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陪练

    半白半黑的脸上布满了诡异的笑容，古成戈看着拖着沉重机械腿的宁在场地里被甩出去几米远。这是陪练的场地，这是古成戈让宁来的。那天夜里，他发现宁是个求生欲特别强的孩子，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活下去的渴望，这样的孩子，古成戈知道，他们往往比其他孩子更加有力量。他试探过了，宁虽然少了一条腿，但是他的灵活性特别强，对于庞大且反应不灵活的法布里星人来说，灵活的孩子是最麻烦的，就像身上的仔仔虫，让你痒痒难受，但是你怎么也抓不住它，一眨眼它就溜走了。如果这虫子再会点儿攻击的技巧，力量再大一些，那么魁梧的身躯恐怕只能倒地投降了。

    场上的笑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异星的其他孩子也在笑，法布里星人笑是因为宁独自一人在玩命，然而其他孩子的笑却是没有心的。宁浑身都很疼，再来到这里之前，他只知道干活是恶心的，胃里会翻腾，鼻子会受罪。可是，来到这里，被人当成人肉沙袋，不，是人肉皮球，扔着，甩着，狠狠砸在地上的时候，宁知道干活是很疼的。宁回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古成戈，这时的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高大魁梧了，他在周围的法布里星人的比较下，他是瘦弱的，矮小的，甚至有些苍老和病怏怏的。他的背是弯着的，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宁看着他的眼睛，宁知道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自己。

    古成戈当然一刻不停地看着宁，他看着自己选来孩子，他希望他能有精彩的表现。曾经的自己是法布里星第一勇士，虽然自己个子不高，但是高超的格斗技术，让古成戈受人尊敬，就算最高长官也要听他的建议，因为他是将军，是法布里星最伟大的人。但是，争斗，厮杀，他受伤了，不止一次，最后，致命的伤痛，让他不得不交出尊严和地位。最后连家人和朋友都嘲笑他，并且离开了他。他不甘心，他想要重新得到一切。于是，他花光了所有的钱，用来培养一个可以代替自己获得第一勇士称号的人，可是，结果却是人财两空，没有人能够相信他的灵活战术，在法布里星上，只有力量和拳头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速度，什么战术都是被人当成懦夫的标志。钱花了，人没有培养出来，看着被打倒在场地中央的，那个自己花费心血去教导的人，古成戈死心了。钱没了，古成戈的斗志也没了。整个法布里星没有自己翻身的工具了。于是，喝酒就成了生命中唯一还能做的事情，就算没有钱，他也要偷酒来喝。

    这次，法布里星接受了二十万的异星流民，还都是孩子，古成戈的脑子里产生一个念头，他是不是能够再试试，找个异星的孩子来培养。这个可笑的想法，让古成戈不敢相信自己的脑子，他告诉自己，一定是喝酒把脑子搞坏了。但是，他还是报名参加了接收队，他被安排在清扫区域，看着二十万异星孩子，古成戈心里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个可笑的想法。他观察着异星的孩子，他们瘦弱，瘦弱到瞧不上眼，他们还胆小，一个个都是顺从听话的要命，古成戈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太荒谬了。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想要寻找，就是他建议飞船的长官开始利用异星孩子陪练的，由于曾经的战绩，长官们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古成戈就在这个陪练场地里寻找，果然，潜力是激发出来的，他看到异星的孩子是灵活的，他们行动迅速，而且只要好好训练，是可以达到要求的。古成戈觉得自己的愿望也许就要实现了。

    宁并不知道古成戈的算计，他只是不想再清理恶心的污物了，他要活下去，要活得好。于是，他听了古成戈的话，来到这里，这里是陪练场，他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其实就是一间很大的房间里，一群人打架。主要是异星孩子和一个法布里星人搏斗，有人在笑，宁不知道这是真的以死相搏，还是搞笑的表演。但是，当自己感受到巨大疼痛的时候，他知道，不管别人为什么笑，自己必须以死相搏。起初，和自己一起的还有九个孩子，可是后来他们都趴在地上不肯站起来了。宁不知道为什么要装死，他不想这么做。眼前的法布里星人虽然高大，可是他的体力也消耗很大，他的皮毛上滴着汗水，身上发出臭味，宁能闻到，他想起了那些恶心的东西，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痛恨这种味道，宁拖着腿再次冲了过去，他抱住法布里星人的腿，他死命地缠住他的腿，法布里星人用手想要扒下缠在腿上的宁，可是宁四肢都缠在他的腿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法布里星人怎么也扒拉不下来，他很生气，发出怒吼，他的两只大手一起用力，眼看宁就要被弄下来，忽然宁从两只手里钻了过去，然后缠住了另一条腿，法布里星人真的火了，他的两只手不停来回挥舞想要抓住这只狡猾的虫子，可是，不管他怎么使劲，这只虫子总能逃脱。累得不停喘气的法布里星人开始不耐烦，他开始用力跺脚，还抬起一条腿开始用力甩，宁抱着腿在空中翻滚，但是，他就是死死缠住，怎么也不松开，忽然，“轰“的一声，所有人的人都震惊了，法布里星人倒下了，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场景，一个异星的流民让一个高大魁梧的法布里星人倒下了。

    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的力气已经耗尽，场地的人已经散去，只有空空荡荡的房间。

    “伤口不少。”

    古成戈看着宁说道。宁睁开眼睛，看着狰狞的面容，没有说话。古成戈脸上忽然笑了起来，又白又黑的脸异常难看。

    “你跟着我。”

    古成戈冷冷地说道。

    宁爬起来，坐在地上，看着古成戈说道。

    “为什么？”

    “活。”

    说完这个字，古成戈转身离开，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十一岁的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明白“活”这个字的意思，但是，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里有些畅快，就像自己在家后院的树林里跑了一大圈的畅快。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