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要活

    宁身边的孩子一个一个减少，有的生病了，有的死了。一年多的飞行，接下来，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宁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宁的鼻子已经坏了，他问不出气味，好的，坏的，统统闻不到味道。干活，不停地干活，让宁变得更加瘦弱，机械的义肢腿已经习惯，沉重，这是身体的负担，但是至少可以站起来，可以走起来。宁发现自己长高了，污水从自己的大腿下降到了小腿，手也比以前大了，拿工具的时候不会老是掉入恶心的污水里了。

    休息的时间，法布里星飞船的发动机声音很吵，特别是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更是震耳欲聋。搬运的孩子们也去休息了，这里除了炎热，倒也清静。宁站在红红的发动机前，看着运转不停的机器，宁的眼里闪烁着红光。他忽然想起了爸爸和妈妈，又忽然想起了哥哥和姐姐，宁很想大哭，可是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他只是看着发动机，盯着看，一动不动。

    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宁知道那是法布里星人的“邦”，也就是异星大人常说的酒。宁不知道酒到底有什么好的，只是异星的大人喜欢喝，法布里星人也喜欢喝。

    法布里星语简单、干脆。宁已经能听懂大半。

    “你是谁？”

    粗重的喘息声在身后响起。宁转身，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的身上少了很多皮毛，似乎是天生的，又似乎是被烧掉的，一半脸上没有皮毛，皮肤有些发白，另一半脸上有皮毛，是黑色的。他的脸色很吓人，似乎有些狰狞。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你在干嘛？”

    法布里星人继续说。他并没有看宁，似乎根本看不见他。宁还是不说话。

    忽然，一只手伸出，抓住宁的胳膊，一股刺痛从手臂传来，宁咬着牙。

    “废物。”

    手臂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宁觉得自己的骨头发出裂开的声音，宁实在忍受不住，喊出了声。

    “啊。”

    法布里星人似乎觉得有趣，反而更使劲。宁痛得大喊。

    “啊，啊。”

    法布里星人哈哈大笑，喝了一大口酒。

    “邦。”

    法布里星人一手举着铁皮的罐子，一手举起了宁，摇摇晃晃地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不时发出笑声。

    宁的手臂快要被折断了，他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

    法布里星人笑着眯起眼睛，看着宁，仿佛是在看一只奇怪的小虫子。

    “废物，哈哈。”

    法布里星人不停的喝着酒，手里的罐子已经喝完，他用力甩了出去，酒罐子掉进了发动机里，发出一阵白色的烟雾，发动机发出“咔咔”的怪响，然后又继续轰鸣。法布里星人摇晃地更厉害，他的手有些不稳，宁在半空中被甩来甩去。宁看着眼前的发动机，他想着自己会不会也被法布里星人甩进发动机，然后发出“咔咔”的声音。宁不想死。

    “放开我！”

    宁大喊，可是似乎喝醉的法布里星人根本听不见，他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手始终抓住宁不放。宁使劲想要挣脱，可是完全没有用。宁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另一只手抬起抓住法布里星人的手腕，然后腰部用力，他想把腿也挂住法布里星人的手臂，可是机械的腿太重了，他根本抬不起来，试了几次，宁已经浑身没有力气了，法布里星人的笑声还在继续，宁却发现自己离发动机越来越近了。宁满头大汗，他不能放弃，他继续用力摇晃自己的腿，加大幅度，忽然，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甩了起来，然后法布里星人的手忽然松开，宁觉得天旋地转，一股热气冲向宁的面部，好烫。一瞬间，法布里星人似乎吓了一跳，宁的两条腿死死地夹住法布里星人的手臂，他的整个人倒挂在发动机前，但是没有掉进去。法布里星人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子，似乎眼里有些惊讶。他退后了几步，然后用力一甩手，宁直接摔在了地上。宁已经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躺在地上大喘气，刚才的一秒钟，宁的心脏都紧张得收缩了起来。

    “你，没死。”

    法布里星人说道。

    “我，我不会死的。“

    宁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我，是古成戈，你是谁？“

    法布里星人看着宁大声说道。

    “我，我是异星流民。“

    宁回答道，因为在飞船上，这就是他们的名字，没有人想知道他们真正的名字，所有人在这里都是一种人，异星流民。

    “你的名字。“

    古成戈大声喊。

    宁看着他可怕的眼神，眼里闪过愤怒。

    “我叫宁！“

    宁冲着古成戈大喊道。古成戈忽然笑了起来，很大声。

    “哈哈，好，宁，今天你活了，明天不知道。“

    宁对于眼前的古成戈已经不再害怕，他瞪着他大喊。

    “我要活，我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