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刘长冶
屋外雨势不减，村道上的坑洼积着水，雨丝交织，灯点落入水中，照亮了夜晚的路。
“白鱼，刘长冶为什么会在书堂里？”溪月走时向郑言讨了两把伞，不然这两个人早就成了落汤鸡。
陈宽打着哈欠，酒足饭饱差一觉，“白鱼不是说了嘛，那书堂里…….”陈宽看着路面光亮点点，睡眼朦胧。
“哎呀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为什么刘长冶不回家，要在书堂呆着？”溪月故意把伞靠向自己一边，豆大的雨点落在陈宽的脑门上，吓得他一激灵，睡意去了大半。
白鱼撑着小伞走在前方，“我也奇怪，对了，刘长冶不见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是刘叔找的你们吗？”
“当时我和溪月在铁匠铺附近晃哩，刘叔突然就走出来，然后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刘长冶。”
白鱼脚步停顿，“按刘叔自己说的话，刘长冶已经不见了三天，他今日才想起找刘长冶？”
“会不会是刘叔打铁太认真了？把刘长冶忘了？你看村里都没几个人想起刘长冶。”陈宽道。
“当爹的能把儿子忘了？”溪月质疑道。
“到了，”白鱼指着面前被雨滴打湿的书堂木牌，“进去问一问刘长冶就行了。”
书堂里很黑，又是雨天，连最后一点月光都不见了，陈宽看不见，踢到了一旁的木椅，原本寂静的书堂突然传来三声响声，一是木椅翻倒声，二是是陈宽的吃痛声。
第三声在书堂后面靠窗的位置。
“在那。”白鱼急忙奔去，“刘长冶！”
那原本准备翻窗而去的身影又退了回来，他静静地站在窗子下。
溪月和陈宽将书堂存留的灯烛点亮，方才看清了面庞，四人站在书堂里面面相觑。
“刘长冶，这书堂黑灯瞎火嘀，你也不点个灯，你不怕吗？”陈宽将灯烛置在书桌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刘长冶表情如常，摇了摇头，道，“俺爹让你们来找我地？”
“是的，刘叔很担心你，我们一起回去吧。”溪月说道。
刘长冶又摇了摇头，“他要是担心俺，为啥不自个来找。”
溪月语塞，刘长冶继续说道，“因为他知道，俺不想回去，俺不想见到他。”
白鱼眉头微皱，陈宽插话道，“为啥啊？刘叔虽然凶了点，话少了点，孤僻了点……..”
溪月赶紧捂住陈宽的嘴巴，刘长冶却看起来不在乎，说道，“俺不会回去，至少现在不会。”
“刘长冶，能告诉我们理由吗，不然回去我们没办法向刘叔交代。”白鱼道。
刘长冶短眉微挑，眼角瞥向一旁，“俺要给俺娘上坟。”
陈宽吓了一跳，站起身子，嘴巴张大，问道，“你要在这上坟？你，你…….”
“不是这，是北边那侧山，俺以前堆了个土堆堆，当作俺娘的坟，过两天俺要过去上坟。”
“哦哦，可我之前在村里从没见过你娘哩？”陈宽坐下，歪着脑袋似在回忆。
刘长冶似被陈宽问烦了，“算咯你别问咯，俺自己说。”
三人围坐着小桌坐下，白鱼站在一旁，刘长冶低着头。
“俺和刘百兴以前不住这村。”
“刘百兴是谁呀。”溪月小声问着陈宽。
“就刘叔，我跟你说…….”陈宽答道，看到刘长冶目光望来，陈宽做出封嘴的动作。
“是俺娘走了以后，俺们才搬过来的。”刘长冶目光渐远。
“俺们原本住在一个镇子上，刘百兴是镇子上的铁匠，俺娘是个酒老头的女儿，但听说那酒老头本来挺有钱地，也不知后来是为啥子钱没了。
他俩本来也好不上，俺娘也不该嫁给刘百兴。
那酒老头走了的时候，就躺在一破木棺材里头，但俺娘家已经一文钱都没了。那铁匠一行有规矩，就算人家没钱，也要给人打棺材钉子，刘百兴给那酒老头打了钉子，又干脆连着木盖都托人做了，总算是安置妥当咯。”
“那刘叔人还挺好的呀。”
刘长冶没接话，眼里泛着光点，“俺娘觉的刘百兴是个好人，就嫁了过去。
但自打俺记事起，俺娘就躺在病床上咯，俺娘其实很温柔呢，她总喜欢轻轻地摸我头，还把好吃的留给我吃哩，娘还说我这短眉英气，娘还说…….”那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刘长冶迅速用袖子蹭过眼角。
“但俺娘后来还是病死了。
因为没钱抓药。”
溪月却是问道，“没钱，铁匠应该不会没钱赚吧？”
刘长冶抬头看向溪月，那双眼睛微微红肿，“俺一开始还以为他赚不到钱，他要是赚不到钱，俺也不会怪他。可后来俺听那镇子上的人说，刘百兴是个赌鬼，他天天拿着钱去赌！你看到他脸上那道疤了没，就是和人打架打地！八成是欠了钱不还让人砍了！”
三人沉默，独留刘长冶一人声音激动。
“俺娘走的那天，俺自己抱过娘，那身子轻得和纸一样，俺娘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有个酒鬼爹，还有个赌鬼丈夫！
后来，刘百兴就带着俺离开了那镇子，来到这村子里落户，但俺就是想俺娘，俺一闭眼就能看到俺娘，她就笑着看俺。
俺心里堵得慌，就在山后又给她堆了个土堆堆，想她的时候俺就能去看看她，每年这个时候俺就能去给她上坟。”
白鱼问道，“所以你每年都会不见一段时间？那为什么这次刘叔突然要找你。”
刘百兴摇头，“俺以前一天就回去，他其实是知道地。但这次俺和刘百兴吵了一架，他非要教俺做那铁匠，俺不愿意学，俺就跑了出来，在外头呆了三天。”
“那你想做什么哩！”陈宽问道。
刘长冶目光突然坚定，“俺要做个郎中，俺要治病救人！”
溪月托着下巴，“做大夫？那可难喔，村里好像也没有能教你的。”
白鱼却突然开口道，“刘长冶，我有办法让你学到医术，但你得和我回去。”
刘长冶眼中亮光闪烁又黯淡，“俺不回去！俺不想见到刘百兴，他就惦记着他那铁匠的饭碗，俺娘病重的那几天，他都没回来家！说是在外面打铁赚钱，但肯定还是在赌，要是一开始不去赌，俺娘怎么会病死？”
白鱼摇头道，“不是回去刘叔家，是先去我家呆着，这儿夜里凉，也没灯。”
刘长冶犹豫过后还是同意了，陈宽和溪月凑在白鱼身边嘀咕着，“想不到刘叔是这样的人。”
白鱼不语，而是看向今日那从清早便未响起打铁声的铁匠铺。
“白鱼，刘长冶为什么会在书堂里？”溪月走时向郑言讨了两把伞，不然这两个人早就成了落汤鸡。
陈宽打着哈欠，酒足饭饱差一觉，“白鱼不是说了嘛，那书堂里…….”陈宽看着路面光亮点点，睡眼朦胧。
“哎呀我当然知道！我是说，为什么刘长冶不回家，要在书堂呆着？”溪月故意把伞靠向自己一边，豆大的雨点落在陈宽的脑门上，吓得他一激灵，睡意去了大半。
白鱼撑着小伞走在前方，“我也奇怪，对了，刘长冶不见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是刘叔找的你们吗？”
“当时我和溪月在铁匠铺附近晃哩，刘叔突然就走出来，然后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刘长冶。”
白鱼脚步停顿，“按刘叔自己说的话，刘长冶已经不见了三天，他今日才想起找刘长冶？”
“会不会是刘叔打铁太认真了？把刘长冶忘了？你看村里都没几个人想起刘长冶。”陈宽道。
“当爹的能把儿子忘了？”溪月质疑道。
“到了，”白鱼指着面前被雨滴打湿的书堂木牌，“进去问一问刘长冶就行了。”
书堂里很黑，又是雨天，连最后一点月光都不见了，陈宽看不见，踢到了一旁的木椅，原本寂静的书堂突然传来三声响声，一是木椅翻倒声，二是是陈宽的吃痛声。
第三声在书堂后面靠窗的位置。
“在那。”白鱼急忙奔去，“刘长冶！”
那原本准备翻窗而去的身影又退了回来，他静静地站在窗子下。
溪月和陈宽将书堂存留的灯烛点亮，方才看清了面庞，四人站在书堂里面面相觑。
“刘长冶，这书堂黑灯瞎火嘀，你也不点个灯，你不怕吗？”陈宽将灯烛置在书桌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刘长冶表情如常，摇了摇头，道，“俺爹让你们来找我地？”
“是的，刘叔很担心你，我们一起回去吧。”溪月说道。
刘长冶又摇了摇头，“他要是担心俺，为啥不自个来找。”
溪月语塞，刘长冶继续说道，“因为他知道，俺不想回去，俺不想见到他。”
白鱼眉头微皱，陈宽插话道，“为啥啊？刘叔虽然凶了点，话少了点，孤僻了点……..”
溪月赶紧捂住陈宽的嘴巴，刘长冶却看起来不在乎，说道，“俺不会回去，至少现在不会。”
“刘长冶，能告诉我们理由吗，不然回去我们没办法向刘叔交代。”白鱼道。
刘长冶短眉微挑，眼角瞥向一旁，“俺要给俺娘上坟。”
陈宽吓了一跳，站起身子，嘴巴张大，问道，“你要在这上坟？你，你…….”
“不是这，是北边那侧山，俺以前堆了个土堆堆，当作俺娘的坟，过两天俺要过去上坟。”
“哦哦，可我之前在村里从没见过你娘哩？”陈宽坐下，歪着脑袋似在回忆。
刘长冶似被陈宽问烦了，“算咯你别问咯，俺自己说。”
三人围坐着小桌坐下，白鱼站在一旁，刘长冶低着头。
“俺和刘百兴以前不住这村。”
“刘百兴是谁呀。”溪月小声问着陈宽。
“就刘叔，我跟你说…….”陈宽答道，看到刘长冶目光望来，陈宽做出封嘴的动作。
“是俺娘走了以后，俺们才搬过来的。”刘长冶目光渐远。
“俺们原本住在一个镇子上，刘百兴是镇子上的铁匠，俺娘是个酒老头的女儿，但听说那酒老头本来挺有钱地，也不知后来是为啥子钱没了。
他俩本来也好不上，俺娘也不该嫁给刘百兴。
那酒老头走了的时候，就躺在一破木棺材里头，但俺娘家已经一文钱都没了。那铁匠一行有规矩，就算人家没钱，也要给人打棺材钉子，刘百兴给那酒老头打了钉子，又干脆连着木盖都托人做了，总算是安置妥当咯。”
“那刘叔人还挺好的呀。”
刘长冶没接话，眼里泛着光点，“俺娘觉的刘百兴是个好人，就嫁了过去。
但自打俺记事起，俺娘就躺在病床上咯，俺娘其实很温柔呢，她总喜欢轻轻地摸我头，还把好吃的留给我吃哩，娘还说我这短眉英气，娘还说…….”那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刘长冶迅速用袖子蹭过眼角。
“但俺娘后来还是病死了。
因为没钱抓药。”
溪月却是问道，“没钱，铁匠应该不会没钱赚吧？”
刘长冶抬头看向溪月，那双眼睛微微红肿，“俺一开始还以为他赚不到钱，他要是赚不到钱，俺也不会怪他。可后来俺听那镇子上的人说，刘百兴是个赌鬼，他天天拿着钱去赌！你看到他脸上那道疤了没，就是和人打架打地！八成是欠了钱不还让人砍了！”
三人沉默，独留刘长冶一人声音激动。
“俺娘走的那天，俺自己抱过娘，那身子轻得和纸一样，俺娘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有个酒鬼爹，还有个赌鬼丈夫！
后来，刘百兴就带着俺离开了那镇子，来到这村子里落户，但俺就是想俺娘，俺一闭眼就能看到俺娘，她就笑着看俺。
俺心里堵得慌，就在山后又给她堆了个土堆堆，想她的时候俺就能去看看她，每年这个时候俺就能去给她上坟。”
白鱼问道，“所以你每年都会不见一段时间？那为什么这次刘叔突然要找你。”
刘百兴摇头，“俺以前一天就回去，他其实是知道地。但这次俺和刘百兴吵了一架，他非要教俺做那铁匠，俺不愿意学，俺就跑了出来，在外头呆了三天。”
“那你想做什么哩！”陈宽问道。
刘长冶目光突然坚定，“俺要做个郎中，俺要治病救人！”
溪月托着下巴，“做大夫？那可难喔，村里好像也没有能教你的。”
白鱼却突然开口道，“刘长冶，我有办法让你学到医术，但你得和我回去。”
刘长冶眼中亮光闪烁又黯淡，“俺不回去！俺不想见到刘百兴，他就惦记着他那铁匠的饭碗，俺娘病重的那几天，他都没回来家！说是在外面打铁赚钱，但肯定还是在赌，要是一开始不去赌，俺娘怎么会病死？”
白鱼摇头道，“不是回去刘叔家，是先去我家呆着，这儿夜里凉，也没灯。”
刘长冶犹豫过后还是同意了，陈宽和溪月凑在白鱼身边嘀咕着，“想不到刘叔是这样的人。”
白鱼不语，而是看向今日那从清早便未响起打铁声的铁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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