出声音来自城市管理AI。
整个丰城市只有这一个AI，管理着城区的所有市政工程，同时充当着大部分店面的收银工作。
“完成支付。”
-13（含30％手续费）余额：5433.1点。
“嗯？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怎么回事？”
李松然多看了几眼煎饼贩卖机的屏幕和手机上的通知，确认价格无误，确实是多收了极高的手续费。
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合成肉煎饼，和破旧手机里的扣款通知，李松然有些恼火，最近全息新闻电视网才刚播报过合成肉加工厂引进AI，实现了产能大升级，怎么煎饼价格不降反升？
“他娘的，两信用点的瓶装水怎么收了我一点的手续费？”
“加一次油多花了一百多信用点，狗公司给不给人活了？”
贩卖机后排队的人群中，一个穿着廉价灰色西装的人朝一个建筑工模样的中年人大声抱怨。
李松然赶紧侧过身去听，只见人群中有人大喊：“今早合成肉煎饼也涨价了，现在一块十三信用点。”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不满地怒骂，气冲冲地离开，然而更多的人只是叹了口气，继续默默排队。
看到这一幕，李松然内心轻叹了一口气，留下的人并不是对涨价的煎饼毫无怨言，而是比起下城动辄上百信用点的新鲜蔬菜和动物肉，只用合成肉的速食煎饼即便涨价再多也算是填饱肚子的首选。
啃着手中的煎饼，李松然走进一栋居民楼。
虽说被称作居民楼，但这栋高达八十多层的大楼在战前属于是只有商圈写字楼才有的高度。
然而随着战争移民的大量涌入和下城区的兴建，为了节约土地资源和集中管理居民，一栋栋巨大的居民摩天楼拔地而起。
而上城作为城市土著和上层移民的栖息地，由于更狭小的地域，百层的钢构建筑也不过是上城的矮子。
像汉方大厦这样的顶尖钢构建筑，甚至有科学家计划以大厦为基础建成太空电梯。
这些居民大厦形成了环绕着丰城市的老城区，听说从市郊荒芜的卫星城看过来，整齐排列的居民楼就像高耸的城墙环绕着上城的塔楼，整个丰城市像一座城堡。
居民楼空有框架，修建时几乎没有考虑任何排水和输电设施。
李松然一路上趟过几滩颜色诡异的废水，熟练地避开头顶暴露的电线，乘坐悬挂在大楼外侧的电梯来到19层。
李松然乘坐的与其说是载客电梯，更像是运载卡车卸货的工程电梯。
黄色的电梯四周用铁丝网围住，里面的人透过网眼甚至能看到雾霾笼罩下街道的灯光和若隐若现的巨大管道。
这样的电梯有十八个，整齐地排列在居民大楼外侧。
橘黄色的燃气灯和废旧的白炽灯管交错分布在昏暗的楼道里，一扇扇防盗门隔离开一个个小世界。
零星的几个房间敞着门，挂出霓虹灯牌，这些是选择在下城做生意的人们，依靠极度密集的老城区人口经营着生活。
这也是下城区街道上除了自动贩卖机见不到传统店铺的原因，像是约定好的，AI的控制没有延申到居民大厦中来。
粉红色的房间传出的香水味，和无执照牙科诊所弥漫的消毒液味混合在一起。
这是能令上城区人捂鼻跑开的刺鼻气味，然而李松然像是没有闻见。啃着煎饼快步走过。
倚靠在长廊墙壁的人们听见脚步声，瞥一眼就不再多看。这里的人们习惯于将贫穷和疲惫所产生的愤怒和冷漠用麻木掩盖。
好奇心更像是一种罪恶。
楼道里有很多不大不小的空间，或者这里的居民常常称呼的那样，“大厅”。
战争时期每隔几天居民都要到大厅报道领物资，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交易地点。
即便战争结束，密集的摊位和那些来历不明的丰富商品的也支撑了大部分下城居民的生活需要。
李松然甚至听说全息新闻电视网在下城区办过几期寻宝综艺节目，把一些战前的垃圾安上风雅的名字，在上城的公司间流转展览。
“出大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东西价格全涨了。”
“瞧你小子急的，咱们下城区连AI都没引进，哪来的手续费，况且咱们这里可不通行信用点。”
“还是王哥透彻。”
三个穿着皮衣，发型装饰独特的青年，站在李松然家门对面，其中一个矮子一脸谄笑地拍着年长光头的马屁。
见到李松然走近，粉色头发的干瘦青年面色不善地走来。
“喂，你不是读书人吗，来说说，我们该不该多收点管理费？”
矮子和光头也挑衅地看过来。
“嘿嘿，几位哥，哪里的事，狗公司随便收钱，咱们街管会也能学吗？”
光头显然是吃这套的主，很是受用：“那是，没我们哥仨不知道19层要乱成什么样。”
几人也没多和李松然废话，又自顾自聊起天来。
李松然见状赶紧关上房门。这几个是自封的19楼街道居民管理会委员，实际上就是几个无赖，平时倒也不犯什么大事，19层发生纠纷这几个还会主动拉架。
居民也默许这几个滚刀肉一样的混混存在，做生意的小贩也定时给几人上缴一定的管理费。
他们和李松然也没有什么冲突，住在这几个人隔壁，平时李松然除了问好，也没吃过亏。
说起来也多亏几人存在，其它楼层的类似团伙也没办法染指19层。
随手将煎饼袋子扔进垃圾桶，转身的一刹那，李松然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
“谁？”房间里有人吗？
等李松然转头，却发现十几平方米的公寓里，除了墙壁上悬挂的电视，没有任何人存在。
“近日，市郊的蔬菜和花卉农场已经同意签署AI合作协议，丰城市作为沿海城邦，将成为湾区AI升级的标杆......”
西装革履的中年主持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播报着晚间新闻，眼神有些僵硬地直视前方。
然而李松然知道主持人根本不是真人，而是AI根据分析人类共同审美而构造出的虚拟人和电子声音。
一切如常，刚刚难道是错觉？
奇怪，今天新闻竟然没有播报关于物价的事情。
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可不是小事，按理说即便掌控丰城市的公司想要这笔钱，今晚的新闻也绝对会播放精心编造好的幌子。
李松然正疑惑，口袋里破旧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老李，你知道那事情......”
胖子的声音有些急。
“知道了，你小子今天刚说完大话，转眼汉方公司就把居民卖了？”李松然声音不善，他知道如此涨价，对于刚从战争阴霾中走出的下城居民来说是一场灾难
“......要是我说这件事情我不知情，你信吗？”刘济深声音有些凝重。
“信，公司不是傻子。”
“这件事公司还在调查，但是目前因为霍布斯博士的死亡，丰城市AI一直处于自动运行的模式，由于实验室核心人员几乎没有幸存，公司现在连AI核心都没办法靠近。”刘济深声音有些无奈。
“哼，不如先查查多收的那些手续费进了哪家公司的口袋。”李松然没和胖子客气。
刘济深又道：“你也说了公司不是傻子，单是今天一天收上来的手续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所有公司联合起来查账，只发现像是有人串通好了，这笔钱经过AI后在沿海几个城市的匿名账号间来回转了几次，最后谁也不知道哪个账号拿了”
似乎下面的话有些分量，刘济深长呼了一口气又说：“这些匿名账号一个比一个有来头，公司也不敢贸然查验。作为好哥们，老李，我劝你最近几天小心些，公司高层现在正在分析城市AI出现故障的可能。要是不能及时解决，这笔钱流入某些人手中，能用最新的义体设备武装一整个师。”
“这是你们公司该头疼的，我们这些下城居民，管好自己得了。”李松然指出。
“唉，也是，先挂了。”刘济深像是有些心事，苦笑了一声。
“还有，别用你那破手机了，现在谁还用这东西，连全息视频都不支持，你知道我有多不适应吗？”刘济深补了一句，没等李松然反应立即挂断电话。
“这胖子。”电话刚断，李松然突然看到手机黑屏自己的姨母笑，赶紧抑制住上翘的嘴角。
差点没忍住，一个人在家也要保持人设。
李松然收起嘴脸，回味起刘济深的话来。
最近怪事怎么一桩接着一桩？要知道自己只是刚刚高考完的学生。
不出意外下个月开始到林叔的诊所当学徒，还和龙川哥约好发达了去上城开新诊所。
然而李松然敏锐地嗅到，要是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一直没能解决，不说自己能不能成为学徒，林叔和龙川哥的诊所能不能撑下去都是未知数。
手机刚息屏就又亮了，有短信。
“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联系人一栏短短两个字。
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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