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中水公司有两个营地,一个在路首,一个在路尾,路尾的营地与监理的院子隔路相邻,对门。

    此时中水公司的大坝完工,路尾的营地撤消,中水的卫生所就在门口的位置。

    卫生所设在门口是施工单位的惯例,一旦工地发生事故抢救方便。

    营地撤了,卫生所里的药品失去意义,铁皮房的铁皮运走了,药品撒的到处都是。

    药品里有很多是带糖衣的,这可乐坏了小猴子,连糖带药看来没少吃,两个孩子也不懂,任凭猴子捡糖衣药片吃,第二天早上,发现猴子死了,小姐俩哭的惊天动地,不依不饶地嚷着爸爸一定再找一只来,而且还得是一模一样的。

    德国的爸爸和中国的爸爸没什么区别,立刻屁颠屁颠来找我,我当然是欣然接受,心想天赐良机,好人有好报,立即找来黑工头让他马上派人去找,还得一模一样的。

    这对黑人来说小菜一碟,两天后一模一样的小猴子找来了,监理甭提多高兴了,如卸千斤重担一般,拉着我的手连声谢谢。

    两只猴子解决了大问题,我送去的资料很快就批下来,核实工程量也是一走一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我们把用铁锹都挖得动的风化岩报成石方,监理也是照批不误,工程款结算顺利得让人有点不敢相信,总部的黄老会计总说,电站的工程款结得最快,总之赚大发了。

    小姐俩又有了小伙伴,雨过天晴,监理的院子又传出来愉悦的笑声,我和她们一样,只不过是乐在心里。

    这一切项目经理都看在眼里,可记忆力不好,到年末就都记不起来了。

    这两只小猴子是我的福星,我特别念念不忘的是第一只小猴子,它是用它的生命给我铺了一条平坦的路,使我在布鲁理电站的翻译工作异常顺利。

    这里的猴子好像长不大,不算尾巴身体也就30公分左右,十分可爱,看我喜欢猴子,黑工头又给我找来一只。

    逗猴子玩一定要看好它,趁你不注意它会跑进房间,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见啥玩啥,它挤出过牙膏,撕碎过香烟,最可气的是拿我的录音带玩,我发现时它已经全拉出来了,弄得满地都是录音带,它好像知道自己闯祸了,看见我就跑了。

    可惜的是一天中午不知谁放出来玩,午睡时忘了关回去,小东西跑到大载重汽车的发动机那里乘凉去了,下午上工,黄师傅一发动车,小东西跑出来,怪叫着径直扑我而来,尾巴没了一半,鲜血直流,看小东西可怜的模样,我的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

    黄师傅赶紧拿来急救箱给小东西包扎。

    我有点失态,赶紧抱着小东西躲到房间里去了,它像小小孩那样蜷缩在我的怀里,让我不忍心把它放下来,我觉得这样它会舒服一些。

    半尾巴猴一直陪伴我到进厂路工程结束。

    拿下德国监理是我的得意之作,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是我的出现改变了进场路工程的困难局面,赢回了路桥的荣誉。

    在后来的工作中也曾和美国、英国、法国、黑人、阿拉伯人监理打过交道,但都没有和德国监理合作得这么精彩。

    监理组有个年轻监理,有点看不起中国人,甚至有点飞扬跋扈,不讲道理。

    碎石生产要控制粒度,就是说碎石中要有大,有中,有小,比例要合适,哪种多了或者少了都属余不合格,可碎石从传送带落下来,大粒的会滚到边上去,如果在碎石堆的边缘取样,粒度太大,肯定不合格,如果在碎石堆的顶部取样,粒度会小,同样不合格,正确的取样方法是用盘子到传送带处去接,然后用筛分的办法测定粒度,再根据粒度调整设备参数。

    取样很烦人,爬到堆顶鞋里常常罐满了沙石。

    原来都是监理组长来测,我取样,为了讨好监理取样这种脏活只能我去做。

    这天可能组长忙,派小监理来了,正当我准备拿盘子取样时他抢先一步拿走了盘子,我想这样也好,免得我去爬了,没想到的是他没有到堆顶上去接,直接从堆边上装一盘子准备测定,我说这样不行,他不听,仍然一意孤行。

    小监理的测定方法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故意刁难。

    德国监理水平再底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所以我认为他是故意刁难,怪不得他抢着取样,原来是怕我做手脚。

    想到这我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一脚把盘子踢翻扬长走人,他气得直跺脚开车走了。

    没多长时间监理组长来了,我知道他准来,因为这是规定的测定时间。

    组长并没有不高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经过讲了一遍并且带他看了盘子边上洒落的样品。

    听完看完后,组长嘴角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是笑小监理外行呢还有笑我太冲动了呢?小监理是负责大坝工程的,看来是笑小监理的,我自我安慰着。

    小监理是真坏,后来的这次不仅惹怒我,也惹怒了大家。

    五公里路面一天就可以完成,计划是在星期六,并且商定早八点到晚五点不能行车。

    小监理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回来时大约是下午三点半左右,我们在路口安排了人管制交通,见小监理的车过来了管制人员示意停车,可小监理根本就没理会,连车后玻璃甩上沥青都不顾,竞直开进刚撒完沥青的路面,这下激怒了正在施工的工人,在车开到Z字弯时,上面的工人开始扔石头,小监理这时才发觉大事不好,赶紧把车停在了弯部路面外路肩上,他下车朝着Z字路上方的工人大发雷霆,显然是气坏了,可不知道看见留下的两道车辙他做何感想。

    进场路的路面设计是双层表处,意思是两层沥青两层石子,小监理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刚撒完第二层沥青,车压过的地方沥青已经被沾跑了,工人们虽不情愿还是补上了,可这样一来沥青的量增加了,均匀度也大打了折扣,最终不得不用增加石子的办法调整偏差。

    小监理一直等到施工完毕才开上溅得满是沥青的车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监理组长来验收路面时提起了此事,代小监理向我们做出了道歉。

    中水的翻译也十分讨厌小监理,说他吹毛求疵,就连钢筋绑完线的线头都得朝一个方向,如果让他发现有不是一个方向的,必须派人去调整,否则他不批下一道工序的施工,也许这是德国标准,可中国工人很不习惯,因为中国绑筋工程没有这个要求。

    没几天路面和边沟全部完成,电站进厂路竣工,可喜的是收益大大超出预期。

    项目经理成绩突出,被提拔为总部副总经理。

    我们走了,我在这里所做一切都随着山里的云雾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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