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新途
朝来暮去，窗间过马。
再是一年春至相似景，却已过去了两载，村里的稚童高了不少，老人又添了几根白发。
茶棚旁，微风起，布衣少年看着柳絮飞扬，其目光清亮，乌眉黑发，面庞棱角显露。
“爷爷，柳树长成了。”
茶摊的老人饮着温茶，目光望去，不知不觉间，那个捡贝壳的孩童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了。
“这两年里有白娃儿那么悉心的照料，就算是石头都能开出花来了。”
那少年正是白鱼，他露齿而笑，“娘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爷爷，我想去找我娘了。”
柏老人嘴边的茶杯停滞，放于桌上，刚想说些什么。白鱼已经先一步走到柏老人面前，给自己添上了一杯茶水，恭敬道，“爷爷，我陪您喝茶。”
柏老人微微点头，与白鱼一同慢慢将茶水喝完，期间，两人皆无言，只是目视面前的大海。
茶尽，柏老人徐徐开口，“什么时候走。”
“就明日吧。”
“那你今日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再来我这一趟，我有东西给你。”老人将两个空空的茶杯放进茶篓。
白鱼道别离去。
午时，白鱼跨进书堂，陈宽正坐于一角与郑言谈论，这两年陈宽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哎先生，白鱼来了。”陈宽从桌下拉出身旁的木椅，等白鱼落坐。
白鱼向两人问好，却站在书桌前未落坐，“我就不坐了陈宽哥哥。先生，我打算明日便出村。”
陈宽错愕，郑言却仿佛早有预料一样，笑着看向白鱼，“也是该出去闯荡的年纪了。”
“几时出发？”
“明日中午动身。”
“那你从我这再带几本书，在外也莫要忘了读书之道。”
白鱼答应。陈宽却有些沉闷，半晌才开口，“白鱼，真的要走吗？”
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样，陈宽继而说道，“是我明知故问了。白鱼，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吧，就当是，践行饭，先生您和钟姨也一起来吧。”
郑言点头，起身回去拿书。白鱼不好再拒绝，又在书堂被陈宽拉着聊至傍晚后，才与他一同回去。
林大娘没想到自己家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只能一边责怪着陈宽这憨娃儿也不知早点说一声，一边忙前忙后的做着饭菜。
白鱼和陈宽上前帮忙，陈宽说着想再吃一次刀削面，白鱼下厨满足了陈宽的要求。
饭菜上齐后，几人围坐在一张木桌旁，此景似曾相识，少了旧人，多了新人。
“呀，白娃儿明天就要走呀！”林大娘一拍大腿，又指责着陈宽，“你怎么这也没告诉我。”
陈宽面露委屈，“娘，我也是下午才知道，想着和白鱼多说点话，哪来得及告诉你嘛。”
白鱼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哀色。
郑言拍拍白鱼的肩膀，递来了厚厚几本书，“看着多，但读起来快得很。”
钟瑶也从身侧递来一个包袱，笑着看向白鱼，“出门在外，也得有几件换洗衣裳是不，拿着吧。”
白鱼接过，包袱沉甸甸的。
郑言则是正色道，“衣裳哪够啊，我还放了几两银子，我的学生总不能第一次出门就身无分文，饿肚子吧。”
风吹过，白鱼觉得眼角干干的，想开口说话，嗓子却想被堵住了一般，连句谢谢都说不出。
一旁的林大娘开口，“这年岁就出去闯，一看就是成大器的。宽儿，你看看人家白娃儿！”
陈宽吐着舌头，“我迟早也会出村的，这不是担心您吗？”
林大娘拿着筷子往陈宽碗里扔了快肉，“你能有那孝心我就知足了，但你跑出村肯定是找那个小姑娘，别以为你娘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林大娘滔滔不绝，眼看就要把陈宽的丑事全抖出来，陈宽赶紧转移火力，“对了，先生，您啥时候和钟姨成亲啊，我等着吃喜糖呢！”
郑言嘴角抽搐，钟瑶面色微红。
白鱼坐在桌前，碗里饭菜的热气扑面而来，这份热闹看得心里欢喜，那悲伤也散了。
吃完践行饭，钟瑶又多提了白鱼几句路上小心，郑言则是说，相逢会有时，不用搞的那么拖拖拉拉悲悲戚戚的，随后，两人先行离开。
林大娘去洗了碗，陈宽则是还坐在桌前，面前是白鱼做的那碗刀削面。
白鱼问道，“怎么了，我这次做的不好吃嘛，你之前吃的可没有这么慢。”
陈宽咧嘴笑道，“好吃的，我只是想吃慢一点。”
“为什么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了呀。”
陈宽看向天上的月亮，“你之前不是说做刀削面有口诀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一叶离面又出刀？银…….”
“银鱼落水翻白浪，柳树乘风下树梢。”白鱼看向茶摊边的柳树。
“对对！我以后就按照这个口诀试着做…….白鱼，咱俩以后还能见面嘛。”
白鱼看向眼前无比认真的陈宽，答道，“会的。”
“好！等我找到溪月了，我们三个再聚。”
陈宽将头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吃着，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好吃好吃。”后来那几声嘟囔都听不清了。
月亮照亮整片村庄时，白鱼一个人回到了家，他将东西装在了两个包袱里，大家给的东西都装在了钟姨给的包袱里，其他的都收拾进了另外一个。
白鱼没有着急睡觉，他一个人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想将整个村子收入眼底，埋进记忆里。
但礁石太矮，海水冲向脚底，凉丝丝的。
天明时分，白鱼将旧衣服挂在了墙上，穿了钟姨做的新衣服，那是件白衣，简洁，不显眼。
一个人悄悄推开门，拿起包袱，他真的很不喜欢离别，也不想看到有人来送自己时难过的样子。
走到茶摊时，柏老人已经在等候了，“猜到你会早上走了，白娃儿的心思爷爷都知道。”
老人将一颗青色珠子放在白鱼手里，“你娘留给你的，能保佑平安。”
白鱼接过，那珠子小巧，放于手心温和。
老人又递来一把黑剑。
“爷爷，这……这不是您的黑剑吗？”
老人摇头，“这不是我的剑，是一位故友的，剑士的剑不离身旁，除非身死。爷爷有自己的剑，你也知道，世间有人妖鬼怪，事不可测，这黑剑，拿去防身用吧。”
白鱼挠头问道，“可是，爷爷我不会用啊！”
老人突然笑道，“不会，不会也没啥！嫌太沉的话就拿去卖了，能换点盘缠。”
白鱼接过剑，这黑剑远看是黑色，但其实近看更像墨色，剑柄温润如玉，握着极为顺手，剑出鞘，白芒掠眼，就算是不懂剑，也能看出这是一柄好剑。
白鱼的脑海里浮现出画面，喃喃道，“就算是绝世剑仙，杀力无双，不还是没保护好家人吗。”
剑归鞘，白鱼谢过柏老人。
柏老人抚着白须，“白娃儿，沿着山路走出去，有两条道，一边往东，一边通北，山城应该在北边。”
白鱼将剑背在身上，“爷爷，等我回来了，我给您讲路上见到的奇闻逸事。”
“哈哈哈，好。那爷爷等着白娃儿回来的那天。”柏老人指着茶摊前的竹竿，写着茶字的布巾高挂，“只要爷爷的茶摊还在，村子就还在，爷爷就一直在这等你回来。”
“好，那爷爷保重。”
白鱼揖首，看了一眼柳树，转身离去，柏老人轻声念叨着，“要平安啊。”
走在那条小径上，终是到了山顶，这里没有树木遮掩，终于能望全村子的全貌。
“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白鱼将剑和包袱取下放在地上，跪在山道上向着村子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村子里，海浪拍击着岸边，几处屋子的烟囱吐着烟气，几人揉着眼睛撑着懒腰道早。
陈宽四处奔寻，喊着白鱼的名字，郑言站在书堂前，遥目远望。
春风又顾，柳絮飘飘，浪声又起，白鱼入海。
再是一年春至相似景，却已过去了两载，村里的稚童高了不少，老人又添了几根白发。
茶棚旁，微风起，布衣少年看着柳絮飞扬，其目光清亮，乌眉黑发，面庞棱角显露。
“爷爷，柳树长成了。”
茶摊的老人饮着温茶，目光望去，不知不觉间，那个捡贝壳的孩童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了。
“这两年里有白娃儿那么悉心的照料，就算是石头都能开出花来了。”
那少年正是白鱼，他露齿而笑，“娘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爷爷，我想去找我娘了。”
柏老人嘴边的茶杯停滞，放于桌上，刚想说些什么。白鱼已经先一步走到柏老人面前，给自己添上了一杯茶水，恭敬道，“爷爷，我陪您喝茶。”
柏老人微微点头，与白鱼一同慢慢将茶水喝完，期间，两人皆无言，只是目视面前的大海。
茶尽，柏老人徐徐开口，“什么时候走。”
“就明日吧。”
“那你今日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再来我这一趟，我有东西给你。”老人将两个空空的茶杯放进茶篓。
白鱼道别离去。
午时，白鱼跨进书堂，陈宽正坐于一角与郑言谈论，这两年陈宽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哎先生，白鱼来了。”陈宽从桌下拉出身旁的木椅，等白鱼落坐。
白鱼向两人问好，却站在书桌前未落坐，“我就不坐了陈宽哥哥。先生，我打算明日便出村。”
陈宽错愕，郑言却仿佛早有预料一样，笑着看向白鱼，“也是该出去闯荡的年纪了。”
“几时出发？”
“明日中午动身。”
“那你从我这再带几本书，在外也莫要忘了读书之道。”
白鱼答应。陈宽却有些沉闷，半晌才开口，“白鱼，真的要走吗？”
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样，陈宽继而说道，“是我明知故问了。白鱼，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吧，就当是，践行饭，先生您和钟姨也一起来吧。”
郑言点头，起身回去拿书。白鱼不好再拒绝，又在书堂被陈宽拉着聊至傍晚后，才与他一同回去。
林大娘没想到自己家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只能一边责怪着陈宽这憨娃儿也不知早点说一声，一边忙前忙后的做着饭菜。
白鱼和陈宽上前帮忙，陈宽说着想再吃一次刀削面，白鱼下厨满足了陈宽的要求。
饭菜上齐后，几人围坐在一张木桌旁，此景似曾相识，少了旧人，多了新人。
“呀，白娃儿明天就要走呀！”林大娘一拍大腿，又指责着陈宽，“你怎么这也没告诉我。”
陈宽面露委屈，“娘，我也是下午才知道，想着和白鱼多说点话，哪来得及告诉你嘛。”
白鱼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哀色。
郑言拍拍白鱼的肩膀，递来了厚厚几本书，“看着多，但读起来快得很。”
钟瑶也从身侧递来一个包袱，笑着看向白鱼，“出门在外，也得有几件换洗衣裳是不，拿着吧。”
白鱼接过，包袱沉甸甸的。
郑言则是正色道，“衣裳哪够啊，我还放了几两银子，我的学生总不能第一次出门就身无分文，饿肚子吧。”
风吹过，白鱼觉得眼角干干的，想开口说话，嗓子却想被堵住了一般，连句谢谢都说不出。
一旁的林大娘开口，“这年岁就出去闯，一看就是成大器的。宽儿，你看看人家白娃儿！”
陈宽吐着舌头，“我迟早也会出村的，这不是担心您吗？”
林大娘拿着筷子往陈宽碗里扔了快肉，“你能有那孝心我就知足了，但你跑出村肯定是找那个小姑娘，别以为你娘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林大娘滔滔不绝，眼看就要把陈宽的丑事全抖出来，陈宽赶紧转移火力，“对了，先生，您啥时候和钟姨成亲啊，我等着吃喜糖呢！”
郑言嘴角抽搐，钟瑶面色微红。
白鱼坐在桌前，碗里饭菜的热气扑面而来，这份热闹看得心里欢喜，那悲伤也散了。
吃完践行饭，钟瑶又多提了白鱼几句路上小心，郑言则是说，相逢会有时，不用搞的那么拖拖拉拉悲悲戚戚的，随后，两人先行离开。
林大娘去洗了碗，陈宽则是还坐在桌前，面前是白鱼做的那碗刀削面。
白鱼问道，“怎么了，我这次做的不好吃嘛，你之前吃的可没有这么慢。”
陈宽咧嘴笑道，“好吃的，我只是想吃慢一点。”
“为什么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了呀。”
陈宽看向天上的月亮，“你之前不是说做刀削面有口诀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一叶离面又出刀？银…….”
“银鱼落水翻白浪，柳树乘风下树梢。”白鱼看向茶摊边的柳树。
“对对！我以后就按照这个口诀试着做…….白鱼，咱俩以后还能见面嘛。”
白鱼看向眼前无比认真的陈宽，答道，“会的。”
“好！等我找到溪月了，我们三个再聚。”
陈宽将头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吃着，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好吃好吃。”后来那几声嘟囔都听不清了。
月亮照亮整片村庄时，白鱼一个人回到了家，他将东西装在了两个包袱里，大家给的东西都装在了钟姨给的包袱里，其他的都收拾进了另外一个。
白鱼没有着急睡觉，他一个人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想将整个村子收入眼底，埋进记忆里。
但礁石太矮，海水冲向脚底，凉丝丝的。
天明时分，白鱼将旧衣服挂在了墙上，穿了钟姨做的新衣服，那是件白衣，简洁，不显眼。
一个人悄悄推开门，拿起包袱，他真的很不喜欢离别，也不想看到有人来送自己时难过的样子。
走到茶摊时，柏老人已经在等候了，“猜到你会早上走了，白娃儿的心思爷爷都知道。”
老人将一颗青色珠子放在白鱼手里，“你娘留给你的，能保佑平安。”
白鱼接过，那珠子小巧，放于手心温和。
老人又递来一把黑剑。
“爷爷，这……这不是您的黑剑吗？”
老人摇头，“这不是我的剑，是一位故友的，剑士的剑不离身旁，除非身死。爷爷有自己的剑，你也知道，世间有人妖鬼怪，事不可测，这黑剑，拿去防身用吧。”
白鱼挠头问道，“可是，爷爷我不会用啊！”
老人突然笑道，“不会，不会也没啥！嫌太沉的话就拿去卖了，能换点盘缠。”
白鱼接过剑，这黑剑远看是黑色，但其实近看更像墨色，剑柄温润如玉，握着极为顺手，剑出鞘，白芒掠眼，就算是不懂剑，也能看出这是一柄好剑。
白鱼的脑海里浮现出画面，喃喃道，“就算是绝世剑仙，杀力无双，不还是没保护好家人吗。”
剑归鞘，白鱼谢过柏老人。
柏老人抚着白须，“白娃儿，沿着山路走出去，有两条道，一边往东，一边通北，山城应该在北边。”
白鱼将剑背在身上，“爷爷，等我回来了，我给您讲路上见到的奇闻逸事。”
“哈哈哈，好。那爷爷等着白娃儿回来的那天。”柏老人指着茶摊前的竹竿，写着茶字的布巾高挂，“只要爷爷的茶摊还在，村子就还在，爷爷就一直在这等你回来。”
“好，那爷爷保重。”
白鱼揖首，看了一眼柳树，转身离去，柏老人轻声念叨着，“要平安啊。”
走在那条小径上，终是到了山顶，这里没有树木遮掩，终于能望全村子的全貌。
“此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白鱼将剑和包袱取下放在地上，跪在山道上向着村子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村子里，海浪拍击着岸边，几处屋子的烟囱吐着烟气，几人揉着眼睛撑着懒腰道早。
陈宽四处奔寻，喊着白鱼的名字，郑言站在书堂前，遥目远望。
春风又顾，柳絮飘飘，浪声又起，白鱼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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