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就这样被无端地边缘化,李聪灵和李勋都感到十分失落。在经过一段时间将心态调整调整后,他俩走的更近,聚在一起,经常交头接耳,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不,他俩又在一起放羊。在赶羊回家的路上,李聪灵对李勋说:

    “小弟,明个王先生又放假了。”

    “明天是礼拜天,他当然要回家待一天。”

    “那非凡哥不就自由了吗?”李聪灵说,“我们明天找他玩。”

    “找他玩?”李勋对这个问题早就有过章程。“姐呀,你别想招呼这样的事了,人家现在可是在做学问、争功名啊。”

    “我不管,”赶着羊的李聪灵一甩大辫子,“他答应过我一件事,我明个就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兑现?”

    “答应过什么?”

    “不告诉你。”

    “好啊,”李勋说,“明天我一人放羊,你去找李非凡,给你放一天假,让你去整个明白。”

    “问问就行。”李聪灵说,“你我是同党,没有多少人理睬我们。大嫂还好,得空还跑过来关心关心,不管是真心假心,人家毕竟还有这个心。你看大哥,什么时候跟我们说过话?”

    “李非凡也不跟我们说话。”

    “人家不一样。”李聪灵总觉得要帮着李非凡,“读书多累呀,哎小弟,你答应过父亲,你要选择,你倒底是选择读书还是学手艺?”

    “其实。”李勋狡黠地一笑,“我早选好了。

    “学手艺。”

    “你怎么知道?”李勋还以为这个是深藏的秘密呢。

    “读书太累。”李聪灵的长辫子一直晃悠着,“我幸亏是个女孩,要是男孩,准被父亲逼着去读书。”

    “所以你就特同情李非凡。”

    “可不是。”李聪灵说,“要不,我俩今晚一起去看看李非凡,反正先生回家了。”

    “我不干。”李勋明确表态,“先生是回家了不假,你不知道?先生前脚一离开,父亲后脚就跨进李非凡的书房。”

    “怎么会这样?”李聪灵的同情心再次被激活了,“那非凡哥可惨了,我听大人们说,读死书,会读书死的。非凡哥好惨呀!”

    “姐你又不知道了。”李勋说,“李非凡跟我们就是不一样,人家人家,那话是怎么说的呀,噢,是要把寒窗读破,早日成就功名,要金榜高中,打马京城。”

    “不行。”李聪灵有她的逻辑,“明个你一个放羊,我趁父亲不在书房的时候,我把非凡哥拽出来玩。”

    “行,祝你好运,”李勋说。“我准备学手艺暂时还是个秘密,姐你别说出去。”

    “你放心,我巴不得你学手艺。”李聪灵一副愁苦的样子,“你要是也读书了,像非凡哥一样,我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

    第二天,快到晌午时,李聪灵蹩进李非凡的书房。

    “小妹,是你。”李非凡扔掉手中的书,飞身到李聪灵跟前,他一把抓牢李聪灵的双手,“我出不了书房,你,小妹,你凭什么不来看我?”

    “不敢来,”李聪灵实话实说,“怕被父亲骂。”

    “父亲多和气啊,”李非凡说,“不会骂的。”

    “对你和气,对我们......”李聪灵将话咽回肚子里,“你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闷得慌?”

    “不闷。”李非凡已经有了新的认识,“我现在相信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听不懂。”

    “小妹,”李非凡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朝门口瞅了瞅,“勋弟呢?我们的李勋弟弟呢?”

    “放羊去了。”

    “赶明,我跟父亲说,”李非凡说,“我和他一起读书好了,反正有先生在,不多他一个人的。有句俗语不是说吗: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小妹,你也来读书。”

    是放。小妹,你也来读书。”

    “别—”

    李聪灵话还没说完,父亲李煦和走进来。

    “非凡说得在理。”父亲说,“聪灵,你和勋儿一齐跟先生读书。”

    李聪灵松开李非凡的手,慢慢地往门口退去。此时,李煦和已坐在椅子上,对准备开溜的女儿说:

    “别走,你过来坐下。”

    李聪灵站住脚,一动也不动。李非凡回到书桌边坐下。

    “聪灵,你去把勋儿喊来,”父亲说,“我们说说话。”

    “人家,人家一大早就放羊去了。”

    “等几天,我把那些羊都处理了。聪灵,跟勋儿和非凡哥哥一起识文断字。”

    “不干!”李聪灵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李聪灵拿着赶羊鞭,坐到李勋身边,一言不发。

    “李非凡变了,”李勋一定老早就在思谋,李聪灵去找李非凡的事,“他一定不搭理你。”

    “非凡哥没变。”李聪灵鼓着嘴。

    “看你一脸不高兴。”李勋问,“那是谁让你不高兴?”

    “父亲。”李聪灵说,“他让你和我跟非凡哥一起读书。”

    “啊!”李勋“呼”的一下站起身,“我叫你别去惹,别去惹,这下好了,带上我了。”

    “什么带上你了?”李聪灵一脸不高兴,“一惊一乍的。”

    “姐呀,你是不知道呀?你们女孩子家的,读不读书无所谓,到时候找个婆家嫁过去结了。”李勋还真能琢磨事,“可是我们男孩子,有点钱的人家,都得读书。”

    “读就读呗。”

    “你说得轻巧。”李勋说,“我曾经试过,我把那些书拿来,横竖一翻,那些麻点般的字,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得它。心里头烦了,赶紧扔到一边了事。”

    “想不读书,”李聪灵仰着头,一脸坏笑,“只有我行,你恐怕不行。”

    “不行!”李勋扔下赶羊的鞭子,“我这就去学手艺。”

    “你去学手艺?”李聪灵,“上哪学呀?学什么呀?”

    “到独山寺去,找王庆利王掌柜学,我拜他为师。”说完,拔腿就走。

    “你干什么?”李聪灵爬起来就撵。

    李勋停住脚转过身,伸手指着姐姐的鼻子,大声说道:

    “别跟我后头,告诉父亲,就说我到独山寺找王掌柜学徒去了。”

    “你?”

    “告诉你了。”李勋意志坚定,“叫父亲别到独山寺找我,找我也没用。”

    看着李勋迈开大步,朝独山寺方向走去。李聪灵的头脑一下子懵了,待她理理头绪,明白过来以后,他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尽快赶羊回家,赶紧把这个事情告诉父亲。

    待到李聪灵举鞭赶羊,这些羊不干了。它们可能在想,这还没到点,它们还没吃饱呢。这些羊瞅瞅羊鞭,抬头看着主人,自顾自埋头吃草。

    可是不行,弟弟跑了,李聪灵必须尽快告诉父亲。

    李聪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羊赶回家。她把羊哄进院子,关上大门。哭着喊着找父亲去了。

    “他说,他不让您到独山寺找他。”李聪灵将情况说与父亲,哭哭啼啼地说道。

    “长能耐了不是。”父亲说,“不让我去找是吧?”

    “嗯。”李聪灵点着头,抹着眼泪。

    “你先把羊关好,”父亲说,“然后洗洗脸,要是不太累,就帮你妈妈去做饭。”

    “嗯!”李聪灵转过身,没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说道,“您一定要把弟弟找回来呀。”

    待女儿走远,李煦和走回自己的书房,摊开纸笔,心里头嘀咕:

    “小东西,长能耐了,还不让我去找。你就吃定我去找你?我才不去找呢。到时候,待你哭着回来时,我就借坡下驴,一下子就把你送到王先生那里,或者送到学堂去。”

    在独山寺见到李勋时,已是掌灯时分,王庆利吓了一大跳。

    “哎呀!李公子,”见就李勋一人,“你这是唱哪一出呀?”

    “王掌柜,王师傅,”李勋倒头就拜,“您收我当徒,我跟你学手艺。”

    “别介,别介。”王庆利赶紧拉起李勋,“拜师学徒?你一小屁孩子,放着堂堂的公子不当,大老远的跑来要拜我为师?你父亲的意思?”

    “不是。”

    “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

    “越说越不靠谱。”王庆利说,“先吃点饭,晚上,就在山上将就一晚。不行?我想起来了,你肯定是偷跑出来的,待回过头来,李大老爷找你又找个鸡飞狗跳的。你先吃饭,吃饱饭,我送你回去。”

    “我不!”李勋一扭头。

    “你不?”王庆利说,“在这里,听我的,见到你父亲,大老爷如果同意,我愿意做你师傅。不过,你父亲能同意吗?”

    面对着未来的师傅,李勋不敢呛犯。

    见李勋不再言语,王庆利端来一大碗米饭,碗头上,荤菜、素菜都有。

    “你先吃饭。”王庆利说,“我把明天的事情安排好,再跟慧兴大师请个假,就带你回麻埠。”

    “行。”慧兴大师准假,“你见上大老爷时,请他得闲上寺一趟。”

    “您有事找大老爷?”

    “有事。”大师说,“但不是太急。”

    “干脆,我明早回来时,跟大老爷一道。”

    “那要看大老爷得闲不得闲?”

    在李煦和家,在交还了李家少公子后,王庆利和李大老爷叙话。

    “没事,”李煦和说,“我明天闲着。”

    “慧兴大师有请。”王庆利说,“大老爷您明天喊上三个轿夫就行。我算一个,等您下山时,我再送您回来。”

    “你已是大掌柜了,还当轿夫?”

    “给大老爷当轿夫,”王庆利说,“我感到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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