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十一岁
异星历5844年10月5日。
缺少食物，缺少衣物，缺少很多很多东西，但是异星人没有再奢望什么了。荒芜的星球，地表已经无法生存，干旱，污染，雷暴和沙尘暴风，地面上的一切都没有了生机。幸存下来的人们生活在地下，群居而生，一地的食物吃完，立即转移其它地方，吃完，转移，再转移，再吃完，往复循环，人们跟着有食物的方向前进，没有人觉得自己会在一个地方待上很长时间，人们忽然意识到时间的长短是由食物来决定的。
异星地下生活空间里，食物的紧张越来越严重，这样的情况让原本无条件接受任何一个幸存者的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有些小的群居点开始拒绝陌生人的进入，殴打，驱赶，甚至爆发了不少武装冲突。这些行为无关正义，只是为了想活下去。怜所在的这个群居点是目前为止算得上比较大的一个，兰带着怜进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限制，可是就在五天以前，这个代号为九的群居点开始设置关卡，并有人站岗放哨，为了防止抢劫的暴徒和陌生人进入。
怜在这里生活了几天，她发现不是每个人都有房子住，也不是人人都有拿到食物的机会。所有的东西都不是足够的。铁箱子房子是不够的，食物也是不够的，其它生活用品更加少得可怜。有些人去工厂工作，他们可以换到食物，还有些人在这里有高的位置，他们可以有铁皮箱子的房子。怜奇怪，兰不是这里的，她为什么能有房子住。她们的房子布置简单，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个水池，一个大柜子，她们睡在地上，地上铺着两层毯子和两条盖在身上的毛毯。地下的温度还算暖和，四季都是一个度数，所以不用准备四季不同的衣服，被子什么也不需要了。因为食物不多，所以房子里的餐具也很简单只有几个碗和几把勺子。食物紧张，但也不能吃生的，兰在房子里弄了一块地方专门做饭用，一口锅，一个瓦斯炉子。瓦斯可是好东西，都是严格控制的，每个月只有幸运儿才能抽中，而怜和兰来的第一个月就抽中了，惹来别人羡慕的眼光。可是，锅里是空的，也不能煮空气吧。于是，兰开始每天出门，然后几个小时后就回来，她的腿一瘸一拐，脸上冷若冰霜，她不怎么说话，也不太搭理怜。怜自然也不喜欢这个骗子，虽然，她带着自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是，怜的心里就是别扭，怜想过要跑，离开这个讨厌的女人，可是，无处可去的恐惧让她不敢这么做。
兰出门的时候，怜就在附近溜达，她会沿着铁箱子房子排列的方向一直走，这路很窄，能看见别的铁皮房子里的东西，有的多，有的少，有的有人，有的没人，但是很少有一个真正像家的地方，至少怜在自己的活动范围里没有见到过。走出窄的地方，就来到居住区以外的地方，这里开阔，光线也好了一些，没有遮挡荧光灯的东西，但是，怜不能在这里待得很久，因为满眼都是地上躺着的陌生人，他们没有房子住，没有毯子盖，似乎除了自己的身体一无所有。他们身上很脏，头发也很长，有的还丢了鞋子，怜害怕这些人，他们的眼睛里充满饥饿，仿佛用眼神就能把怜吞下去。每次，过不了几分钟，怜就往自己的房子跑。
怜跑得很快，有些喘不上气，地下的空间本来就憋闷，跑了之后，就会喘不上气。怜气喘吁吁，推开门。兰坐在桌子旁，抬头看着怜。
“去哪儿了？”
怜只顾着喘气，没有回答。
桌子上放着几本书，书看上去有些脏。怜假装没有看到，转身对着门外。
“明天开始，你就在家里看书学习。”
兰的声音还是命令的口吻。怜有些反感，气鼓鼓地不说话。兰没有继续说话，似乎站起身走到瓦斯炉边上，怜听到打开火是声音，然后是烧水的声音，怜的心里充满好奇，她想要回头看看，但是心里却别扭着。没过多久，一股味道传来，带着热气，熟悉的香味。怜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她立刻转身，看到兰背对着自己，炉子上冒着热气。怜不敢靠近去看，她趁着兰背对着自己，探了探脑袋，鼻子用力吸着气，因为味道太好闻了。兰忽然转身，怜还没来得及收回探出的脑袋，一下子脸通红。兰端着手里冒着热气的碗，走到桌子边。
“过来，吃饭。”
怜立刻冲了过去，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怜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一碗鸟蛋蔬菜面糊糊，这是多久没有见到的美味了，上一次什么时候吃的都不记得了。怜愣了半天，兰看着怜嘴角流下的口水，冷漠地说道。
“吃吧。”
怜仿佛是听话的小动物，立刻伸手端起碗，连勺子都顾不上，直接把脸伸进了碗里。怜大口喝着，还发出“呼呼”的声响，一会儿功夫，碗底已经干干净净。
“太好吃啦！”
怜高兴地说道，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眼前是自己讨厌的女人。兰看着心满意足的怜，似乎有些不情愿，有些莫名地挣扎。
“那个，生日，快乐。”
怜震惊地看着兰，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刚才那句话，让怜有些消化不良，因为这样温暖的话语被如此冷酷的人说出来，怜觉得不适应。兰似乎也不适应，但是，她却破天荒地继续说道。
“明天开始，我要去工作，时间可能不固定，你自己在家里看书学习，不要到处乱跑，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过了这个生日就十一岁了，是大孩子，必须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
怜瞪着眼睛问道。
“什么为什么？”
兰冷漠地反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带上我？还有，为什么给我过生日？”
怜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冷漠的骗子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她没有回答怜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关上门，怜失望地看着面前空空的碗，自言自语。
“哥哥，小宁，你们在哪里？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吃了糊糊，我长大一岁了，小怜，十一岁了。”
眼泪落在碗里，无声无息。兰站在门外，她看着头顶上无尽的黑暗，为了节约能源，荧光灯开始分时开启和关闭，现在的门外漆黑一片，兰的眼睛看不到头顶上的岩石层，但是她还是用力去看，她想看穿头顶上的一切，她想看看星空，看看那一颗遥远的星星，那是她儿子前往的地方。兰低下头，默默念叨。
“小刚，你还好吗？”
眼泪落在手掌里，无声无息。
缺少食物，缺少衣物，缺少很多很多东西，但是异星人没有再奢望什么了。荒芜的星球，地表已经无法生存，干旱，污染，雷暴和沙尘暴风，地面上的一切都没有了生机。幸存下来的人们生活在地下，群居而生，一地的食物吃完，立即转移其它地方，吃完，转移，再转移，再吃完，往复循环，人们跟着有食物的方向前进，没有人觉得自己会在一个地方待上很长时间，人们忽然意识到时间的长短是由食物来决定的。
异星地下生活空间里，食物的紧张越来越严重，这样的情况让原本无条件接受任何一个幸存者的方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有些小的群居点开始拒绝陌生人的进入，殴打，驱赶，甚至爆发了不少武装冲突。这些行为无关正义，只是为了想活下去。怜所在的这个群居点是目前为止算得上比较大的一个，兰带着怜进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限制，可是就在五天以前，这个代号为九的群居点开始设置关卡，并有人站岗放哨，为了防止抢劫的暴徒和陌生人进入。
怜在这里生活了几天，她发现不是每个人都有房子住，也不是人人都有拿到食物的机会。所有的东西都不是足够的。铁箱子房子是不够的，食物也是不够的，其它生活用品更加少得可怜。有些人去工厂工作，他们可以换到食物，还有些人在这里有高的位置，他们可以有铁皮箱子的房子。怜奇怪，兰不是这里的，她为什么能有房子住。她们的房子布置简单，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一个水池，一个大柜子，她们睡在地上，地上铺着两层毯子和两条盖在身上的毛毯。地下的温度还算暖和，四季都是一个度数，所以不用准备四季不同的衣服，被子什么也不需要了。因为食物不多，所以房子里的餐具也很简单只有几个碗和几把勺子。食物紧张，但也不能吃生的，兰在房子里弄了一块地方专门做饭用，一口锅，一个瓦斯炉子。瓦斯可是好东西，都是严格控制的，每个月只有幸运儿才能抽中，而怜和兰来的第一个月就抽中了，惹来别人羡慕的眼光。可是，锅里是空的，也不能煮空气吧。于是，兰开始每天出门，然后几个小时后就回来，她的腿一瘸一拐，脸上冷若冰霜，她不怎么说话，也不太搭理怜。怜自然也不喜欢这个骗子，虽然，她带着自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是，怜的心里就是别扭，怜想过要跑，离开这个讨厌的女人，可是，无处可去的恐惧让她不敢这么做。
兰出门的时候，怜就在附近溜达，她会沿着铁箱子房子排列的方向一直走，这路很窄，能看见别的铁皮房子里的东西，有的多，有的少，有的有人，有的没人，但是很少有一个真正像家的地方，至少怜在自己的活动范围里没有见到过。走出窄的地方，就来到居住区以外的地方，这里开阔，光线也好了一些，没有遮挡荧光灯的东西，但是，怜不能在这里待得很久，因为满眼都是地上躺着的陌生人，他们没有房子住，没有毯子盖，似乎除了自己的身体一无所有。他们身上很脏，头发也很长，有的还丢了鞋子，怜害怕这些人，他们的眼睛里充满饥饿，仿佛用眼神就能把怜吞下去。每次，过不了几分钟，怜就往自己的房子跑。
怜跑得很快，有些喘不上气，地下的空间本来就憋闷，跑了之后，就会喘不上气。怜气喘吁吁，推开门。兰坐在桌子旁，抬头看着怜。
“去哪儿了？”
怜只顾着喘气，没有回答。
桌子上放着几本书，书看上去有些脏。怜假装没有看到，转身对着门外。
“明天开始，你就在家里看书学习。”
兰的声音还是命令的口吻。怜有些反感，气鼓鼓地不说话。兰没有继续说话，似乎站起身走到瓦斯炉边上，怜听到打开火是声音，然后是烧水的声音，怜的心里充满好奇，她想要回头看看，但是心里却别扭着。没过多久，一股味道传来，带着热气，熟悉的香味。怜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她立刻转身，看到兰背对着自己，炉子上冒着热气。怜不敢靠近去看，她趁着兰背对着自己，探了探脑袋，鼻子用力吸着气，因为味道太好闻了。兰忽然转身，怜还没来得及收回探出的脑袋，一下子脸通红。兰端着手里冒着热气的碗，走到桌子边。
“过来，吃饭。”
怜立刻冲了过去，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怜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一碗鸟蛋蔬菜面糊糊，这是多久没有见到的美味了，上一次什么时候吃的都不记得了。怜愣了半天，兰看着怜嘴角流下的口水，冷漠地说道。
“吃吧。”
怜仿佛是听话的小动物，立刻伸手端起碗，连勺子都顾不上，直接把脸伸进了碗里。怜大口喝着，还发出“呼呼”的声响，一会儿功夫，碗底已经干干净净。
“太好吃啦！”
怜高兴地说道，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了眼前是自己讨厌的女人。兰看着心满意足的怜，似乎有些不情愿，有些莫名地挣扎。
“那个，生日，快乐。”
怜震惊地看着兰，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刚才那句话，让怜有些消化不良，因为这样温暖的话语被如此冷酷的人说出来，怜觉得不适应。兰似乎也不适应，但是，她却破天荒地继续说道。
“明天开始，我要去工作，时间可能不固定，你自己在家里看书学习，不要到处乱跑，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过了这个生日就十一岁了，是大孩子，必须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
怜瞪着眼睛问道。
“什么为什么？”
兰冷漠地反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带上我？还有，为什么给我过生日？”
怜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冷漠的骗子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她没有回答怜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关上门，怜失望地看着面前空空的碗，自言自语。
“哥哥，小宁，你们在哪里？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吃了糊糊，我长大一岁了，小怜，十一岁了。”
眼泪落在碗里，无声无息。兰站在门外，她看着头顶上无尽的黑暗，为了节约能源，荧光灯开始分时开启和关闭，现在的门外漆黑一片，兰的眼睛看不到头顶上的岩石层，但是她还是用力去看，她想看穿头顶上的一切，她想看看星空，看看那一颗遥远的星星，那是她儿子前往的地方。兰低下头，默默念叨。
“小刚，你还好吗？”
眼泪落在手掌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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