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拦海造田的工地上热火朝天,征兵也开始了,我收到了公社要我去体检的通知。

    体检顺利通过。

    参军是我唯一的愿望,时代使然。

    一九六九年十二月十日正式入伍,距下乡间隔一年零一个月。

    “全公社知青只有五个参军名额,我们要把最优秀的青年送到部队去。”公社领导说。

    要知道,那个年代参军是何等的光荣,竞争激烈,可我竟然顺利地通过了,是什么成就了我的愿望,很简单,干活肯出力,学毛著积极分子。

    我们是第一批离开农村的知青,人生的一次华丽转身。

    大队和公社的欢送仪式非常隆重,这使得我们觉得更光荣。

    又一次坐在火车上和亲人挥手告别,现在是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的身份,向亲人挥手告别。

    火车启动了,把我们送到哪里,不知道,这应该是军事秘密,不能让我们知道。

    火车咣当了一宿,在吉林省柳河站停下了。

    下车整队后,我们被带到了一处营房,这里距车站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我被分配在新兵连的六班。

    班长大概也就比我早入伍一年,姓胡,个子很高,长得很帅。

    吃过晚饭后发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班长简单地讲了讲作息时间,强调晚上睡觉一定穿衬衣衬裤。

    穿衬衣衬裤睡觉很不舒服,班长关灯后,我偷偷把衬衣衬裤脱下来,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班长打开灯检查,结果我被训了一顿。

    班又关灯睡觉了,我以为他不会再检查了,又脱了衬衣衬裤。

    结果大家一定猜到了,班长又一次开灯检查,我又被抓了个现行。

    这次班长没训我,而是叫我下地站着,他钻被窝睡觉去了。

    这天是1969年12月11号,冬天呀,东北呀,没穿衬衣衬裤呀!

    过了一会班长把灯关了,我也不管班长允不允许,穿上衬衣衬裤钻进被窝了。

    穿衬衣衬裤睡觉我很不习惯,再加上心里窝囊,睡不着觉。

    不行,我得报复他一下。

    柳河还属于长白山脉,冬天很冷,为了取暖,房间里南北都有炕。

    我们的营房和老百姓的习惯一样,也是南北炕,班长睡在进门右手边第一的位置,我睡在左手边的最后一个位置,我的头右上方是窗户。

    趁着月光,我发现窗台上有一瓶墨水,突发奇想,我何不用这墨水给班长点颜色看看。

    过了一会,觉得大家都睡着了,我在挎包里的本子上,撕下一条纸,卷了个卷,悄悄下地,打开墨水瓶蘸了点墨水,悄悄地,猫腰弓脊地溜到班长炕前。

    班长真睡着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没丝毫犹豫,立即在他的脸上开始画眼镜,画了一个圈看他没动静,又画了第二个圈,正想画眼镜腿的时候班长动了一下,我赶紧猫在炕沿下。

    班长只翻了个身,就又睡着了。

    我没敢继续,怕暴露目标,随即悄悄迅速地钻进被窝。

    尽管我小心翼翼,可班长还是察觉点动静,他打开灯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又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了班长脸上的眼镜告诉了班长,班长赶紧找来镜子看了看,但并没说什么,随即用肥皂反复搓洗,但最终还是有点印记。

    我做好了思想准备,等待着班长大发雷霆,挨训或者惩罚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等了一上午,没事,又等了一下午,依然没事,比别人多了几次单兵训练,但和我想像的惩罚相差甚远,我想晚上一定是躲不过去的。

    到了晚上已经吹熄灯号了,班长还是没有动静。

    我就纳了闷了,真不知道班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事,反到我有点沉不住气了,一直都不敢看班长的眼睛,我有点后悔了,直到新兵连结束,班长都没有提这件事。

    这件事让我疑惑了很长时间,班长不用问,就知道是我干的,可他为什么没有发火呢?

    当我真正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时,我不由得对胡班长肃然起敬。

    在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男子汉的气度,军人的胸怀,他是在教我做人,做一个合格的军人。

    离开新兵连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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