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来临

    林母认为林茶现在的性子太跳脱了,不仅偷跑出去,还给晏二爷添了麻烦。于是便把她拘在身边,跟着自己去主殿听经宁神。

    林茶本就是不信这些,听一会儿便觉得头晕脑胀的,求了好久,林母才在斋戒的第二晚放她出来。

    若是平日里拘着也就拘着了,大不了埋头放空也是好的,只是今晚有些不同。几日来,宁王萧霁沉与林酒过从甚密,引得有些女子心里不满,其中兵部尚书的李二小姐,更是恼怒地派了身边的侍卫来恐吓林酒。

    这李二小姐是个有勇无谋的,心倒是没有坏透,她原想着把林酒抓走丢在偏僻处,吓吓她就好了。

    谁知道中途出了岔子,林酒不是个怕事的人,拿起手中的簪子就往侍卫身上扎,那侍卫便下手重了些伤了林酒,结果被意外撞见的陆佑安刺死在了道观。

    有人在玉虚观里妄图害户部尚书家的二小姐,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必然会影响林酒的清誉…林茶想着便加快了脚步朝着林酒的厢房走去。

    “啊!”突然,一道黑影从墙边的璎珞柏上“咻”地一声跳了下来,吓得林茶退后了几步。不是,这人不是应该蹲在林酒的厢房屋顶上吗?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玉溪见来人一身黑衣,面上蒙着黑布,来者不善,戒备地护在林茶身前。

    “二爷,是昨日那位林三小姐。”隐在璎珞柏后的杜伽对晏二爷说道。

    刚一踏入此处,他便听到墙瓦上细微的脚步声,原以为是冲着他家二爷来的,便带着二爷隐在此处。谁知道这人是冲着杜家三小姐来的。

    晏二爷不动声色,淡淡地看着杜茶与来人的对峙。一个闺阁小姐引来了杀手,不是情杀,便是政斗…

    杜伽看晏二爷没有要帮这位杜三小姐的意思,也收回了目光继续注意着前方的动静。

    李役看着被婢女护在身后的女子,打扮得很精致,模样也和小姐给他的画像极像,又是冲着那边厢房去的,肯定就是小姐说的林酒了。

    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那就在这里动手吧,厢房人多,容易闹出动静。

    林茶看这人蠢蠢欲动,心里有些怯意。这条路是去回厢房的必经之路,也不知陆佑安什么时候来…

    “你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林茶压住心里的惧意,镇定地说道。

    “找的就是你林二小姐。”李役几步上前掀开了玉溪,将玉溪掀到在地。玉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李役重重地踹倒,昏迷了过去。

    林茶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李役,“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此话一出,李役顿在了原地,自家小姐交代此事时,只有他和小姐的贴身婢女在,林酒怎么可能知道,定在诈他。

    “林二小姐莫要胡话。”说完便右手劈掉林茶手中的簪子,扣住林茶的肩膀。

    晏华清见林茶完全被挟持住了,准备示意杜伽去帮忙,不想林茶接下来这句话让他起了疑虑。

    “你若不想给你李二小姐惹麻烦,我劝你最好还是住手!”林茶大声呵斥道。

    李役没想到她是真知道此事,顿时愣在了原地。

    “林三小姐是在诈此人?”杜伽疑惑地问道。

    晏华清断定地回道:“不,她是真知道。”声音中气有力,看似心里有惧,实则更多的是有恃无恐。她知道背后的人是谁,甚至知道此人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有意思…有意思…

    李役心想府中出了叛徒,如今还是不要承认此事为好。“胡言乱语!”说完便要扛起林茶。

    晏华清看此人恼羞成怒竟要掳走林茶,便抬手示意杜伽。杜伽正要冲出去时,却惊响一阵破空声。一支袖箭破空而来,扎穿了李役的右臂。

    林茶算准的倚仗来了…

    “走吧,她有人救了。”晏华清转身离开,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林茶悬起的心终于安了下来,陆佑安终于来了。李役见来了人,连忙扔下林茶逃命。

    陆佑安上前扶起林茶,“长缨,追!”

    “不必了!”林茶阻止道,这李役还是要活着回去复命的好,不然她埋下的种子可不好发芽了。

    长缨立在原地,向自家公子请示。陆佑安看了看林茶,然后点了点头。

    “三表姐,你可还好?”陆佑安仔细打量了林茶,见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倒是没受什么伤,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我倒是没事,就是玉溪怕是受了伤。”林茶赶紧扶起玉溪,玉溪被踹了好几脚。

    陆佑安又让长缨背着玉溪,自己扶着林茶回厢房。

    “你怎么惹上了这等麻烦?”陆佑安拧眉问道。

    “不是我惹上的,是二姐姐。”林茶无辜地回道。

    “二表姐!?”

    “那人抓我的时候,唤我林二小姐。想来是把我错认成二姐姐了。”

    陆佑安沉思到若是林父的政敌,想要抓林家的女儿威胁他,那就不会专门让人抓二表姐了。那只能说明不是冲着林父来的,是专门为着二表姐来的。

    二表姐一个闺阁女子,足不出户,难得出行一次也是跟着长辈来的,还能惹上什么麻烦…陆佑安回想着林酒最近的行迹,突然眼底略过一丝暗芒,一张矜贵的面容浮现在脑海。

    “我就说让二表姐不要与他过从甚密,迟早要出问题…”

    林茶蹙起好看的眉头,问道:“谁?你说谁?”

    陆佑安唇角绷直,“宁王殿下。”

    林茶闻言拉开了与陆佑安的距离,认真地看着陆佑安:“你还没有对二姐姐歇下心思?”

    陆佑安看着林茶不语。

    长缨背着玉溪,原本走得好好的,两位主子又突然停了下来,氛围还有些奇怪,他只好缩在墙角,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不那么明显。

    林茶偏头道:“长缨,你先带玉溪去找道观里的师父,为玉溪诊治。”

    长缨急忙应道:“是,三小姐。”三小姐明显有话要对小侯爷说,他还是少听为妙。

    等长缨的背影消失在尽头,林茶才转过身看向陆佑安:“陆佑安,你和二姐姐有缘无分,还是趁早抽身为好。”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唤他,认真而郑重…还是在劝他不要醉心于其他女子,或许宋朝声说的是对的…

    陆佑安问道:“为什么?”

    “因为二姐姐不会喜欢你的。”林茶认真地分析道,她今天一定要把陆佑安说开窍,以绝后患。“二姐姐自幼作为长姐,从她知事起就在照顾我和你,越是这样过于懂事的女子她往往越想要被呵护。所以像宁王殿下那样沉稳矜贵的人才是姐姐心中所向。”

    陆佑安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也是家中的长女,她在外从来都是端庄的,只有在父亲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子的娇憨…

    林茶觉得陆佑安有些落寞,心里又过意不去,于是她安慰道:“像你这样郎君,该是许多天真烂漫、从小备受宠爱的小女子心爱的…”

    陆佑安闻言,耳根有些发烫,林茶平时看着娇弱羞涩的模样,怎么说起这些来,一点也不矜持,如此明目张胆地明示他…

    他紧张地右手握拳置于唇前,咳了几声,缓了缓道:“行,我知道了,先送你回去吧。”

    也是,还是早些回去,不然林母又该担心了,还要告诉林父一声,最近加些人手保护林酒…不过,陆佑安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说完后,他就一直避着她的目光。

    林茶又偷偷地瞥了瞥陆佑安,面上若无其事,手却紧紧地攥着,她还是不要问了,换个事说吧。

    “昨日,我在道观里见着陆侯爷和关姨娘,却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玉溪观呢?”

    陆佑安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很是不适,闷闷地解释道:“每年中元,我都会来玉溪观为母亲上香点灯。”

    林茶点了点头,她也知道陆佑安和这个关姨娘很是不对付,但她想到昨日关姨娘的话,她很是不明白,人人都说关姨娘是个心机沉的女子,可她看着不像…

    “昨日,关姨娘同我说了些话…”

    林茶话还未说完,陆佑安却反应激烈,语气迫切地打断了她:“她同你说什么了?!”

    林茶被吓得一愣,陆佑安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闷声解释道:“抱歉,是我失态了…你不知道关棣棠心思深沉,是个未达目的,极其隐忍的人,我是怕她会算计你。”

    林茶弱弱地回道“她没说什么,只是说我像她一位故人…”

    陆佑安拧紧了眉心,眉宇间尽是厌恶。“她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当年母亲初到北疆时与关棣棠不过是泛泛之交,后来元关逢难,母亲救了她后,她就提出要与母亲义结金兰,时常到将军府来同母亲说话。我原以为她是真心感激母亲的救命之恩,谁知道这不过是她接近父亲的计谋罢了…”

    “母亲丧期刚过,她就成了父亲的姨娘,还被带回了京城,她换去了从前的红衣,穿上了母亲喜欢的素色,熏上清冽的雪松香,还将住在侯府里的院落打理的和母亲在将军府的院落一模一样,种着雪松、西湖柳月、绿云…”陆佑安拢在衣袖里的手死命地攥着,话语中有些哽咽,他从前是真心认关棣棠的…

    在陆佑安的话里,关姨娘是个心思叵测的人,为了成为陆侯爷的女人百般算计,可林茶却总是觉得有些违和感…或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只是没有看透关姨娘的伪装…

    五、闺友回京

    在玉虚观里出了林酒这件事后,林母觉得不把林酒和林茶放在眼皮子底下,她就是不安心,所以从玉虚观回来就一直拘着林酒和林茶在身边。

    “小白茶,你父亲回来后亲自去晏府送了礼,不过晏大人都没收,只说礼数到了便好…”林母手中拿着皓月白中衣,沿着袖边低眉绣着卷云纹,温声说着。

    林茶放下手中的绣绷,她本来不善绣艺,借着原身的肌肉记忆,偷偷练了好多日,才学个八分像,不过她始终不喜欢做绣活儿。“既然二爷说礼数到了就行,这件事就搁下了。”

    林母抬眼瞧了瞧林茶,晏大人行二,确实有晏二爷这个称呼,不过在外还是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晏大人,怎么她这个女儿…“虽说的是礼数到了就行,不过还是要礼到才算齐全。你父亲说让你收些攒盒以自己的名义给晏大人送去。”

    “我…母亲这不合礼数吧!”林茶哑然。

    “若以你父亲的名义送去,易让谏院生猜忌,还是以你的名义送去为好。再说你父亲从开月以来就忙着江南水患的事,这些小事就不要再麻烦他了。”林母蹙了蹙眉,今年江南水患严重,到处都要拨款赈灾,林涪都连着几日没回过府了。

    “江南水患”…林茶愣了愣,她记得这是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凭着江南水患,晏二爷把他的政敌给扼杀了…不过这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哦,女儿知道了。”林茶回过神来,一看林母那恍惚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林父了,她还是安静些好。

    林茶得了林母的吩咐,回了自己的院子,便打发霍香去后厨要了几道点心果脯做攒盒,用枣糕、蜂糖糕、茶糕做三个糕点的攒盒,再用梅子、榛子、莲子做三个果脯的攒盒一并送去。其实这几个攒盒算不得多珍贵,林茶也拿不定主意晏二爷会收下。

    好在霍香送去时,晏府那边就收下了,一并来的还有晏二爷亲自还的礼,是一块和田暖玉…

    林茶的心漏了一拍,她不知道晏二爷送这块玉来是因为那日见着自己唇上没有血色,还是她自作多情,只是因为玉适合送女子罢了…

    玉溪打帘进来,“小姐,府门上来人说有位自称徐府的侍从来叫门,说他家大小姐请你到临江楼一叙。”

    “徐静姝回京了?!”林茶惊问道。这位徐静姝是林茶的手帕之交,闺中好友。府上是皇商徐家,虽说有士农工商之分,不过凭着皇商的地位,在京中也是说的上话的。

    只可惜她这位好友有个宠妾灭妻的父亲,再加上徐静姝的母亲王氏就生了一个女儿,而那妾氏得了庶子,因此在家里更是没有地位。

    幸好徐静姝是个有魄力的,接管了徐家丝绸、首饰、酒楼等生意,不然如今那徐家真的要那庶子说的算了。

    林茶梳妆打扮了一番,米色的抹胸,黛蓝色的旋裙,外面罩着赤朱色绣芙蓉花的褙子,腰间在搭上赤朱红的绶带。将头发梳成垂挂髻,两边簪上珠花,在配上赤色的蝴蝶结,显得比平日娇俏了不少。

    “小姐显少打扮得如此娇艳…”霍香递过双面绣芙蓉花团扇,笑着说道。

    “见静姝自然要好好打扮才是。”林茶笑道。

    林茶坐着马车到临江楼时,徐静姝早已候在雅间了,跟着小厮上了二楼走廊,走廊两边都是雅间,一边临湖,一边临酒楼的大堂。

    小厮开了临着大堂的雅间门,林茶一走进去就看一个女子正笑着站起身来招呼她。

    “林茶你来了,快坐。”徐静姝笑着招呼道。

    徐静姝是皇商之女,却穿的极为简单,一身白色的交领襦裙,外罩绣如意纹的松绿褙子,头发就用了一根黑檀木簪在脑后绾成单螺髻。

    她长的不是那么出色,只是通身那种干练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她和她年岁不过几何,眉宇间却有着与她不同的成熟与疲惫…

    “静姝,让你久等了。”林茶笑着落座在徐静姝的对面。

    林茶刚落座下,徐静姝身后的侍从就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徐静姝和林茶斟茶。林茶抬眼打量此人,一身灰色澜衫,面容清秀,看着像个读书人,可手上虎口处却生着茧。

    徐静姝见林茶目光落在方谏身上,笑着问道:“怎么?不认得了?这是方谏啊!”

    林茶一愣,“许久未见,但是眼生了…”这个方谏是后来徐静姝的夫君,徐家的赘婿啊…她又抬眼瞧了瞧,只见方谏放下茶壶安静退到徐静姝身后,才收回目光。

    “你回京也不知会我一声,好让我给你接风洗尘。”林茶嗔怪道。

    徐静姝笑着赔罪道:“我就是怕你兴师动众的,才不提前告诉你。这不我特意挑了今日来临江楼给你赔罪嘛。”她又指着大堂的戏台说道:“瞧,我可特意请了南湘馆的柳琴师来弹琴。”

    林茶顺着徐静姝指的方向看去,透过月窗直看到戏台中央,一位身穿白色交领长袍的谪仙男子席地而坐,低眉弹着膝上的古琴。这可是南湘馆的台柱,可不是轻易能请的动的…

    林茶盯得紧,目光灼灼,引得台上的人抬眉看来,一双空灵的眸子正好印上,惊地林茶连忙避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太勾人了…

    “我就说是个女子都招架不住柳琴师吧。”徐静姝仰头看向方谏,打趣地说道。

    “你可别闹我呢!说说你回京的事吧。”林茶闹了个大红脸,不说她了,看看那楼下的客人,个个支着头,就知道这柳琴师的厉害了。

    “若我再不回来,我父亲就要把盐业给我庶弟打理了。”徐静姝讽声说道。“盐业是我徐家生意最紧要的,他主意打的倒是好,也不看看我答不答应,徐家鳍老答不答应。”

    说起盐业,林茶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江南水患朝廷赈灾大开国库,结果造成了严重空虚,为了充盈国库,今上有意盐茶酒收归官办。

    而这一政策收到了当时的商人强烈反对,为了能顺利执行,朝廷就拿了皇商徐家开刀,而当时打理徐家盐业的徐静姝被下了大狱,徐父不愿放弃盐业也不愿救徐静姝,还是方谏和林茶运作了许久,才把徐静姝捞了回来。

    “怎么就因为他徐静鸿是带了把就合该高我一筹,继承徐家家业。要知道他为庶我为嫡,我虽是女子,也不差他一筹。那闽南一带的生意可是我徐静姝张罗起来,他徐静鸿可没这本事。”

    林茶眉心微动,沉声说道:“盐业你还是不要打理为好…”

    徐静姝愣了愣,眯起眸子看向林茶。

    林茶一看她的面色就知道她误会了,补充道:“我得到消息,说今上有意盐茶酒收归官办,若你打理了你家盐业怕是要吃官司,还讨不了好。”

    徐静姝面色凝重:“当真?”

    林茶谨慎道“十有八九,不过你还是自己打听了,再做决定。”在她书中确实提到了这一政策,不过出了嘉定伯的事,她也不敢十拿九稳。但也不会出入过大。

    徐静姝想了想,林茶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林涪,她这么说自是得了林父的消息“我知道了,容我仔细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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