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投资
从段祺瑞执政府跑到总参大院门口，许非俩人只用了十分钟。
许非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喘着粗气地瞅了瞅小桃红。
见对方摇了摇头，这才虚脱似得坐倒在台阶上。
“看你跑的这一身汗。”小桃红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从挎兜里掏出两条毛巾：“给，擦擦汗。”
随便在脸上抹了两把，许非直接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瞅了瞅不远处紧闭的房门，道：“咋说，姜导还没说什么时候开机？”
“没有呢。”小桃红摇了摇头，拽过许非肩头的毛巾往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揉：“文监制和刘姐都来了，二勇哥刚从那屋出来，瞅着脸色不好看，好像是吵架了。”
“吵架了？因为什么啊？”
“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组里没钱了。”
没钱了？
许非掏出剧本瞅了瞅进度，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开机时间。
从8月23号开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许非记得，姜纹一开始跟许大猛见面的时候，说杀青时间不会超过十一月份。
可到现在，进度也就刚刚过半，后面的雨夜表白、桥下茬架的镜头都还没拍呢。
想到这，许非心里也有了个数。
他把脖子上搭着的毛巾往小桃红手里一塞，冲对方使了个眼色：“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瞅瞅。”
小桃红想拦，却被宁静一把摁在身边，揽着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来到屋门前，许非没急着推门，反而是侧着耳朵听着。
里面声音很小，仔细听着，能听到姜老驴那低沉且暴躁的声音，还有文携软软糯糯的港台腔。
一间屋，三个人，百多句话，围绕着一个中心点。
没钱了。
姜纹烦躁地抽着烟，两条腿探出去老长。
刘晓庆皱着眉头，眼神飘向窗外的迎风花。
只有文携仍在叭叭地诉着苦：“姜先生，关于追加投资的事我已经咨询过了。港台的两家公司已经明确地表示拒绝。”
他的手很短，挥舞起来却很有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示他内心中的愤怒与委屈。
“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必须加快速度。说实话，为了这部片子，晓庆已经把家里的房卖了，我的车也已经压给了车行。
前段时间二勇一直联系不到我，也是因为我正在香港给人拍三级片。
想再追加投资的话，我就得去湾湾卖槟榔才行。”
文携喘了口气，看着陷入沉思的姜纹，言语恳切地道：“我知道你对这部影片的重视度，我也很喜欢这个片子，否则也不会倾家荡产的去投资。”
“可别忘了，我们背后的投资商不懂，他们只关心上映后能否收回票房。”
姜纹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组里的困难他都懂，但如果加快速度，就会不可避免的导致影片质量下降。而这恰恰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文携仿佛也没了力气，从兜里掏出烟抽着。
整个屋子里，只有这劣质香烟燃烧的炸裂声。
满屋青烟升腾，刘晓庆刚想把门泄开点缝，便看到许非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愁眉苦脸的众人，许非掩上房门，从兜里掏出烟散着。
“姜哥，我刚听组里的人们说，咱剧组钱不够了？”
姜纹皱了皱眉，却没接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打剧组资金吃紧以后，姜纹能察觉到组里的人心开始浮了，可对这事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力安慰着。
见姜纹没有谈话的兴趣，许非便将目标对准了一旁的刘晓庆。
“晓庆姐，咱组里缺口大概有多少？”
她和文携手里其实还有点钱。今天找姜纹闹这么一出，也是为了让对方能收敛点。
毕竟按这个速度，不管自己追投多少也不够用。
刘晓庆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最后缺口应该在200万左右。
“算上后期混录压片的话，应该还差220万左右。”刘晓庆看了一眼姜纹，提醒道：“前提是他能加快一下拍摄的节奏，如果再按现在这个进度走下去，就是再加500也不够。”
“就两百多万嘛。”许非点了点头：“那剩下的这点缺口我来补齐，咱找人拟个合同，明天我让他们把钱打过来。”
“不行。”姜纹摇了摇头：“我不能接你的投资。咱可以先拍着看，按我的预想，剩下这点撑到剧组杀青也差不多。”
他虽然知道许非家里有钱，但也没想着把他拉进这摊浑水。
毕竟自己拍的东西自己清楚，如果再接下这两百万的话，《阳灿》剧组的总投资就来到了一千六百万左右。
如果要回本，全球票房至少要到六千万才行。
他拍这个片子是奔着国际电影节去的，最终票房能不能到六千万，他心里也没底。
“杀青以后呢？”许非掰着手指头：“后面的混录，压片，字幕，哪个不要钱？到时候再去哪儿筹？总不能让文携哥再去导个三级片吧。”
看着姜纹心虚的目光，许非笑道：“没事，两百多万对我来说不算太多，只要能顺利出片，这点钱赔了也没事。”
说着，许非从兜里掏出手机：“你要是不信，我就让他们先打点过来。”
“别别，”文携扔掉烟头，笑呵呵地摁住许非，道：“不用这么外道，这样吧，我一会儿拟个入股合同，咱就按现在的投资比例入股，到时候等片子上映后给小非分红。”
见许非坚持，姜纹也不好意思再矫情，毕竟他也是真缺钱。
反倒是刘晓庆对许非的家室有了一丝兴趣，拽着许非问道：“小非，你跟姐说，你家到底是干嘛的。”
“就是农民啊。”许非扔掉烟头，抬脚在上面搓了搓：“我家在兴安岭那边包了个参园子。”
“现在卖参能挣这么多钱？”刘晓庆有点不信。
就凭她现在的身价，一部戏的片酬也就几十万顶天了，这还没算要跟经纪公司的分红。
“也不算吧，后来有了点钱，我爸就天南海北的到处炒房子，具体有多少……我也记不清了。”
“这样吧，文携，合同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抓紧办，按咱之前那个来。晓庆，你去找个法务回来，签合同这种事，还是有律师在身边比较好。”
姜纹指挥着两人各自离开，等屋里只剩许非俩人之后，也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烟来散着。
“哈德门啊？”许非拿着烟瞅了瞅，从兜里掏出一盒递给姜纹，笑道：“得了，还是抽我的吧。”
手里拿着烟盒把玩着，过了半晌，姜纹才开口道：“二百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到最后能不能回本……我也没把握。”
许非呼出一口烟气，笑道：“姜导，我还是那句话，这点钱我真不在乎。”
“咱这个片子的目标是电影节，我觉得，拿这点钱换个最佳影帝，最佳电影什么的，值。”
“你小子，知道什么是影帝吗？”姜纹也被许非那满不在乎的劲儿逗笑了，把烟在桌上磕了磕，让烟丝更瓷实些。
“这有什么啊？”许非翘着二郎腿，手指在空中挥舞着，带着股子挥斥方遒的劲儿：“我妈当初是我们那文工团的，人家都说她跳舞特好看。他们都说我打小就随我妈，有股子艺术细胞。”
瞅着屋外不停忙碌着的摄制组，姜纹目光悠远，过了半晌，才扭头看向许非：“怕吃苦不？”
许非没说话，撩起背心下摆，露出被晒成咖啡色的腹肌，一脸自豪。
“那行，想拿奖，就得不怕吃苦。”姜纹推开门，屋里青烟翻滚蒸腾着向屋外奔去。
看着仍端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副二世祖做派的许非，姜纹摆了摆头：“来吧爷们，走走戏去。”
许非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喘着粗气地瞅了瞅小桃红。
见对方摇了摇头，这才虚脱似得坐倒在台阶上。
“看你跑的这一身汗。”小桃红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从挎兜里掏出两条毛巾：“给，擦擦汗。”
随便在脸上抹了两把，许非直接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瞅了瞅不远处紧闭的房门，道：“咋说，姜导还没说什么时候开机？”
“没有呢。”小桃红摇了摇头，拽过许非肩头的毛巾往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揉：“文监制和刘姐都来了，二勇哥刚从那屋出来，瞅着脸色不好看，好像是吵架了。”
“吵架了？因为什么啊？”
“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组里没钱了。”
没钱了？
许非掏出剧本瞅了瞅进度，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开机时间。
从8月23号开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许非记得，姜纹一开始跟许大猛见面的时候，说杀青时间不会超过十一月份。
可到现在，进度也就刚刚过半，后面的雨夜表白、桥下茬架的镜头都还没拍呢。
想到这，许非心里也有了个数。
他把脖子上搭着的毛巾往小桃红手里一塞，冲对方使了个眼色：“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瞅瞅。”
小桃红想拦，却被宁静一把摁在身边，揽着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来到屋门前，许非没急着推门，反而是侧着耳朵听着。
里面声音很小，仔细听着，能听到姜老驴那低沉且暴躁的声音，还有文携软软糯糯的港台腔。
一间屋，三个人，百多句话，围绕着一个中心点。
没钱了。
姜纹烦躁地抽着烟，两条腿探出去老长。
刘晓庆皱着眉头，眼神飘向窗外的迎风花。
只有文携仍在叭叭地诉着苦：“姜先生，关于追加投资的事我已经咨询过了。港台的两家公司已经明确地表示拒绝。”
他的手很短，挥舞起来却很有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示他内心中的愤怒与委屈。
“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必须加快速度。说实话，为了这部片子，晓庆已经把家里的房卖了，我的车也已经压给了车行。
前段时间二勇一直联系不到我，也是因为我正在香港给人拍三级片。
想再追加投资的话，我就得去湾湾卖槟榔才行。”
文携喘了口气，看着陷入沉思的姜纹，言语恳切地道：“我知道你对这部影片的重视度，我也很喜欢这个片子，否则也不会倾家荡产的去投资。”
“可别忘了，我们背后的投资商不懂，他们只关心上映后能否收回票房。”
姜纹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组里的困难他都懂，但如果加快速度，就会不可避免的导致影片质量下降。而这恰恰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文携仿佛也没了力气，从兜里掏出烟抽着。
整个屋子里，只有这劣质香烟燃烧的炸裂声。
满屋青烟升腾，刘晓庆刚想把门泄开点缝，便看到许非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愁眉苦脸的众人，许非掩上房门，从兜里掏出烟散着。
“姜哥，我刚听组里的人们说，咱剧组钱不够了？”
姜纹皱了皱眉，却没接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打剧组资金吃紧以后，姜纹能察觉到组里的人心开始浮了，可对这事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力安慰着。
见姜纹没有谈话的兴趣，许非便将目标对准了一旁的刘晓庆。
“晓庆姐，咱组里缺口大概有多少？”
她和文携手里其实还有点钱。今天找姜纹闹这么一出，也是为了让对方能收敛点。
毕竟按这个速度，不管自己追投多少也不够用。
刘晓庆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最后缺口应该在200万左右。
“算上后期混录压片的话，应该还差220万左右。”刘晓庆看了一眼姜纹，提醒道：“前提是他能加快一下拍摄的节奏，如果再按现在这个进度走下去，就是再加500也不够。”
“就两百多万嘛。”许非点了点头：“那剩下的这点缺口我来补齐，咱找人拟个合同，明天我让他们把钱打过来。”
“不行。”姜纹摇了摇头：“我不能接你的投资。咱可以先拍着看，按我的预想，剩下这点撑到剧组杀青也差不多。”
他虽然知道许非家里有钱，但也没想着把他拉进这摊浑水。
毕竟自己拍的东西自己清楚，如果再接下这两百万的话，《阳灿》剧组的总投资就来到了一千六百万左右。
如果要回本，全球票房至少要到六千万才行。
他拍这个片子是奔着国际电影节去的，最终票房能不能到六千万，他心里也没底。
“杀青以后呢？”许非掰着手指头：“后面的混录，压片，字幕，哪个不要钱？到时候再去哪儿筹？总不能让文携哥再去导个三级片吧。”
看着姜纹心虚的目光，许非笑道：“没事，两百多万对我来说不算太多，只要能顺利出片，这点钱赔了也没事。”
说着，许非从兜里掏出手机：“你要是不信，我就让他们先打点过来。”
“别别，”文携扔掉烟头，笑呵呵地摁住许非，道：“不用这么外道，这样吧，我一会儿拟个入股合同，咱就按现在的投资比例入股，到时候等片子上映后给小非分红。”
见许非坚持，姜纹也不好意思再矫情，毕竟他也是真缺钱。
反倒是刘晓庆对许非的家室有了一丝兴趣，拽着许非问道：“小非，你跟姐说，你家到底是干嘛的。”
“就是农民啊。”许非扔掉烟头，抬脚在上面搓了搓：“我家在兴安岭那边包了个参园子。”
“现在卖参能挣这么多钱？”刘晓庆有点不信。
就凭她现在的身价，一部戏的片酬也就几十万顶天了，这还没算要跟经纪公司的分红。
“也不算吧，后来有了点钱，我爸就天南海北的到处炒房子，具体有多少……我也记不清了。”
“这样吧，文携，合同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抓紧办，按咱之前那个来。晓庆，你去找个法务回来，签合同这种事，还是有律师在身边比较好。”
姜纹指挥着两人各自离开，等屋里只剩许非俩人之后，也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烟来散着。
“哈德门啊？”许非拿着烟瞅了瞅，从兜里掏出一盒递给姜纹，笑道：“得了，还是抽我的吧。”
手里拿着烟盒把玩着，过了半晌，姜纹才开口道：“二百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到最后能不能回本……我也没把握。”
许非呼出一口烟气，笑道：“姜导，我还是那句话，这点钱我真不在乎。”
“咱这个片子的目标是电影节，我觉得，拿这点钱换个最佳影帝，最佳电影什么的，值。”
“你小子，知道什么是影帝吗？”姜纹也被许非那满不在乎的劲儿逗笑了，把烟在桌上磕了磕，让烟丝更瓷实些。
“这有什么啊？”许非翘着二郎腿，手指在空中挥舞着，带着股子挥斥方遒的劲儿：“我妈当初是我们那文工团的，人家都说她跳舞特好看。他们都说我打小就随我妈，有股子艺术细胞。”
瞅着屋外不停忙碌着的摄制组，姜纹目光悠远，过了半晌，才扭头看向许非：“怕吃苦不？”
许非没说话，撩起背心下摆，露出被晒成咖啡色的腹肌，一脸自豪。
“那行，想拿奖，就得不怕吃苦。”姜纹推开门，屋里青烟翻滚蒸腾着向屋外奔去。
看着仍端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副二世祖做派的许非，姜纹摆了摆头：“来吧爷们，走走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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