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回府

    京城,上将军府的正厅内,一位美妇人正略显急躁地来回踱步。

    早些日子姚谕便派人传信,说不日便能回京,将军府里早早就严阵以待,今日天没亮又听信说她带人在通天寨剿匪,府里的人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阿言此次回京也不知能住上多久,栖霞苑虽已备好,也不知合不合她心意。怎么巳时都过了还没听到回来的消息?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边的中年男人无奈地拉住女人,温声道。

    “没事的,阿言厉害得不得了,大哥与我信中说过,她曾一人横穿敌军营地取得敌军首领的项上人头后全身而退,不过是通天寨的土匪,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沈月亭听罢,心中更是担忧。

    “大哥信中说她是回京养伤的,如今伤没养,又去剿匪。要我说当年就应该将她留在家中,京城里哪家女儿不是娇养,可怜我阿言小小年纪就吃那么多苦。大哥也是,怎的就将那么危险的事交给她?”

    姚晁听罢正想劝慰,却听得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插进来。

    “大小姐为君分忧是大小姐的福气,无需二夫人担忧。”

    来人由两个小丫鬟搀扶着,只敷衍着向姚晁行了一礼,对一边的沈月亭视若无睹。

    “老奴年事已高,身子骨不行了,还望二爷勿怪。”

    姚晁只皱着眉挥了挥手,等着面前穿金带银面色红润的人说话。

    见姚晁不耐,那老妇人也不再说旁的,直接开口道:“恕老奴多嘴,阿言小姐如今要回来了,二爷和二夫人霸占了许久的崇明阁也应该让出来了,归根结底,这上将军府还是将军大人的,而不是二爷您的。说得难听点,您不过是寄住在将军府的破落亲戚罢了,起先将军一家无人在京倒也罢了,如今大小姐要在府里长住,不说让您搬出府去,至少也得将院子让出来。”

    沈月亭听罢,差点气了个仰倒。

    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主人面前指手画脚如此说话!”

    那老奴面色不改,只道:“诚如二夫人所言,老奴确实算不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已故上将军夫人的陪嫁嬷嬷,又一手将阿言小姐带大罢了。比不得您二位,虽是小姐的二叔二婶,却做些不入流的商贾之事,在京城给将军府丢人。”

    此话一出,不说沈月亭,连一向好脾气的姚晁都坐不住了,大掌一拍,桌上的茶盏飞溅,一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常嬷嬷好大的谱,此话若是我大哥说的也就罢了,你不过是个仆人,竟敢这样折辱人。”

    常嬷嬷看着气得两眼发红的两人,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得门口闹哄哄的,转头就骂:“还有没有规矩了?将军府又不是酒铺瓦肆,再这般没规矩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

    虽听到常嬷嬷这番话,那跑进来的小厮还是忍不住兴奋道:“二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沈月亭与姚晁心中一喜,又对视一眼,也顾不得生气,赶紧出门去迎,却不想有人比他们还快。

    方才在这里说自己身子骨不好,自己年事已高的常嬷嬷早甩开两个小丫鬟的手飞奔出去。

    沈月亭见状扶着姚晁慢慢往府门前走,姚晁低声对沈月亭道:“方才的事就不要对阿言说了,她刚回家,不要搅了她的心情。”

    沈月亭也是这样想的,连声应下。

    上将军府前

    姚谕带着一百五十人停在府门前,看着门楣上皇上御笔题字的牌匾,只觉得恍如隔世。

    还不待她整理情绪,从门口就飞奔出一个身影,身上的衣料在阳光下更显光泽,华发上插了虽只插了一根簪子,却让姚谕眼睛眯了起来。

    常嬷嬷一把扑到姚谕踩着马镫的脚边,抱着脚就开始哭号。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终于回来了,在军中吃了不少苦吧!老奴听闻您又去通天寨剿匪,担心地一夜没睡好,如今可算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若是受了伤,老奴可怎么跟你早逝的母亲交代啊!”

    姚谕垂眸看着她哭号完,才动了动脚,淡淡地说。

    “嬷嬷不用伤心,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嬷嬷还请离我远些,我身上尽是绞杀匪贼的血腥气,马鞍边上还挂着匪贼的人头,你已上了年纪,免得冲撞了你。”

    常嬷嬷一听,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急忙退开两步,站在一边看着姚谕翻身下马。

    姚谕下马,立刻就有人将马牵开,她只盯着常嬷嬷头上的发簪,看得常嬷嬷先是一脸的不明所以,脸上还摆着一副慈爱的模样。但见姚谕半天不说话,她心底也不免有些发怵,脸上的慈爱也挂不住了。

    “常嬷嬷头上的碧玉钗好生眼熟啊,我记得我母亲也曾有个一样的,好像是她的陪嫁。”

    姚谕看着她,只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差点将常嬷嬷吓得魂飞魄散。

    “怎……怎么会呢!老奴这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许是款式相似,哪里比得上夫人的碧玉钗。”

    姚谕不接话,只盯着她又看了一眼,看得常嬷嬷面如死灰才移开目光。恰好此时姚晁夫妇也出来了,姚谕赶紧上前扶住姚晁的胳膊。

    “二叔怎么迎出来了,您身体不好,就等着阿言拜见您就行了,不必与二婶出来迎我一个小辈。”

    姚谕的话让姚晁夫妇一惊,继而又红了眼眶。

    “阿言说的什么话,你常年不曾回来,我与你二叔实在忍不住想见见你。”

    “这次回来我会住上一些日子,短时间就不再去西北了,二叔二婶只要在家就能见到我了。一家人站在门口叙旧像什么样子,都进去吧。”

    姚谕一边叙着话,一边扶着姚晁慢慢往里走。

    “怎么家中不见三哥,四哥?”

    沈月亭笑道:“今日是将军府城外的庄子出了问题实在等不得,我就让你四哥去了,大概晚间就能见到。倒是你三哥,数月前发现甘州有些商铺的账目有些对不上,帮我查账去了,你来信后我就通知了他,就是不知道他何时才能赶回来。”

    姚谕点点头,温声道:“不必急于一时,反正我就在家中,两位哥哥回来就能见到了,二叔二婶也别催促,哥哥们行走在外安全最重要。我们常年不在京中,将军府人多物杂,阿策又年幼,多年来仰赖二叔二婶的照拂,实在是辛苦了。”

    “说起来阿策呢?怎么不见他?我与他多年未见,不知他记不记得我这个阿姐。”

    姚谕说完,却没人接话,看着沈月亭和姚晁一脸苦色,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外祖母想念孙儿,将策儿接过去小住了。你如今回来了,是住你外祖家还是……”

    沈月亭话还没说完就被姚谕打断了。

    “二婶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家,原先住在外祖家是因为在京也不过两日,家中有父兄陪你们,所以只好由我去外祖家点卯,如今我是回京长住,再住外祖家就不成体统了。”

    “好好好,就住在自己家。”

    沈月亭说罢,又小心看了一眼姚谕的脸色,轻声道。

    “你如今大了,虽然栖霞苑已经给你备好了,但是不是稍嫌寒酸了?不然你来住崇明阁?”

    沈月亭话音一落,就看到姚谕脸色变了,自己心中也一慌,一行人就在回廊停了下来。

    “婶母说的什么话?崇明阁不是你跟二叔住着吗?您要给我让出来?”

    姚谕沉着脸,明显是生气了。沈月亭一时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话惹恼了她,只愣愣地点头。

    “你要住的话,我与你二叔就找别的院子,或者搬出去也行,我们在将军府外也有屋子。”

    沈月亭看着姚谕地脸色,越说越小声,话说完,只见姚谕的脸色阴得都能滴水了。

    “二叔二婶不用搬,崇明阁你们住着就好,若嫌不够,侄女再给你们将它和其他院子打通,只要您住得舒心,院子想怎么折腾都行。不过婶母今日说这些话,是有人在您耳边乱嚼舌根了吗?”姚谕分明意有所指,眼神审视着身后的一众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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