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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抱而不得

    云霓用手臂抱住孩子,用力一挺身子,没有把孩子抱起来。

    心想,可能是自己的姿势不对,没有用上力量,二番使劲,欲把孩子抱起来,结果还是没有抱起孩子来。

    她大吃一惊,心想,真是怪了,我虽然是个女子,力气不是很大,但我是个神仙,有法力在身,别说是一个小孩子,就是一百个普通的大壮汉,她一用力,也能叫他们同时离地三尺。

    即便是一个弱小的普通妇女,抱一个新胜的小孩子,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会儿,精心用过力的云霓,居然没有将这个五六斤重的小孩子抱起来,顿觉事情严重了。

    就像在天庭,天圣在抱太子的时候,他一个法力深厚、身强体健的大男人,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把小孩子抱好,而导致失落人间。

    云霓沉思了一会儿,觉着,可能自己刚才心里过于急躁,再加上心里还生怕这家人的大人回来,有些分神,导致力量没有集中爆发,而没有将小孩子抱起来。

    云霓这会儿暗自运了一些内力,随后将力量聚集到两只手臂上,为了增加作用力,她在抱孩子时,随口悄声喊了一嗓子,“起——!”

    孩子像是被粘到了炕上,纹丝不动。按说,即便是这家大人为了防止孩子掉下炕来,把孩子固定到了炕上的话,她的力量也会轻松将炕体拔高的。然而,就连孩子身下的褥子,都没有动一下。

    这是令她惊讶的地方。

    孩子不动,云霓要想把孩子抱走,就得动脑子。

    她现在的脑子有点乱,刚才的不同寻常,让她有些头大。

    但现实又不能等她平心静气地好好想,因为这家大人何时回来,或是在旁边睡觉的孩子们何时醒来,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她最好是尽快、立刻、马上想招,把孩子抱走。

    人们都说急中生智,但这个词,现在对她来说,有点陌生。她通过一时半会的烧脑,想出来的最理想也最现实的办法,就是赶快再试一下。只有这个办法行得通,也最简单、最直接。

    云霓这次为了能使出更大、更持久的力量,先放弃对孩子的搂抱,然后挺直身子,加大了腰身、手臂的晃动幅度,也增加了晃动次数。

    全身的脉络打通后,再行运力,待力量集聚丹田后,再向手臂发力。

    一切准备到位。

    云霓迅速弯腰,楼包住孩子后,猛一发力,孩子还是一丁点也没有动。正常情况下,她这次的力量,足可以让她和孩子飞起,并能顶破屋顶,腾上半空。

    可不正常的是,她和孩子都不曾离开炕体。

    虽然天气不热,但此时的云霓已经大汗淋漓。她这次的出汗与天气无关,是吓得。

    通过太子从出生的嚎叫,到掉落太空,再到失落人间,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没一样是正常的,都夹杂着一些非正常的怪异之举。

    孩子的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但又不确定是哪种力量在作怪。这是令云霓感到可怕的。

    云霓这会儿,突然想开了,不再盲目用无用功。知道用了也是白用,还不如另做打算。

    刚才一连串的用功、发力,使她消耗挺大,有了人困马乏的感觉。便懒洋洋地从炕上下来,心中的挫败感,令她无地自容。好在没有旁观者,否则,对她的打击会更大。

    她这么大的一个人,甚至是神,却连一个小孩子也抱不动,若传出去,笑掉大牙的案例会成倍增加。她只能,被动地恭喜牙科郎中发财。

    云霓像是个落败者,蔫蔫地走到院中。

    一阵清风吹过,感觉凉爽的同时,让她混沌的大脑突然有了一个清醒的想法。

    不怠慢,她一扭身旋到空中,朝岳秀峰飞去。

    眨眼间,云霓飘落到岳秀峰顶。

    不待她施法召唤,蓝鸟就飞到了她的近前。

    蓝鸟懵懂地问道:“仙姑,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霓为了节约时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请你帮个忙,行吧?”

    “必须行!”蓝鸟想也没想,很爽快地答应道。

    如此的痛快,也在云霓的领料之内。毕竟她有恩与它,它也答应过,需要帮忙的时候,招呼它。

    “那就,跟我走吧。”云霓腾地飞到半空,朝蓝鸟摇摆了一下手。

    蓝鸟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去干啥?我能干得了吗?”

    “干啥,你去了就知道了。”具体事宜,云霓不好意思说,抱一个小孩还要找帮忙的,她怕丢人。

    蓝鸟飞起来,跟在云霓的后面,朝香案村的村口飞来。

    飞临有新生儿的那家人的上空,在半空中,云霓没有看到院里有大人出现,便直接落到了院子里。这样要比从大门口里走进来,节约时间。

    在不确定这家大人何时回来和睡觉的小女孩何时醒来的新情况下,眨眼的时间也是宝贵的。要不,抱走小孩就可能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蓝鸟紧随云霓的身后,落地。

    通过去岳秀峰这一个来回,云霓脑子清醒了不少,并想好了在发生意外的时候的应对方法。

    假若睡觉的小女孩们醒了或是大人突然回来了,被撞了个正着,她就可以对他们说,她养的蓝鸟飞到了他们的屋里,她是来逮鸟的。这个慌,可以让她全身而退。

    二番来到炕前,好在那五个睡觉的小女孩还没有醒。都说小孩子的觉多,还真是那么会事。

    炕上的小男孩,也睡着了。因为有鼻屎的缘故,呼吸时弄出了轻微的呼哨声。

    云霓转身对身后的蓝鸟吩咐道:“你把炕上的这个小男孩,叼到院子外。”

    蓝鸟没有心理准备,愣怔了一下,为难道:“仙姑,没有经过他爹娘的允许,擅自叼人家的孩子,这样不好吧?”

    蓝鸟现在虽然进入到了妖精序列,但从来没做过坏事,单纯的要死。

    云霓没想到这东西是一根筋,在给它输送仙气的时候,说不让它做坏事,它还真就记住了。

    她有些着急地说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叼这个孩子,不但不是在做坏事,甚至还是好事!”

    蓝鸟觉着不可思议,顾自喃喃道:“好事是不可能的,但也许不是坏事。”

    云霓急道:“我是个神仙,要不是好事,我能让你做吗?!”

    蓝鸟平时极认可神仙的操守,经云霓这么一点化,慌忙点头应承道:“也是,也是……”

    云霓催促道:“那就赶紧的吧!”

    蓝鸟振翅飞到炕的上空,张嘴啄住被子,随即往上飞,结果只是被子叼起来了,小孩子还在在炕上没动。

    它把叼起来的被头放到了一边。张着嘴,在半空中围着只穿了个红肚兜的小男孩转悠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能下嘴的地方,转而落到云霓的跟前。

    云霓不明就里,娇嗔道:“咋飞回来了?怎么不把孩子叼起来呢?!”

    蓝鸟回道:“没穿衣服的小孩,没法叼,总不能啄住小孩的头发叼吧?再说小孩的头发也没几根,要是把他的头皮揭起来了,那可就太残忍了。”

    云霓想了一会儿,纵身跃到床上,将被子的四个角和褥子的四个角紧紧地扎在一起,随后跳到地上,吩咐道:“赶紧去吧,这会儿行了。”

    蓝鸟虽然是一只鸟,但经过上千年的潜心修炼,身上具备了一些妖气。妖气转化成的力量是惊人的。

    蓝鸟这回直接飞落到被子上面,张开大嘴狠狠地啄住被子,奋力往上飞腾。

    被子的伸缩力挺大,被蓝鸟扯得老高,也不曾将小孩和褥子带起来。

    蓝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想在云霓面前丢脸,三番五次地尝试,都没能成功。

    它无奈地放弃努力,没好意思飞落到云霓的跟前,而是落到被子上犯寻思:这事不对啊,就在几天前,我还在岳秀峰的山谷里将一头滚落的死牛叼到了牛倌的家门前。这会儿,怎么连一个小孩子都叼不起来呢?

    蓝鸟的不成功,没有让云霓太过失望。因为她失败的次数太多了,当然这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还想再努力一把。

    一旋身飞到炕沿上,弯腰抱住小男孩,随后对蓝鸟吩咐道:“你再叼一回,我们两个一同用力,试一下看看。”

    蓝鸟啄住被子,振翅飞起来。于此同时,云霓也发力往上挺身子。在蓝鸟的助力下,她的身子还是和前几次一样,一直没挺起来。

    即便云霓和蓝鸟怎么用力,小男孩仍旧岿然不动。

    看不到希望,云霓怕蓝鸟多问,但她又不想让它知道得过多,就朝它一招手,说道:“你可以走了。”

    蓝鸟充满了疑惑和好奇,想在临走之前,知道得多一点,便问道:“仙姑,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小男孩为什么抱不起来吗?”

    云霓因为刚才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白费,心情不太好,气咻咻地说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走,你就走好了!”

    “我尽力了,没能帮你把小男孩抱起来,怪我力气小,你别生气。”蓝鸟看到云霓气不顺,怕再吃她气,慌忙跳出屋门,飞走了。

    云霓突然想起了什么,追出来,朝蓝鸟的背影交代道:“回去别多嘴,任何人问你,都不要乱讲。”

    “好的,你放心吧!”蓝鸟在云霓的上空转了一圈,随即朝岳秀峰飞去。

    云霓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也不好向天圣和娘娘交代。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还显得有些心焦。

    想回天庭,但又不能回、好不回,这是很难办的。

    为了不引起这家人的怀疑,她不能长时间地在这个家里游走,便升腾到空中,想法子。

    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和太子的缘分很浅,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是,她的切身感受告诉她,太子和她的缘分很深,甚至超过他的亲生父母天圣与娘娘的缘分。

    这是她心底给她的反馈。但她不敢相信会是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云霓漫无目的地在这家院子的上空徜徉,关注着这家大人啥时候回来。

    这时,西南方向的苍穹中,突然出现一道霞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弥漫开来,形成一片祥云,往她的这个方漂移过来。

    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像是在对那片祥云行注目礼。

    突然她心头一热,难不成是娘娘追来了?有这个可能,很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云霓激动得不行,禁不住热泪盈眶。就像是长时间漂泊的孩子,突然看到了亲人。

    不怠慢,云霓飞腾起来向祥云靠近。假若真的是娘娘来了,就当是迎接她;假若不是娘娘架的云头,就算是去高空中缓一下心情。毕竟低空与大地离得太近,浊气太重。

    正在云霓全力飞升的时候,高空中突然传来娘娘的声音,“在下面飞腾的是云霓吗?”

    这声音,云霓太熟悉了。

    她立马回道:“是的,娘娘。”

    娘娘随即说道:“你不要来了,原地等着吧!”

    云霓立刻停止飞升,原地静等。

    不一会儿,娘娘来到她的跟前,急问道:“你追上太子了吗?”

    太子的流落,是娘娘心中的痛。太子一刻找不回来,她的心里就永远不会肃静。

    云霓立刻回道:“太子找到了,娘娘。”

    娘娘不觉心中大喜,追问:“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她以为,只要找到了,就必定会在云霓的怀中。

    云霓刚才的回答,给了娘娘太大的希望,以致接下来,就不好回答了。如果说得稍有差池,就会对娘娘造成打击。但又不能不照实回答。

    她知道,太子之所以投胎重生,是她追赶的速度过慢造成的,要是赶在他投胎前追回他的话,才是真的“找到了”。现在,她刚回答娘娘的“找到了”,其实只是见到了,而不曾追回。

    娘娘着急上火地催问:“本宫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娘娘……”云霓思忖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太子已经投胎了,我找到他重生的人家了。”

    “什么——?!”娘娘大感意外,内心不好接受,“他一个天界太子,咋能投胎到世间了呢?”

    “娘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怪我迟了一步。”云霓慌忙认错。

    娘娘这会儿也有些不淡定了,愠怒道:“当时,你不是紧随其后的吗?怎么还让太子弄了这一出?!”

    她知道,天庭的神,只要投胎转世了,就成俗人了,很难回到天庭了。

    云霓颇有愧疚感,不敢大声说话了,喃喃道:“追到半途,给我代步的神树叶,有几片开了小差,自行脱落了,我的速度骤然降了下来,只能看着远去的太子,望尘莫及……”

    娘娘禁不住伤感道:“哎呀……这都是天意啊——!”

    云霓听娘娘这么一说,忽而感慨道:“发生在太子身上的一系列事情,都充满怪异,我老是觉着有些莫名其妙,可又不好说。”

    娘娘点头道:“我也感觉到了,也确如你说。”

    云霓突发奇想,随口问道:“这是不是和天圣给太子取的名字有关?”

    娘娘急问:“圣上给太子取的什么名字?”当时,她不在现场,不曾知晓。

    云霓回道:“天意!”

    “天意——?!”娘娘怔了一下,预感到太子的结局不妙,随后撕心裂肺地叹道,“哎……还真是天意啊——!”

    云霓胆战心惊地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娘娘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一个劲地摇头。

    云霓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突然睁开眼,咬牙切齿地发狠道:“即便是天意不可违,我也要努力下,把太子带回天庭!”

    云霓点头附和,“嗯,嗯嗯。”

    娘娘抬手一挥,吩咐道:“走,你给我带路,我们去找太子!”

    “好的。”云霓立刻朝香案村口飞去。

    娘娘架着祥云紧随其后。她所到之处,映照的当空霞光漫天。

    很快,驾临那家人的上空。

    为了缩小影响,娘娘收起了祥云。

    “娘娘,你在这里等候一下,我先下去打探一下这家里的情况。”云霓说完,就急速下坠,待到院墙那么高时,一旋身飘落到院子里。

    她发现,家里的大人还没有回来,炕前睡觉的小女孩们,也不曾醒来,就朝悬停在半空的娘娘招了一下手。

    娘娘旋即落到院子里。

    她们走进屋,来到炕前。

    云霓经过屡次的失败,心里有数了,接下来的事,不是她能做的了,故闪在一旁,给娘娘让出了地方。

    随后向娘娘介绍道:“我已经尝试着抱太子好几次了,却怎么也抱不起来,他就和生根长在炕上了一样。”

    “哦……”娘娘大致了解了情况,悄声来到炕沿边。为了更好地发力,她必须得站在炕跟前才行。便暗自发力将近前睡熟的小女孩移到了旁边。

    这步骤,是云霓没有做的。可能也影响她发挥的地方。

    她知道,既然云霓几次用足力气都没能抱起孩子,她也不用试探了,直接来真格的。

    她暗自运了一下力,待力量完全聚集到两只手臂上,突然弯腰揽住孩子,猛一发力,小男孩居然被她抱了起来。

    云霓激动地跳了起来,并悄声欢呼,“哎哟,太好了,抱起来了!太子可以回天庭了!”

    小男孩感受到了剧烈的晃动,突然大哭起来,“啊——啊——啊……”

    娘娘没想到会弄醒孩子,惊慌失措中,将孩子放到了炕上。等她反应过来,二番再抱时,却怎么也抱不起来了。

    她不甘心,一连经过十几次的尝试,都没有把孩子抱起来。

    娘娘突然转身朝屋外走去。

    云霓不知所以然,紧随其后,“娘娘……”

    娘娘恼羞成怒地朝云霓一挥手,“走吧,太子已经接地气了,我们再也带不走他了……”说到动情处,她泪眼婆娑了。

    云霓看到娘娘这么难过,也很心痛,突然恼意陡升,“娘娘……都是我不好,没能抱好太子……”

    娘娘突然一抹眼泪,旋身飞到空中,“这事,虽然看似与你有关,但这不关你事,是天意,天意难为啊——!”

    云霓紧随其后,不知如何是好,“娘娘,既然是天意,那……你也不要太难过,若伤了身体,就不上算了。”

    娘娘忽然转而一笑,虽然笑得有些勉强,但脸上真的有真实可见的笑容,“哎呀……今番来,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第一次抱了一下我的孩子,切身感受到了母子之情啊!我若是再来晚一步,上天就剥夺了我抱一下自己孩子的权利了!”

    在娘娘看来,抱一下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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