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新兵连训练结束，我被分配到1312部队1营1连。
这次征兵纯粹是为了紧急补充兵员，以应对日趋紧张的国际形势的。
连干部及正副班长是老兵，其余的几乎都是新兵了。
到连队第二天被连长看中，让我当了通讯员，当时我们没有营房，都住在老百姓家。
大约还没到一个月，部队就开拔了，说是执行任务，地点是NMG的阿尔山，据说当年日本鬼子投降时，苏联红军就是从这里进中国东北的。
这回坐的可不是客车了，是闷罐车，大家席地而坐，不时有人议论着，去阿尔山执行什么任务。
不言而喻这议论中夹杂着担心，甚至有一点小小的恐惧感。
紧张的局势和敏感的地点，大家有这样的心情很正常，毕竟珍宝岛之战刚刚过去一年，双方还在剑拔弩张阶段。
记得我父亲送我入伍的时候，跟我说，中国跟苏联要打仗，问我为什么去当兵，我说真的打起来，我这个年龄早晚都得去当兵，那么早当比晚当好，当了我就不回来了。
爸爸问我为什么不回来了，我说仗打大了，可能就回不来了，不打仗我想留在部队接着干。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慢慢地，人们不再议论，陷入沉思，进而迷茫，甚至有些烦躁。
火车那种特有的咣当声，循着它那不变的节奏继续着。
大家枕着背包，横七竖八地躺在车厢里，不知不觉地从沉思，迷茫，烦躁中进入了梦乡。
记不清火车在哪里停了下来，天已经亮了，各连整队，站台上站满了整齐的队伍。
这时营通讯员跑来，递给连长一个信封，我撇了一眼，信封上写的是《敌情通报》。
连长看完了并没有把信放进信封，而是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心里一惊，“上午有敌机轰炸”，精神顿时紧张起来，问连长真要打仗吗？
连长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根本没理我。
怀着忐忑，并夹杂着一丝恐惧的心理，跟着连长，随着队伍出发了。
部队沿着一条大路向北挺进，路面倒是很宽敞，不过那个年代沥青路只能在城市里才能见到。
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听到有飞机的声音，连长反应很快，立即命令司号员吹防空号，听见号声，大家迅速散到路两边的边沟里趴下，除了边沟，这里根本没有可隐蔽的地方。
飞机真的来了，飞得很低，从头顶上一掠而过，螺旋桨的，八一标志清晰可见，当然也没有投弹。
原来是一场演练，搞的像真的似的，原来的那种担心和恐惧一扫而光。
飞机很快就没影了，大家爬起来继续赶路，谁也不知道究竟还走多远，但方向是一直向北，反正跟着走就是了。
记忆里那个地方很平坦，冬末季节，满目疮黄。
平时，通讯员还是很潇洒的，不站哨，不干活，可行军，通讯员就潇洒不起来了，因为通讯员除了和战士一样的装备外，还多背了两个信号枪，一只单筒的，一只双筒的，再加十发信号弹，虽然不是特别重，可这额外的几斤，就让我感觉比别人都累，毕竟远道无轻载吗。
后面究竟有多少部队我不知道，总之我们一营一连在最前面，连长派三班为尖刀班，在我们前面大约有二百米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尖刀班走到一个岔路口，连长拿出地图看了看，发现尖刀班走错了路口，喊了一阵也没听见，随即叫我赶紧追上去。
背着五十斤的装备还要跑，没跑过二十米我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喊了几声，三班还是没有听见，接着跑吧，大约还剩一百米的距离，他们有人回头，发现情况不对才停了下来。
看他们停下来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摆手意思让他们走右边的那条路。
三班长王敏很聪明，他立刻意识到了是走错了路，赶紧带着三班折回来拐到另条路去了。
此时我心里十分委屈，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连长啊连长，是你没交代清楚呢，还是三班长没听明白呢？
连队到我跟前，我才站起来，可双腿发软，软也得走啊，咬着牙跟在连长后边，一边走心里一边埋怨着连长，就是没敢说出来。
晚上住在一个村子里，炊事班做饭，连长写宿营报告，晚饭后由我送到营部，所有人都准备休息了，我又得走。
回来后，我赶忙打开行李，脚也没洗就睡觉了，身体像散架了一样，躺下就睡着了，这一宿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睡得像死猪一样。
第二天早饭后，队伍开拔，继续向北挺进，晚上又在一个村庄宿营，住下后连长照例写宿营报告。
今天悲催了。
昨天营部和我们连住一个村子，今天营部住在我们北面的另一个村子，吃过晚饭，拿上连长的宿营报告，挎上连长的手枪出发了，一路向北走去。
可以看见北面村子的灯光，好像不特别远，觉得没多长时间就到了，交了宿营报告后，原路返回。
不过出了村子就有点懵了，南面的村子一点灯光都没有，这里气候寒冷，房屋北面不留窗户。
此时我想顺着来的路一定能走回去，不会有问题，走了一段时间就觉得不对劲了，按时间估算应该到了，怎么一点影子都没有呢？
现在是真懵了，我停下脚步向四周了望，没发现一点灯光，怎么办？是不是还没到啊？再走走看看吧！又走了一段时间，现在我可以肯定，这条路根本就不是我来时的路，或者这条路有岔路，来时没注意，总之现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我相信顺路一定能走到一个村子，然后再想办法吧。
又走了一段很长时间，真的到了一个村子，此时已经是半夜了，不好敲村民的门，经验是找生产队队部打更的，找有亮的地方，村民都睡觉了，只有生产队的灯是亮着的。
队部真就有一位老大爷正在喂牲口，我把经过跟他说了，当时我还记得这两个村子的名字，老大爷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真像电视里的老大爷一样说：“孩子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离你去的村子还远着呢”。
听老大爷这么一说，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自己不是总觉得自己很聪明的吗，今天怎么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我赶紧问大爷怎么走，老大爷把我领到村口指着一条路说：“这是一条大路，你顺着这条路走，千万不要下路就到了”。
我心里急呀，赶紧谢谢老大爷就上路了。
还别说，虽然时间长了点，可还是顺利到了我们住的那个村子。
此时大概至少是后半夜一，两点钟了，队部的人都已经睡着了，留给我的位置也不大，我连衣服都没脱，枕着背包，摸着脸上冰凉的眼泪睡着了。
这次征兵纯粹是为了紧急补充兵员，以应对日趋紧张的国际形势的。
连干部及正副班长是老兵，其余的几乎都是新兵了。
到连队第二天被连长看中，让我当了通讯员，当时我们没有营房，都住在老百姓家。
大约还没到一个月，部队就开拔了，说是执行任务，地点是NMG的阿尔山，据说当年日本鬼子投降时，苏联红军就是从这里进中国东北的。
这回坐的可不是客车了，是闷罐车，大家席地而坐，不时有人议论着，去阿尔山执行什么任务。
不言而喻这议论中夹杂着担心，甚至有一点小小的恐惧感。
紧张的局势和敏感的地点，大家有这样的心情很正常，毕竟珍宝岛之战刚刚过去一年，双方还在剑拔弩张阶段。
记得我父亲送我入伍的时候，跟我说，中国跟苏联要打仗，问我为什么去当兵，我说真的打起来，我这个年龄早晚都得去当兵，那么早当比晚当好，当了我就不回来了。
爸爸问我为什么不回来了，我说仗打大了，可能就回不来了，不打仗我想留在部队接着干。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慢慢地，人们不再议论，陷入沉思，进而迷茫，甚至有些烦躁。
火车那种特有的咣当声，循着它那不变的节奏继续着。
大家枕着背包，横七竖八地躺在车厢里，不知不觉地从沉思，迷茫，烦躁中进入了梦乡。
记不清火车在哪里停了下来，天已经亮了，各连整队，站台上站满了整齐的队伍。
这时营通讯员跑来，递给连长一个信封，我撇了一眼，信封上写的是《敌情通报》。
连长看完了并没有把信放进信封，而是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心里一惊，“上午有敌机轰炸”，精神顿时紧张起来，问连长真要打仗吗？
连长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根本没理我。
怀着忐忑，并夹杂着一丝恐惧的心理，跟着连长，随着队伍出发了。
部队沿着一条大路向北挺进，路面倒是很宽敞，不过那个年代沥青路只能在城市里才能见到。
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听到有飞机的声音，连长反应很快，立即命令司号员吹防空号，听见号声，大家迅速散到路两边的边沟里趴下，除了边沟，这里根本没有可隐蔽的地方。
飞机真的来了，飞得很低，从头顶上一掠而过，螺旋桨的，八一标志清晰可见，当然也没有投弹。
原来是一场演练，搞的像真的似的，原来的那种担心和恐惧一扫而光。
飞机很快就没影了，大家爬起来继续赶路，谁也不知道究竟还走多远，但方向是一直向北，反正跟着走就是了。
记忆里那个地方很平坦，冬末季节，满目疮黄。
平时，通讯员还是很潇洒的，不站哨，不干活，可行军，通讯员就潇洒不起来了，因为通讯员除了和战士一样的装备外，还多背了两个信号枪，一只单筒的，一只双筒的，再加十发信号弹，虽然不是特别重，可这额外的几斤，就让我感觉比别人都累，毕竟远道无轻载吗。
后面究竟有多少部队我不知道，总之我们一营一连在最前面，连长派三班为尖刀班，在我们前面大约有二百米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尖刀班走到一个岔路口，连长拿出地图看了看，发现尖刀班走错了路口，喊了一阵也没听见，随即叫我赶紧追上去。
背着五十斤的装备还要跑，没跑过二十米我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喊了几声，三班还是没有听见，接着跑吧，大约还剩一百米的距离，他们有人回头，发现情况不对才停了下来。
看他们停下来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摆手意思让他们走右边的那条路。
三班长王敏很聪明，他立刻意识到了是走错了路，赶紧带着三班折回来拐到另条路去了。
此时我心里十分委屈，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连长啊连长，是你没交代清楚呢，还是三班长没听明白呢？
连队到我跟前，我才站起来，可双腿发软，软也得走啊，咬着牙跟在连长后边，一边走心里一边埋怨着连长，就是没敢说出来。
晚上住在一个村子里，炊事班做饭，连长写宿营报告，晚饭后由我送到营部，所有人都准备休息了，我又得走。
回来后，我赶忙打开行李，脚也没洗就睡觉了，身体像散架了一样，躺下就睡着了，这一宿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睡得像死猪一样。
第二天早饭后，队伍开拔，继续向北挺进，晚上又在一个村庄宿营，住下后连长照例写宿营报告。
今天悲催了。
昨天营部和我们连住一个村子，今天营部住在我们北面的另一个村子，吃过晚饭，拿上连长的宿营报告，挎上连长的手枪出发了，一路向北走去。
可以看见北面村子的灯光，好像不特别远，觉得没多长时间就到了，交了宿营报告后，原路返回。
不过出了村子就有点懵了，南面的村子一点灯光都没有，这里气候寒冷，房屋北面不留窗户。
此时我想顺着来的路一定能走回去，不会有问题，走了一段时间就觉得不对劲了，按时间估算应该到了，怎么一点影子都没有呢？
现在是真懵了，我停下脚步向四周了望，没发现一点灯光，怎么办？是不是还没到啊？再走走看看吧！又走了一段时间，现在我可以肯定，这条路根本就不是我来时的路，或者这条路有岔路，来时没注意，总之现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我相信顺路一定能走到一个村子，然后再想办法吧。
又走了一段很长时间，真的到了一个村子，此时已经是半夜了，不好敲村民的门，经验是找生产队队部打更的，找有亮的地方，村民都睡觉了，只有生产队的灯是亮着的。
队部真就有一位老大爷正在喂牲口，我把经过跟他说了，当时我还记得这两个村子的名字，老大爷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真像电视里的老大爷一样说：“孩子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离你去的村子还远着呢”。
听老大爷这么一说，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自己不是总觉得自己很聪明的吗，今天怎么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我赶紧问大爷怎么走，老大爷把我领到村口指着一条路说：“这是一条大路，你顺着这条路走，千万不要下路就到了”。
我心里急呀，赶紧谢谢老大爷就上路了。
还别说，虽然时间长了点，可还是顺利到了我们住的那个村子。
此时大概至少是后半夜一，两点钟了，队部的人都已经睡着了，留给我的位置也不大，我连衣服都没脱，枕着背包，摸着脸上冰凉的眼泪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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