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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山村野鬼

    林鹿的母亲姓赵,单名一个茗。赵茗正匆匆忙忙跑出房子,往河边上来找人。

    不知睡到何时,林鹿坐起,迷糊着眼看向四周,他能够辨得出此处并非河边,既无河水流淌之声,又无昨夜烤肉之香,另两人也不在旁边。这里又是一片森林。

    他揉着眼晴缓缓站起,这里的一切他都看得不太清,只能大概看见个形状。而且越是他想看见的就越是模糊。

    摸索着走了不一会儿,溪水潺潺之声便入人耳。林鹿寻声行去,欲找水来冲洗双眼。

    但是林鹿走得越急,那溪水之声便愈发微弱,好像是他难以追寻到的东西。

    林鹿迷糊着眼走了半天,累得找了棵树靠着便坐下了,然而此时,溪水之声却像近在咫尺一般,无比响亮。

    林鹿抬起头,四处张望着,突然又伏在地上,用耳朵听着溪水之声。他本无急切寻找之意,但那溪水之声像是会夺人心魄一般,将林鹿死死勾住。

    林鹿开始不受控制地用手刨地,泥土被翻出地面,上面沾上了不少嫩草的根。

    林鹿的双手分明没有痛感,却仍然沾满红色,虽然模糊,但林鹿闻到了,是那熟悉的腥臭味儿,他能清楚知道这的的确确是谁的血。

    他双手触碰,想再次检验是否是自己的伤口流了血,却丝毫没有痛感。甚至是猛烈的捶打都未能有所感觉,他停止了一切行为。

    想要静静感受这本该来自自己双手的痛感。时间飞速流逝,溪水之声仍然不绝于耳,但林鹿还是不痛,血液干了,成了黑色。

    可是,那被刨开来的地面却在源源不断地翻滚出鲜血来……

    林鹿见地面喷出东西,正要靠近,却在接触到那红色液体之时,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声音:“鹿儿,鹿儿,醒醒了,该回家了。”

    林鹿猛地坐起,把赵茗吓得直接抱住林鹿的脑袋,一边拍打林鹿的后背,一边道:“鹿儿,没事儿,是娘啊。”

    林鹿恍惚着看向四周,又看向眼前这位女子,是那个熟悉的人。他轻轻推开母亲,站起身后朝着河岸上冲去,像着了魔似的不停地洗着双手。

    尹路走近林鹿,瞬间便察觉到林鹿被邪祟缠了身。但是尹路并没有帮他驱赶,尹路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小小邪祟,让我看看鹿子该怎么应对。”

    随后尹路转身对赵茗和胖子道:“我们让他一人静静吧,他现在不方便人打扰。”

    赵茗边走边回头看在河边呆呆坐着的林鹿,有些担忧,但在尹路的推推嚷嚷下,也只好离开了。

    林鹿看着水中的脸庞,熟悉的五官,却是陌生的神色。面颊上流下几滴汗水,林鹿轻轻揩过。

    正当他拿下右手时,他右眼的余光瞥见河对岸有个人影。林鹿匆忙抬头看去,却见那人影窜入山林,消失不见。

    林鹿一步跃过河流,追赶上去。

    林中花草密集,地面上铺满了各种植被,只有一条人为走出来的小道可供林鹿行走。

    有种植物,人一旦触摸便会突生尖刺一般,将人的肌肤刺出血印,甚至流血,且令人不时疼痛难忍,又会瘙痒难耐,更有甚者,会侵蚀人的意志,让这人倒地不起,纵使有万千蚂蚁咬食,他也毫无感觉。

    林鹿极速追赶,却不曾再见那人身影。他猛地一跃,直至树的顶部,俯视这片森林,却再不见那人身影。

    林鹿摇晃着脑袋,这时他才怀疑自己是眼花了。他跳至地面上,却无意间踩到一块石头,觉得有些硌脚的他抬起脚来看,却见地面白骨森森。

    这一幕让没有见过人尸的林鹿浑身发软,他冷汗直冒,嗓子里像被塞住一般无法发声。

    “林鹿~”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女声呼唤。

    林鹿向着四周看去,却并没有人。

    “林鹿~林鹿~”那声音越发急切,林鹿后背凉意迸发。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半仙。

    “站起来,林鹿~把这些白骨好好安葬~”那声音开始不再只叫林鹿的名字。

    “快点~他们就要来了……他们就要来了!”那声音突然暴躁,焦急与愤怒充斥于呼唤声中,四周却静得让人心生凉意。

    林鹿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白骨。这只是右臂白骨,这只是左臂白骨……骨头已尽收戒指中。

    “待我寻得风水宝地便将此安葬……”林鹿强忍着凉意说出此话。

    “林鹿~多谢了!吾今日终于可以睡下了……”四周突然有了风吹草动之声,树叶的摩挲声也显得那么令人心安。

    林鹿装有白骨的那枚空间戒指爆裂成飞灰,白骨显露,亦在瞬间化为飞灰,不断注入林鹿眉间,消失不见。

    还未等林鹿缓过神来,他的眉间骤然生疼。这时林鹿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仿佛火烧一般,疼痛难忍。

    林鹿脸庞青筋暴起,通红无比,他的脸部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唾液从口中流出,拉起长丝。

    “啊啊啊!”林鹿撕心裂肺地仰天长啸。

    天地突生异变,黑云密布,暗无天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四周之景瞬间转变。

    林鹿突然出现在一个小村子外,他的疼痛也消失不见。

    出于好奇,林鹿缓缓起身,向着村子里走去。

    村子的集市上很热闹,东边坊市吵吵闹闹,吆喝着,喊着,说着自己的货物有多好。

    “这来自青运城,可是天下难得的好面粉!”一人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你这个手艺不行啊!来看我的!”说着,手中刻刀起起落落,在木料上刻出一个人脸来,颇为生动可爱。

    “别看我这菜样不行,味道可绝着呢,吃过的都说绝顶好吃!”这是一家凉菜馆儿的老板娘说的。

    “看刀,此刀乃天下名匠温邬寒锻造,重十斤!”一持刀大汉道。

    “此战只分高下,不决生死。”一青面儿郎笑道。

    二人以凡间武艺相斗,台下群众连声叫好。

    一副好景,林鹿看得不禁笑了起来,道:“二十年来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以后定要多出门闯荡,长长见识。”

    路上一女子携着一十岁孩童看摊子,逛集市。

    “你看一下,这个好不好看?”女子戴上一个簪子,对着孩子说。

    “娘戴什么都好看。我要吃糖葫芦!糖葫芦!”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旁边卖糖葫芦的老大爷。

    “好好,我就来买。”女子牵着孩子的手,拿下一根糖葫芦,笑盈盈地说道:“大叔,怎么卖啊?”

    “两文钱!”

    还未等付钱,孩子便一跃而起抢过糖葫芦,迫不及待地撕开糖纸啃了起来。

    林鹿看着孩子一脸天真无邪,又看向眼前这位温柔,富有雍容华贵姿态的女子,不禁又笑。

    可……

    还未等林鹿欣喜多久,天空中就出现了十数位凌空飞行的……仙人。

    “哈哈哈哈,道友好手段,吃我一剑!”其中一人喊向另一人道。

    只见云间一道剑影劈过,剑气横飞,眼见的剑气直冲向这村子,民宅被一劈两截。屋顶的瓦片掉落,砸向鸡圈中,顿时鸡飞蛋打。

    集市顿时喧闹起来,人们四处逃窜。

    而那天上之人,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在这村子的正上方未成了一个大圈。

    “众位大仙,今日我们以抓阄的形式进行比试,直到分出胜负才得尽兴。”一人道。

    林鹿心中一紧,要是打得天昏地暗,那这些凡人该如何应对?显然这群仙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林鹿急切想要让凡人们离开这里,但无济于事,他们竟看不见林鹿。他们早已躲进自己的房子里,可那并无用。

    天落火球、雷电霹雳、巨石飞沙、刀光剑气,地面风沙四起、房屋破碎、树木倒塌、寸草不生。

    焦黑的房屋长出了一个或数个大窟窿。屋内的人呢?要么死在剑气之下,身首异处、四肢横飞。要么死在巨石之下,五脏六腑被砸的稀烂,面露惊惧之色。要么火烧至死,面目全非。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才安静下来。那些人打完了,这小小村子也完了。

    林鹿一步一步迈向废墟,看着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一股痛意侵占全身,他的脑袋似火烧再次疼痛起来。

    “啊啊!”他的叫喊声响彻云霄,可那些仙人又怎能听得见?

    林鹿的身体突然爆发出青色光芒,一阵杀机从他的内心喷薄而出,天地为之一振,山崩地裂。

    林鹿深深蹲下,似猛兽跳跃一般,一步跃至云巅,四周空间突现青色闪电,朝林鹿聚拢过来,此刻,天地仿佛以林鹿为中心。

    “《仙五雷》第三重!”林鹿呐喊,全身爆发出青色闪电,将周围青电灼烧殆尽,只剩自身那威猛无比的三重青电。

    地面的村子不再存在,只有一片绿草如茵,绿意盎然。

    林鹿知道,刚才看见的正是此地的前身。他不清楚是什么把自己带来此地,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把他带来此处你。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仙途不会了结,而应更为坚定,变强,不仅要斩妖除魔,还要杀仙,杀不该存在的仙!

    怒气让他的《仙五雷》更上一层,但也让他险些失了理智。林鹿必须要学会克制愤怒,那么灵魂必须要强大。

    “此地应埋了不少白骨,待我叫父亲来将你们好生安葬!”说完,伏地叩头。

    林鹿回至家中。只见尹路二人正坐于此,与父母答话。正说到林鹿回来的原因,林鹿推门而入。

    尹路率先道:“鹿子,过来坐着。”林鹿应了声后走去那处坐下。尹路总能让他安心。

    屋子里虽然昏暗,但是给林鹿带来难得的安全感。

    尹路传音道:“鹿子,邪祟怎么样了?”

    林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声音有些低沉地传音道:“我们修的仙是好是坏?”

    “鹿子,你未经世事,所以不清楚,这世间的仙从未自诩正义,只是世人视仙为友,视妖为异,视鬼为怪,视魔为邪罢了,你看见的邪祟从未伤过这里的村民。只是她与凡人不同,凡人惧怕,便被称为邪祟,当然有些邪祟也会伤人!”

    “鹿子,陪我出去闯荡,我带你看看世间的模样。”尹路第二次发起邀请。

    林鹿不再像说笑那般回应,而是极为严肃地传音道:“好!再过三日,我稳固了根基之后!”

    尹路突然笑了起来,没人知道他笑什么。他只道:“鹿子,炉子里有烤洋芋,趁热吃吧!”

    林穆羽哈哈笑道:“对对,快来吃,都给忘了,这还是娃蛋特地帮你烤的。”

    林鹿起身,从炉子下面的口子里掏出一个烤得焦黑的烤洋芋,一点一点剥下皮,蘸着辣椒粉啃了起来。滚烫的洋芋也让林鹿吃得流出了汗,他随手擦了擦脸,脸上留下黑色的炭灰。

    赵茗用衣袖轻轻揩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林鹿亦忍俊不禁,喷出了一口辣椒粉,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林穆羽用厚重的手掌轻拍着他的后背。

    胖子在一旁看着,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林鹿,心里升起一股羡慕。不知不觉,胖子的脸庞上滚下两滴泪珠。

    林鹿余光瞥见胖子脸颊上的泪痕,嘴唇微微一抿,丢给他一个烤洋芋,道:“胖子,快吃啊,你尹师叔烤的,快尝尝咱们家辣椒粉的味道。”

    胖子偷偷拭去眼泪,拿起洋芋,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林鹿给他的不仅仅是洋芋。

    两人吃相无比难看,旁边三人都捧腹大笑。

    “鹿子,亥时我们去见一见老朋友。”尹路故作神秘道。

    “老朋友?哪位?”林鹿疑惑。众人也不解。

    “一会儿就知道了,先吃吧!”尹路摆摆手。

    赵茗突然拍案而起道:“对了,鹿儿,明儿你帮我办件事儿!”

    林鹿被吓得跳离板凳,差点连洋芋都落到地上了,哽着喉咙,嗡嗡嗡道:“唔唔,办什么事儿啊?”

    赵茗看着儿子鼓起的腮帮,憋着笑,说道:“我两个月前卖的面的配方,还没收钱,你去青运城鼎泰面馆收钱吧!”

    林鹿倒吸一口凉气,道:“行。”

    青运城,有一位真仙级高手坐镇,城内凡人数万。鼎泰面馆,是青运城招牌面馆,名声远播。赵茗的配方更是受到了城内外人的喜爱,因此早被鼎泰面馆提升了价位,现在的价值已足已在青运城内买下一栋极佳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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