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藕与荷》成片
“喂，爸。”
“儿砸！”许大猛声音断断续续的，伴随着扰人的电流声：“爸搁参园呢，你嗓子咋啦？”
“没事……刚有场戏，把嗓子喊哑了。”
自打听了许非的那番话之后，姜老驴就像开了进化似得，对许非的细节把控地愈发严苛，表情不对，重来，台词节奏不对，重来，最狠的是，当这一条终于过了之后，姜老驴又笑眯眯地掏出条大差不差的改正版，让许非换个方式演绎。
弄得耿乐他几个看许非的眼神都怪怪的，以为许非因为偷听的事儿得罪了姜老驴。
晚上休息的时候，还劝他跟姜纹认个错。
他认个六啊！
许非咳了两声，嘶哑道：“咱家钱搁哪呢？”
“你睡觉那屋床底下，我给你留了几万块钱，”听到自己儿子要用钱，许大猛有些好奇地道：“你干啥去？我先跟你说啊，过日子要财不露富，这人钱一多，烦恼就多，到最后你都分不清身边这堆人是冲你来的还是冲钱来的。”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傻子。”许非嘟囔两声，直接切入主题：“我们组里资金断了，我看这片子不错，想投一笔。”
“投多少？”
“200多吧，基本也就这个数。”
“哎呀~”许大猛摸着自己泛着青茬的头皮，喃喃道：“数倒是不大，这样，你去书架里找一本《戏曲大全》，那里有张卡，里面有两百多。”
“嗯，密码还是我妈生日是吧。”
“对，我跟你说啊，这个钱除了投资你可别乱用，咱老许家的家训就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你一个人在那边，钱多了也不好……”
听着许大猛仍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许非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要搁从前他也就信了，可现在嘛……
“你走那天，是坐大奔走的吧。”许非打断道。
“呃……”许大猛猛地一滞，思索着这小子诈自己的可能性。
“虎头奔。”
“那个……”
“车牌尾号是四个七。”
坏菜了！
这小子真看见了！
“哎呀我的老疙瘩，爸也是为了你好。”许大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讪笑两声道：“你想啊，你现在还没成年呢，这年头社会这么复杂，爸也是怕你被人骗了……”
“行了爸，我哥呢？”
“还在深圳呢，说要搞个什么国际贸易平台，现在还没回来，对了，爸要不要给你找个律师看看？”
“不用，我让他们帮我找了一个，行先这样，回头再说。”
挂了电话，许非就开始揉脑壳。
自己这个老爸什么都好，就是经常把自己当小孩看。
不过也理解，毕竟许非从小就没了母亲，这些年都是许大猛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把许非带大的，真算得上是捧在手里怕化了。
从书房里泛出银行卡，许非便打车向剧组赶去。
今儿还有他的戏呢。
“茹茹，我回来啦，今儿百货商场人可多……”
剧组里，周影从百货商场大采购回来，脸上洋溢着血拼凯旋后的幸福与成就感。刚走到门前，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和闺蜜分享着自己的战况。
可惜的是，屋内没有人应答。
崭新的陶瓷盆里挂着毛巾，安静地躺在洗脸架上。
左右巡视一圈，翟茹常背的挎包还老老实实地挂在椅子上。
“哎？人呢？”
“周影姐~”走廊里传来翟茹的召唤，周影走出门，便看到翟茹从剪辑室探出脑袋，笑嘻嘻地叫着她。
“周影姐，我在这呢。”
“吓我一跳，”周影夸张地拍了拍胸脯，从战利品里挑出一堆零食拎在手里，向一旁的剪辑室走去。
刚一进门，便见到翟茹戴着耳机，一手鼠标一手键盘地在那剪片子。
“眼睛离远点，”周影点了点她过于贴近屏幕，导致都有点反光的额头。提醒道：“老是离这么近眼睛会瞎的。”
她自己就是因为常年剪片导致有些近视眼，导致现在离了眼镜基本就是个瞎子。
翟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埋头剪片。
“这是小非的片子？”
“对，给我有两天了，到现在……”翟茹翻了翻剩下的素材，回答道：“快弄完了。”
“两天就快弄完了？”周影有些惊讶，抬眼在桌上的音频带扫了扫，估算道：“成片有多长？半个小时？”
“没，也就十七八分钟。”
“好吧，你加油。”
周影善莫大焉地拍了拍闺蜜的肩膀。
十七八分钟的成片，按桌上的音频带来算的话也得有7:1的转换量。
这就跟胶片的换算一样，一般电影成片率基本在3:1，也就是拍三条里有一条能用。
姜纹就夸张点了，先不说之前冲洗照片的23540:1，但就说每盘胶卷的成片率，也达到了13:1左右。
可以说，现如今的周影无比厌恶剪辑这个工作，姜老驴得承担80%的因果。
她虽然是主剪辑，但秉承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懒人心理，此时是一点剪片的欲望都没有，索性从后面搬了把椅子，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看闺蜜努力学习的姿态。
时不时地，还会投喂一下自己的小闺蜜。
等一袋手撕牛肉干下了肚，周影又开始无聊地吧嗒嘴。
小闺蜜翟茹此时还处在对剪辑的好奇阶段，学习热情高涨，自然也没精力陪着她聊天。
转悠了半天，周影最后又十分痛苦地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无比熟悉的剪辑上。
自己工作的时候比较痛苦，但看别人工作就十分欢乐了。
懒洋洋地瞅了几分钟，周影就发现了比较有意思的一点。
翟茹此时正在压开篇音频。
在短暂的黑暗之后，便是一朵披散着落日余晖的荷。
它的花瓣尽情伸展着，从中段的白到尖端的红，点点水珠在花瓣上流淌，引着蜻蜓萦绕盘旋。
而在荷叶间，肥硕的锦鲤在水中一闪而过，随着尾波荡漾，露出一段泛着灰的藕。
这一段许非用了缓慢变焦拉远，从一开始入镜时荷花花瓣的特写，缓缓拉到全景，然后移焦到水里的锦鲤。
而随着锦鲤受到惊吓时慌忙逃窜所引起的水波飘摇，镜头又开始快速摇臂变焦，将中心对准了桥边的少年。
整体让人感觉十分的丝滑。
对，就是丝滑。
他不像刚学摄影的那些新手导演一样，恨不得一开篇就把毕生所学浓缩在一个镜头里，想通过一个开场，便让观众惊讶或者佩服他的构图之巧妙，色彩之浓郁。
人家又不是专业的影评人，又不是你毕业作品的考师，哪儿看得懂你这一个轨道车旋转镜头拍摄到如此稳定是多么的艰难。只知道晃多了眼晕，光太亮了晃眼。
你不交代清楚故事的前因后果，起承转折，人家就看不懂，就会给你打差评。
事后看着差评肆意辱骂观众不懂艺术？
人观众懂个六啊。
他又不是你爸爸。
许非就不一样了，你能感受出他对镜头的定位就是辅助，只是用来讲述这个故事的载体，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故意炫技。
在这段影片中，你能感受到他的稚嫩，像追逐镜头时过分的晃动导致人物脱离焦点，路边拍摄时行人的突然加入，收音话筒因为举太低导致的穿帮……
但你不能否认的是，他对故事结构脉络以及推进速度的掌控，对灯光布局以及运用的熟练度，对人物的剖析等等。
随着最后一条音轨的压入，翟茹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她也累坏了，每天只能趁着休息的时间进行剪辑，弄得她整个人都随时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好在熬了几个通宵之后，总算是把片子剪完了。
看了看时间，翟茹转向仍在一旁沉思的周影：“小影姐，咱中午去哪儿吃？我听许非说街角那……”
“小茹，你这成片给我拷一份，”周影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指着电脑道：“一会儿我把姜导叫过来，让他也看一遍。”
“儿砸！”许大猛声音断断续续的，伴随着扰人的电流声：“爸搁参园呢，你嗓子咋啦？”
“没事……刚有场戏，把嗓子喊哑了。”
自打听了许非的那番话之后，姜老驴就像开了进化似得，对许非的细节把控地愈发严苛，表情不对，重来，台词节奏不对，重来，最狠的是，当这一条终于过了之后，姜老驴又笑眯眯地掏出条大差不差的改正版，让许非换个方式演绎。
弄得耿乐他几个看许非的眼神都怪怪的，以为许非因为偷听的事儿得罪了姜老驴。
晚上休息的时候，还劝他跟姜纹认个错。
他认个六啊！
许非咳了两声，嘶哑道：“咱家钱搁哪呢？”
“你睡觉那屋床底下，我给你留了几万块钱，”听到自己儿子要用钱，许大猛有些好奇地道：“你干啥去？我先跟你说啊，过日子要财不露富，这人钱一多，烦恼就多，到最后你都分不清身边这堆人是冲你来的还是冲钱来的。”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傻子。”许非嘟囔两声，直接切入主题：“我们组里资金断了，我看这片子不错，想投一笔。”
“投多少？”
“200多吧，基本也就这个数。”
“哎呀~”许大猛摸着自己泛着青茬的头皮，喃喃道：“数倒是不大，这样，你去书架里找一本《戏曲大全》，那里有张卡，里面有两百多。”
“嗯，密码还是我妈生日是吧。”
“对，我跟你说啊，这个钱除了投资你可别乱用，咱老许家的家训就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你一个人在那边，钱多了也不好……”
听着许大猛仍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许非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要搁从前他也就信了，可现在嘛……
“你走那天，是坐大奔走的吧。”许非打断道。
“呃……”许大猛猛地一滞，思索着这小子诈自己的可能性。
“虎头奔。”
“那个……”
“车牌尾号是四个七。”
坏菜了！
这小子真看见了！
“哎呀我的老疙瘩，爸也是为了你好。”许大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讪笑两声道：“你想啊，你现在还没成年呢，这年头社会这么复杂，爸也是怕你被人骗了……”
“行了爸，我哥呢？”
“还在深圳呢，说要搞个什么国际贸易平台，现在还没回来，对了，爸要不要给你找个律师看看？”
“不用，我让他们帮我找了一个，行先这样，回头再说。”
挂了电话，许非就开始揉脑壳。
自己这个老爸什么都好，就是经常把自己当小孩看。
不过也理解，毕竟许非从小就没了母亲，这些年都是许大猛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地把许非带大的，真算得上是捧在手里怕化了。
从书房里泛出银行卡，许非便打车向剧组赶去。
今儿还有他的戏呢。
“茹茹，我回来啦，今儿百货商场人可多……”
剧组里，周影从百货商场大采购回来，脸上洋溢着血拼凯旋后的幸福与成就感。刚走到门前，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和闺蜜分享着自己的战况。
可惜的是，屋内没有人应答。
崭新的陶瓷盆里挂着毛巾，安静地躺在洗脸架上。
左右巡视一圈，翟茹常背的挎包还老老实实地挂在椅子上。
“哎？人呢？”
“周影姐~”走廊里传来翟茹的召唤，周影走出门，便看到翟茹从剪辑室探出脑袋，笑嘻嘻地叫着她。
“周影姐，我在这呢。”
“吓我一跳，”周影夸张地拍了拍胸脯，从战利品里挑出一堆零食拎在手里，向一旁的剪辑室走去。
刚一进门，便见到翟茹戴着耳机，一手鼠标一手键盘地在那剪片子。
“眼睛离远点，”周影点了点她过于贴近屏幕，导致都有点反光的额头。提醒道：“老是离这么近眼睛会瞎的。”
她自己就是因为常年剪片导致有些近视眼，导致现在离了眼镜基本就是个瞎子。
翟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埋头剪片。
“这是小非的片子？”
“对，给我有两天了，到现在……”翟茹翻了翻剩下的素材，回答道：“快弄完了。”
“两天就快弄完了？”周影有些惊讶，抬眼在桌上的音频带扫了扫，估算道：“成片有多长？半个小时？”
“没，也就十七八分钟。”
“好吧，你加油。”
周影善莫大焉地拍了拍闺蜜的肩膀。
十七八分钟的成片，按桌上的音频带来算的话也得有7:1的转换量。
这就跟胶片的换算一样，一般电影成片率基本在3:1，也就是拍三条里有一条能用。
姜纹就夸张点了，先不说之前冲洗照片的23540:1，但就说每盘胶卷的成片率，也达到了13:1左右。
可以说，现如今的周影无比厌恶剪辑这个工作，姜老驴得承担80%的因果。
她虽然是主剪辑，但秉承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懒人心理，此时是一点剪片的欲望都没有，索性从后面搬了把椅子，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看闺蜜努力学习的姿态。
时不时地，还会投喂一下自己的小闺蜜。
等一袋手撕牛肉干下了肚，周影又开始无聊地吧嗒嘴。
小闺蜜翟茹此时还处在对剪辑的好奇阶段，学习热情高涨，自然也没精力陪着她聊天。
转悠了半天，周影最后又十分痛苦地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无比熟悉的剪辑上。
自己工作的时候比较痛苦，但看别人工作就十分欢乐了。
懒洋洋地瞅了几分钟，周影就发现了比较有意思的一点。
翟茹此时正在压开篇音频。
在短暂的黑暗之后，便是一朵披散着落日余晖的荷。
它的花瓣尽情伸展着，从中段的白到尖端的红，点点水珠在花瓣上流淌，引着蜻蜓萦绕盘旋。
而在荷叶间，肥硕的锦鲤在水中一闪而过，随着尾波荡漾，露出一段泛着灰的藕。
这一段许非用了缓慢变焦拉远，从一开始入镜时荷花花瓣的特写，缓缓拉到全景，然后移焦到水里的锦鲤。
而随着锦鲤受到惊吓时慌忙逃窜所引起的水波飘摇，镜头又开始快速摇臂变焦，将中心对准了桥边的少年。
整体让人感觉十分的丝滑。
对，就是丝滑。
他不像刚学摄影的那些新手导演一样，恨不得一开篇就把毕生所学浓缩在一个镜头里，想通过一个开场，便让观众惊讶或者佩服他的构图之巧妙，色彩之浓郁。
人家又不是专业的影评人，又不是你毕业作品的考师，哪儿看得懂你这一个轨道车旋转镜头拍摄到如此稳定是多么的艰难。只知道晃多了眼晕，光太亮了晃眼。
你不交代清楚故事的前因后果，起承转折，人家就看不懂，就会给你打差评。
事后看着差评肆意辱骂观众不懂艺术？
人观众懂个六啊。
他又不是你爸爸。
许非就不一样了，你能感受出他对镜头的定位就是辅助，只是用来讲述这个故事的载体，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故意炫技。
在这段影片中，你能感受到他的稚嫩，像追逐镜头时过分的晃动导致人物脱离焦点，路边拍摄时行人的突然加入，收音话筒因为举太低导致的穿帮……
但你不能否认的是，他对故事结构脉络以及推进速度的掌控，对灯光布局以及运用的熟练度，对人物的剖析等等。
随着最后一条音轨的压入，翟茹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她也累坏了，每天只能趁着休息的时间进行剪辑，弄得她整个人都随时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好在熬了几个通宵之后，总算是把片子剪完了。
看了看时间，翟茹转向仍在一旁沉思的周影：“小影姐，咱中午去哪儿吃？我听许非说街角那……”
“小茹，你这成片给我拷一份，”周影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指着电脑道：“一会儿我把姜导叫过来，让他也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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