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合与离
白鱼从铁匠铺出来时，夜色已深，寥寥细雨，刚落在发丝上就不见了。
顺着灯火走回家，那乌云退去，星辰摇曳，周围静不可闻，偶有凉风拂面。
刚想敲响家门，柳烟却先一步开了门，“从家里的窗子就看见鱼儿了。”
白鱼挠了挠头，低头笑着，“忘了注意时辰，让娘等急了，陈宽他们去哪了。
“哎！小胖娃和女娃儿来了就走了，说要早点回去。刘娃儿估计几天都没吃饭，我刚给他做了点吃的。”白鱼望向木桌，刘长冶正举着碗筷狼吞虎咽。
“那让他先吃吧，娘辛苦啦。”白鱼走到刘长冶旁，他那吃饭速度比之陈宽也不逞多让，如秋风扫落叶，只是一会儿便剩下了空碗，正敲着胸口顺气儿。
“咱们出去聊聊呗。”
刘长冶的短眉成了八字，“有啥好说地，俺是不会回去地。”
白鱼则摊手，“那你也不可能在我家过夜，床不够，我是不可能给你让床的。”说完就指着门外，“你也可以打地铺。”
“打地铺就打地铺，俺在书堂里不都是睡地上。”
“我是说睡我家门外的地上。但那还积着水，你确定？”
刘长冶嘴角微颤，白鱼继续说道，“出来听听吧，听完再决定睡哪。”
白鱼先一步出去家门，过一会儿，刘长冶挪着步子跟了出来。
白鱼将刘百兴说的复述给了刘长冶听，时间不长，细雨却打湿了睫例如。
“你没骗俺？”
“我等着睡觉。”
白鱼道，“刘叔也同意你学医了，郑先生手里有几本和药理有关的书籍，茶摊的柏爷爷手里也有草药，你如果想清楚了，可以自己去问。村子确实挺需要一个好大夫的。”
也不知道刘长冶听没听进去，但他总归还是走了，那步子很生硬，连水坑都不避开。
白鱼长叹一口气，进门时瞥见屋外留着的油伞，顺手收进了屋里。
柳烟洗完碗筷，问道，“刘娃儿呢？”
“走啦。”
“怎么不留下来过夜呀，外面还下着雨。”
白鱼微微嘟嘴，“他应该回自己的家，这是我和娘的家。”
柳烟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转过身去，用手蹭着围裙，“哎！鱼儿呀，你饿不饿，要不娘再做点给你吃。”
白鱼本想说不用了自己不饿，但看到半盏油灯下，背着身子轮廓模糊的柳烟，不自觉的说道，“好啊，那娘再做一次刀削面吧。”
白鱼不记得柳烟后来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那碗刀削面很好吃，娘就坐在一旁看他吃完的，后来自己就睡着了，他好像看到了娘给自己盖被子，好像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再后来，屋里熄了灯，没了光亮，没了声响。
村子西边的摊铺，溪月正和陈宽漫无目的的晃着，这里的摊铺都已经收净了，陈宽本是不愿的，但溪月便要陈宽陪着。
“你刚刚来的时候瞧见了吗，铁匠铺好像又新点了灯，刘长冶是不是回家啦！”
“哎？你记得吗，你就是在这里摸了一手的绿染料，当时你的表情其实很好笑的！”
“你看呀，当时我就是那片山上捡的温玉石，我厉害吧！”
“你知道吗，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从那里到村子要走好几天！”
“你想去吗，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陈宽本来就困，听着溪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眼帘更沉，那晃晃悠悠的身子，怕是走两步就睡着了。
溪月看着身边犯困的陈宽，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吵醒他，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话越来越少，陈宽总是耐不住困意靠在了溪月的肩上。
“臭胖子，你好沉呀！”溪月并没有推开陈宽，而是努力掺住他，一步一步向着陈宽家走去。
“臭胖子，我要走啦！你要想我啊！”
“陈宽，我很喜欢这里…….”
黎明时分，商队启程离开，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着山，山上留下清晰的车辙。
白鱼醒来，屋内空无一人，周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柳烟的围裙和发巾。
“娘？”
“咚”的一声响，陈宽从床上摔下来，揉着屁股睡眼惺忪。
林大娘端着饺子走来，“再不醒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吃饭。”
“娘，今天溪月还没来吗？”
“你说那个女娃儿吗？今天一大早商队就走了，那女娃儿不也是商队里的吗，都一块走了吧。”
陈宽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快点的，等会还要去书堂上课。”林大娘把陈宽从床上拖起。
白鱼在家附近转了几圈都没看到娘，他想起娘之前说过要去看郑言，也许在书堂呢？白鱼想着，脚步加快，奔向书堂。
陈宽走在路上，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在梦里，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早上那盘饺子味道是真的。
白鱼和陈宽在书堂门口撞了个满怀。
“你看见我娘了吗？”
“你看见溪月了吗？”
两人同时问道，脸上的神色由疑惑变成错愕，最后变成失望。
“你俩来了。”郑言背着手走来，“刚好想去找你俩，有东西要给你们。”
递给陈宽的是一支笔，送到白鱼手里的是一封信。
“这是溪月留给你的，她说一直咬木棒不好，希望你有了这支笔，能改掉那个坏习惯。”
“这是柳夫人留给你的，她说要回故乡一趟，有要紧的事情处理，让你不用担心，这封信是她让我代笔的，你自己看看吧。”
笔修长竖直，是写字的好笔，陈宽握在手里，却不见喜色。
白鱼拆开信件，信的内容很长，却都是生活里要注意的琐事，只有最后寥寥几句，让白鱼不用担心，也莫要着急寻自己，那边事很难处理，时间要很久。
郑言看着眼前两个少年，道，“虽然事出突然，但离合是世间常有之事，再说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陈宽，那阳城我知道，是商贾汇聚之地。白鱼，刀削面应是山城的菜肴，你娘也应该是山城人氏。两者离此地都有些遥远，但并非走不到、去不了。”
两个少年依旧垂着头，郑言叹道，“陈宽，去书堂写写字静静心吧。白鱼，你娘应该还去了一趟茶摊，你要不再去问问柏老人。”
陈宽捏着笔进了书堂，第一次一坐坐了三四个时辰。
白鱼将信揣于心口，茶摊里，老人刚支起帘子。
“是白娃儿呀。”
“柏爷爷，我娘说了什么。”
柏老人招手让白鱼先进茶摊，开口道，“你娘说以后让我多看着点你，不要急着出去找她。”
随后却指向茶摊旁的土地上，那有一棵新插的柳枝，“你娘走的时候栽下的，挺好的，这里能望到你家。”
白鱼眼帘低垂，看向那纤弱的柳枝，柏老人微闭双目，继续说道，“你也不用难过，你娘说了，等这柳树长成了，你就可以去寻她了。这柳树啊长得快，一两年就能长到一丈高，但你也得照顾好她。”
白鱼微微抬头，眼里多了点光亮，他蹲下看着那条柳枝，用手挡去吹来的秋风。
柏老人抬眼看向远方，喃喃着，“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
顺着灯火走回家，那乌云退去，星辰摇曳，周围静不可闻，偶有凉风拂面。
刚想敲响家门，柳烟却先一步开了门，“从家里的窗子就看见鱼儿了。”
白鱼挠了挠头，低头笑着，“忘了注意时辰，让娘等急了，陈宽他们去哪了。
“哎！小胖娃和女娃儿来了就走了，说要早点回去。刘娃儿估计几天都没吃饭，我刚给他做了点吃的。”白鱼望向木桌，刘长冶正举着碗筷狼吞虎咽。
“那让他先吃吧，娘辛苦啦。”白鱼走到刘长冶旁，他那吃饭速度比之陈宽也不逞多让，如秋风扫落叶，只是一会儿便剩下了空碗，正敲着胸口顺气儿。
“咱们出去聊聊呗。”
刘长冶的短眉成了八字，“有啥好说地，俺是不会回去地。”
白鱼则摊手，“那你也不可能在我家过夜，床不够，我是不可能给你让床的。”说完就指着门外，“你也可以打地铺。”
“打地铺就打地铺，俺在书堂里不都是睡地上。”
“我是说睡我家门外的地上。但那还积着水，你确定？”
刘长冶嘴角微颤，白鱼继续说道，“出来听听吧，听完再决定睡哪。”
白鱼先一步出去家门，过一会儿，刘长冶挪着步子跟了出来。
白鱼将刘百兴说的复述给了刘长冶听，时间不长，细雨却打湿了睫例如。
“你没骗俺？”
“我等着睡觉。”
白鱼道，“刘叔也同意你学医了，郑先生手里有几本和药理有关的书籍，茶摊的柏爷爷手里也有草药，你如果想清楚了，可以自己去问。村子确实挺需要一个好大夫的。”
也不知道刘长冶听没听进去，但他总归还是走了，那步子很生硬，连水坑都不避开。
白鱼长叹一口气，进门时瞥见屋外留着的油伞，顺手收进了屋里。
柳烟洗完碗筷，问道，“刘娃儿呢？”
“走啦。”
“怎么不留下来过夜呀，外面还下着雨。”
白鱼微微嘟嘴，“他应该回自己的家，这是我和娘的家。”
柳烟微微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转过身去，用手蹭着围裙，“哎！鱼儿呀，你饿不饿，要不娘再做点给你吃。”
白鱼本想说不用了自己不饿，但看到半盏油灯下，背着身子轮廓模糊的柳烟，不自觉的说道，“好啊，那娘再做一次刀削面吧。”
白鱼不记得柳烟后来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那碗刀削面很好吃，娘就坐在一旁看他吃完的，后来自己就睡着了，他好像看到了娘给自己盖被子，好像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再后来，屋里熄了灯，没了光亮，没了声响。
村子西边的摊铺，溪月正和陈宽漫无目的的晃着，这里的摊铺都已经收净了，陈宽本是不愿的，但溪月便要陈宽陪着。
“你刚刚来的时候瞧见了吗，铁匠铺好像又新点了灯，刘长冶是不是回家啦！”
“哎？你记得吗，你就是在这里摸了一手的绿染料，当时你的表情其实很好笑的！”
“你看呀，当时我就是那片山上捡的温玉石，我厉害吧！”
“你知道吗，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从那里到村子要走好几天！”
“你想去吗，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
陈宽本来就困，听着溪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眼帘更沉，那晃晃悠悠的身子，怕是走两步就睡着了。
溪月看着身边犯困的陈宽，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吵醒他，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话越来越少，陈宽总是耐不住困意靠在了溪月的肩上。
“臭胖子，你好沉呀！”溪月并没有推开陈宽，而是努力掺住他，一步一步向着陈宽家走去。
“臭胖子，我要走啦！你要想我啊！”
“陈宽，我很喜欢这里…….”
黎明时分，商队启程离开，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着山，山上留下清晰的车辙。
白鱼醒来，屋内空无一人，周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柳烟的围裙和发巾。
“娘？”
“咚”的一声响，陈宽从床上摔下来，揉着屁股睡眼惺忪。
林大娘端着饺子走来，“再不醒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吃饭。”
“娘，今天溪月还没来吗？”
“你说那个女娃儿吗？今天一大早商队就走了，那女娃儿不也是商队里的吗，都一块走了吧。”
陈宽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快点的，等会还要去书堂上课。”林大娘把陈宽从床上拖起。
白鱼在家附近转了几圈都没看到娘，他想起娘之前说过要去看郑言，也许在书堂呢？白鱼想着，脚步加快，奔向书堂。
陈宽走在路上，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在梦里，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早上那盘饺子味道是真的。
白鱼和陈宽在书堂门口撞了个满怀。
“你看见我娘了吗？”
“你看见溪月了吗？”
两人同时问道，脸上的神色由疑惑变成错愕，最后变成失望。
“你俩来了。”郑言背着手走来，“刚好想去找你俩，有东西要给你们。”
递给陈宽的是一支笔，送到白鱼手里的是一封信。
“这是溪月留给你的，她说一直咬木棒不好，希望你有了这支笔，能改掉那个坏习惯。”
“这是柳夫人留给你的，她说要回故乡一趟，有要紧的事情处理，让你不用担心，这封信是她让我代笔的，你自己看看吧。”
笔修长竖直，是写字的好笔，陈宽握在手里，却不见喜色。
白鱼拆开信件，信的内容很长，却都是生活里要注意的琐事，只有最后寥寥几句，让白鱼不用担心，也莫要着急寻自己，那边事很难处理，时间要很久。
郑言看着眼前两个少年，道，“虽然事出突然，但离合是世间常有之事，再说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陈宽，那阳城我知道，是商贾汇聚之地。白鱼，刀削面应是山城的菜肴，你娘也应该是山城人氏。两者离此地都有些遥远，但并非走不到、去不了。”
两个少年依旧垂着头，郑言叹道，“陈宽，去书堂写写字静静心吧。白鱼，你娘应该还去了一趟茶摊，你要不再去问问柏老人。”
陈宽捏着笔进了书堂，第一次一坐坐了三四个时辰。
白鱼将信揣于心口，茶摊里，老人刚支起帘子。
“是白娃儿呀。”
“柏爷爷，我娘说了什么。”
柏老人招手让白鱼先进茶摊，开口道，“你娘说以后让我多看着点你，不要急着出去找她。”
随后却指向茶摊旁的土地上，那有一棵新插的柳枝，“你娘走的时候栽下的，挺好的，这里能望到你家。”
白鱼眼帘低垂，看向那纤弱的柳枝，柏老人微闭双目，继续说道，“你也不用难过，你娘说了，等这柳树长成了，你就可以去寻她了。这柳树啊长得快，一两年就能长到一丈高，但你也得照顾好她。”
白鱼微微抬头，眼里多了点光亮，他蹲下看着那条柳枝，用手挡去吹来的秋风。
柏老人抬眼看向远方，喃喃着，“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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