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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柳条将白发

    筹备的过程并不算顺利,家里储备的面不多,好在溪月又送来了面食,好不容易准备完了吃食,才发觉两张木椅不够六人座,所幸郑先生不计较,便让陈宽白鱼去书堂拉来了四张桌椅。

    有惊无险,总算是在饭点前打理好了一切,人也聚齐,纷纷向柳烟道过了贺词。

    一老人,一中年书生,落座在白鱼家门前的小院里,那里支了一桌两椅,有些简陋,却能望到清晰的望见海面的渔船,两人闲聊着,灯盏摇曳,海风微拂,倒也颇有几分意境。

    溪月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青丝倾泻,点点星光落缀,她撑着下巴,望着村后的青山,未觉妩媚,入秋后,只觉黄叶吹凉,矇着夜色多了些许静谧。

    陈宽靠在栅栏边,吹着口哨,那曲调有些熟悉,悠悠长长,莫名惆怅,似有故人在远方,他和溪月望着一样的方向,但眼角的余光却随月光一同洒在了溪月的面庞。

    她今天真好看,陈宽如是想的。

    就连嘴边的小曲也不自觉得欢愉了起来,令人不知到底是几分欢喜,几分忧伤。

    “久等啦!”

    白鱼和柳烟端着几碗刀削面走来,香气溢来,猛的吮吸一口香气,片刻的满足感后,是更加强烈的饥饿感冲击腹部。

    陈宽的肚子先声夺人,惹得众人哄笑。

    白鱼将面放在几人面前,几人聚坐在唯一的桌子旁,不觉得拥挤,反而从心里都喜欢这种氛围。

    “嗯!白鱼!好好吃啊,这面是你做的吗!”溪月眸子闪烁。

    “娘在旁边看着提醒我,也不全算我做的啦。”白鱼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陈宽深知高效的重要性,正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也不忘伸出大拇指,“白鱼,学了,这手艺,以后出去开个,面馆都成。”

    直待得吃完最后一口,才把话说清楚,“我肯定天天去给你捧场哩!”

    白鱼帮陈宽添面,“你要是喜欢吃,自带面食就好,我肯定帮你做,不要钱,犯不着去开个面馆。”

    溪月歪着头,“刀削面好像也不是本地的吃食吧,村里人都不怎么吃面食。”

    陈宽接过面又大快朵颐起来,吃面声混着嘟囔,听不清到底说了啥。

    与陈宽的豪放吃相截然不同的便是郑言和柏爷爷了,柏爷爷带了些茶叶,郑言也不喝酒,算是极对味的茶友了,两人就着清风,细细品尝着面。

    葱花伴着炒肉,几滴卤汁欲顺着筷子落下,却被如柳叶一般薄细的面条带入口中,再饮一口茶,舒畅入胃,人间的万般苦涩唇齿回味皆可消。

    郑言徐徐开口道,“如此滋味,想来也只有儿时吃过的包子了。”

    “先生是想念家乡了?”

    “我父母亡故的早,也无故识,我一个人在城里长大,有时候一饿就是两三天,就走在街上晃,闻闻那些吃食的味道,也算是望梅止渴了,这样的故乡,也算不上怀念吧。”

    郑言仰头看着月亮,“但有天饿的实在不行,走在街角时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隐隐约约只看到面前有个老人,他往我怀里塞了两个热包子就走了,那两个包子我一口一口的吃,吃了两天,每一口的滋味都不一样。

    也是那时候知道的,原来眼泪这么酸涩,但也总算是活下来了。”

    郑言说完又笑了起来,“后来奔波,酒肉饭菜穿肠过,未尝滋味也无滋味,权当解决温饱了。今天总算是再尝到了相似的味道,还得感谢白鱼和柳夫人了。”

    “哇,原来郑先生以前这么不容易。”溪月小声说道,“臭陈宽,以后让先生少操点心!”

    陈宽连连点头,也不知听进去多,说着太令人感动了,眼泪却从嘴角留下,嘟囔着,“包子,我也想吃包子了。”

    柏爷爷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茶水虽入口苦涩,但总还闻着清香,也能解渴除腻,可惜人间不是一杯茶。”

    “要我说哩!人间就是我娘酿的果子酒,那么多好吃好喝的我都得不到,只能高高的放在橱柜上,我只能眼巴巴看着!你们说,那放着又不能生崽崽,我娘怎么就想不明白哩!”陈宽抱着碗郁闷的说着。

    溪月撅着嘴巴,“笨蛋陈宽脑子里全是吃的喝的!”

    柏爷爷看向白鱼,“白娃儿,你说说看,这人间是什么呀!”

    白鱼想了想,“爷爷,我觉得这人间就是水啊,冷热尝了才知道,放在黑底上,就是黑色,洒在草地上,又成了绿色,但去了底,又是极为清澈透明的,随时变化,令人捉摸不透。”

    “哈哈哈!”老人笑道,看着郑言,“你教出来的俩学生,都有意思。”

    郑言摇头,“本身就是好苗子,我顶多算是个施肥的。”

    几人继续聊着,柏爷爷和郑言道着旧事,白鱼静静地听着。柳烟对溪月和陈宽两个孩子甚是欢喜,一会儿揪揪陈宽的脸蛋,一会儿又拉着溪月的手轻拍。

    再抬头时,月亮欲盈,才想起来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但夜已深,潮声渐起,几人便约了中秋再聚。

    柳烟叮嘱着溪月要多吃点,不能和白鱼一样挑食,陈宽则对刀削面念念不忘,说着下次还要再吃三大碗,最是逢柳烟的心思。

    谢过柳烟的招待,白鱼送了先生和爷爷几步,往家走时,从怀里掏出了项链,准备送上惊喜,为庆生宴画上完美的句号。

    望去家里的窗户,娘的身影走动。

    忽是一阵大风吹过,把灯盏里的火光吹得晃动,影子踉跄,碗碟碎裂声传来,白鱼赶忙向家里跑去,看见柳烟正扶着床边咳嗽。

    “娘!你摔倒了吗?”

    “刚刚灯晃了一下,没看清路。没摔着,倒是那几个碗碟碎了哎。”

    “那娘你的咳嗽怎么回事?我去给你道杯水。”

    柳烟摆手,“这不是入秋嘛,忘记添衣服了,估计夜里着了点凉,不打紧!”

    白鱼又把柜子里几件衣服拿来,披在柳烟身上,看到娘不再咳嗽以后,才微微松口气,但心里自责没有照料好娘。

    “鱼儿啊,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

    白鱼松开手心,递到柳烟面前,“这是给娘的礼物!不是花钱买的,是山上捡到的,看着稀奇,溪月和陈宽也帮忙去找的刘叔打磨的,您看,这上面还有一株柳树呢。”说着就为柳烟指出。

    柳烟看着项链,听着白鱼的话轻轻地点头,一遍又一遍,她眼角的皱纹轻捻着笑意,朦胧瞬间湿润了眸子,她觉得嗓子莫名的沙哑起来。

    白鱼帮着戴上项链,撩起发丝,悄悄地数着娘又添了几根白发。

    柳烟满是老茧的手轻抚着玉石上的柳树,嘴唇微启,

    “鱼儿,这是娘过得最高兴的一次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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