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断崖式河道

    天意抬头观瞧，发现此处是断崖式河道，河床倾斜度很大，紧次于直上直下的瀑布。

    由于落差很大，水流的冲击力很大，一般的鱼类很难逆流而上。

    大金鱼虽然有点道业，但看到有这么大高差的河道，也没敢贸然一试。更何况，它还驮着个不大不小的天意。

    水流从上游冲下来，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头扎进下面的河道里。常年日久，硬生生将下游的河床砸出一个深坑。

    流水太急、太冲，任何松软的泥土都会被冲走，甚至硬度不够大的石梁也会被冲刷的缺皮少肉、遍体鳞伤。

    这个深坑，好像就是在一块完整的大石梁上，挖出来的似的。四周石壁光滑，没有人为凿打的痕迹。

    要是没水的话，人一旦掉下去，是上不来的。四壁光滑的能当镜子，没有任何可用来蹬踏、攀援的坑凹、缝隙什么的着力点。

    天意往下看了一眼，居然没有看到底。不禁令他毛骨悚然。

    水湾里的水，居然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种颜色。水湾的中心地带，水的颜色泛黑，给人以神秘莫测的感觉；四周的水的颜色泛黄，可能与水湾周围底部的黄石梁有关，用手捧起来是正常水的颜色。

    天意身下虽然有大金鱼浮着，甚至还有盔甲的保护，但他感觉还是很害怕，老是担心掉下去。

    在深不可测的底部，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引力，在吸引着上游的水流，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下去。

    水流借着冲劲、惯性，狠狠地扎进深坑，触底后，再急速翻上来，形成了一朵永不凋谢的水花，“咕嘟咕嘟”的一直盛开着。

    虽然呈现在眼前的景致很奇妙，但没人看了不会胆战心惊。

    整个断崖式河道，以及下面的深坑，给天意的直接感受是，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着。让身临其境的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水流与深坑碰撞出的剧烈轰鸣声，让人听了有一种耳膜生疼、心慌气短的感觉。

    大金鱼好像对这里的环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顾自睁着一双大眼，一张大嘴波澜不惊地一张一合，匀速地呼吸着。

    水湾两侧山高林密、崎峻险要，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方神秘莫测之地。

    在这不怒自威的环境里，天意感觉惶恐不安，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恐慌中，他轻轻拍打着大金鱼的一侧，欲想让它往水湾的边上靠一些。它老是在水湾的中心地带溜达，让他有些心慌得厉害。

    大金鱼只顾有条不紊地张合着自己那张大嘴，全然不理会天意的滋扰。

    天意有点忍无可忍了，忽然用力拍打了一下大金鱼的头部，“我说，大金鱼，虽然此次行程你说了算，但你也得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假若把我吓死了，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不了了！”

    不知是大金鱼听懂了天意的话，还是被天意拍打疼了，它立马晃动了一下身子，朝水湾的边上靠了靠，脱离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水湾边，虽然要比正常的河道深不少，但能看见底部，让天意感觉心里有底了，立刻感觉轻松了不少。

    在龙泉河里，大金鱼每到一处新的水湾停留、歇息，天意都会先查看此处的环境，是否祥和。

    假若自身产生不适的感觉，以便他提前做好应对措施，不至于打无准备之仗。

    这是他被大金鱼绑架进龙泉河以来，养成的习惯，也可以说是职业病。

    虽然，逆行龙泉河不是他的职业，但其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养成了因地制宜的生存之道。

    在这种生存环境中，不能讲究舒适了，只能是生存优先。毕竟，好死还不如赖活着。人一旦死了，就连受煎熬的机会都没有了，哪还能谈别的？

    作为一介凡人，要想生存，首先离不开吃。

    每到一处，天意即便是不饿，也要先观察附近有没有吃的。

    大金鱼不会因为他找不到吃的而停下来等他。

    大金鱼的吃饭问题，在它行进的过程中就能完成。只要有鱼虾经过它的眼前，能引起它的食欲，它就可以一张嘴将它们收入肚中，完成吃饭的问题。

    而天意不行，他必须是得在大金鱼歇息的时候，才有机会寻找吃的。

    在行进的过程中，由于大金鱼会激起一些水花，给他造成一定的视觉障碍，看不到附近的水域中有没有可吃的鱼虾。

    好在，他的盔甲，能在太阳当班的时候，将他抓到的鱼虾们变成外焦里嫩的美味。

    要是赶在晚上，或是阴雨天的时候，他的盔甲就会暂停它的厨艺，也就暂停了他的餐饭。

    有时候，他会在不怎么饿的时候，也抓住机会进食，以储存能量，以防不时之饿。

    这会儿，太阳正挂中天，阳光很充足，正适合盔甲为他造饭。

    由于此地的山太高，山涧太过狭窄，造成空域相对逼仄，给太阳露脸的时间也不是太多。

    天意想借机吃一餐饭。

    由于天气和所处环境的不确定性，吃了这一餐，下一餐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还是未知数。所以抓住当下，是避免以后挨饿的重中之重。

    天意扫视了一番水湾，除了大金鱼外，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水生物。

    这不觉让他感到头大。怎么可能呢？难道这里的水有毒，不适合鱼虾类生存？不可能吧？要是真的有毒的话，水源源不断地流到下游，下游的河道里的水生物也必然会灭绝的。

    可是，这一路走来，他发现下游的鱼虾类水生物相当丰富，并没有出现非正常死亡的迹象。

    见不到任何水生物，大金鱼的餐饭也是问题。那大金鱼怎么解决吃的问题呢？

    天意一时半会不吃饭，不会影响到行程进度。但大金鱼要是饿了，行进速度就会大打折扣。

    毕竟，大金鱼要使劲用力游动，才能有好的进度。要是饿了，力气就谈不到了。

    这会儿，天意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之感，预感到灭顶之灾正在向他和大金鱼靠近。

    心慌之下，天意趴到大金鱼的背上，悄声问：“伙计，你怎么用餐啊？我怎么没发现这湾里有鱼虾啊？”

    大金鱼好像不相信天意说的话，慢慢沿着湾边游动了一遭，事实真如他所说，没有见到丁点的可以吃的食物，不禁躁动起来，一连在水面上蹿跳了数下，以发泄心中的郁闷。

    天意通过大金鱼的表现，越发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接下来，别说能否冲过这断崖式的河段了，就是他和大金鱼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都变得很棘手了。

    要想生存，脱离险境是首要之选。

    天意琢磨了一下，虽然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暗自抬了一下腿，看看能不能将腿抬起来，以便跳下大金鱼的后背。

    这次还是没有让他出现意外，腿一如既往地粘在了大金鱼的身侧，不能移动。

    在进入龙泉河以后，他一想起来，就暗自抬腿试一下，看看能不能离开大金鱼。结果出奇的一致，屡试不成。

    难道，他这辈子就报销在大金鱼的背上了？！天意一个劲地抬头问苍天，但好似由于级别相差太悬殊，苍天一致没有搭理他。

    天意之所以首选问苍天，他认为苍天是万能的世间主宰，啥事也会知晓。

    他也曾想用同样的问题，问一下娘，但他们娘俩由于近来相隔太远，两者又没有特异功能，同样是枉费心机。

    在天意的心里，娘就是个无事不知的人。他小时候对娘提出的任何问题，都能得到娘充满爱意的回答。

    此刻，在天意看来，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了。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

    风，像是打着唿哨飞奔的问题青年，吹得两侧山峰上的树木“哼哼”直响，犹如发病者痛苦的呻吟。

    这一阵风，来无踪去无影，只是顺带一过，就戛然停止了。

    虽然时间短暂，但威力却不小，将贴在断崖石壁上流淌的水流，吹出了河道，流向了旁边的峭壁。

    这奇异的现象，天意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甚至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天意初见这般的新生事物，觉着满目新奇，一时忘记了忧虑，想继续欣赏这一奇景的时候，忽然风止水归，河流立即又恢复了常态。

    在河流移位的一刹那，大金鱼瞅准了机会，奋力一跃，怎奈蹿升的高度不够理想，只到达了断崖式河道的中下部，便让急速复位的水流，“哗”的一下，冲回到水湾里。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天意，被大金鱼的猛然腾跃晃了一个趔趄，要不是大金鱼将他粘得紧，他说不定就会被甩下来，葬身于深坑中。

    才开始，天意不明白大金鱼为何突然弄这样的骚操作，细一琢磨，便觉察到了里面的玄机。

    通过刚才的举动，天意觉察到大金鱼不笨，甚至还很聪明。

    河流移位，河道上没有了水流的强大冲劲，大金鱼驮着天意通过这断崖式河道，会相对轻松些。

    但是，没水可供大金鱼游动了，不能通过水体产生助推力，要想通过这里，必须就得蹿升飞越。

    由于此段时间，没有食物可供大金鱼补充能量，造成体力不支，以致蹿升飞越的高度不尽如人意，被闪速回位的流水冲回到水湾里，也显得很正常。

    假若水流回位的时间间隔的长一点，大金鱼完全可以像三级跳远一样，完成第二次、第三次的蹿升飞越，一至飞越到此段河道的顶端，完成这段河道的行程。

    大金鱼对这次的失败，好像很受打击，变得蔫蔫的，静止了一般，不再做任何游动，甚至大嘴一张一合的频率也明显见少。

    天意却正和大金鱼相反，暂时忘却了焦虑，回味着刚才的一幕。

    他觉着，大金鱼的那惊人一跃，虽然没有达到理想的高度，也没成功，但也将是他今生浓墨重彩的一笔。好在，他坐在大金鱼的身上，也随着飞升了一下。

    他觉着很刺激、很兴奋。也不知是为什么。

    静下心来后，细一琢磨，他都怀疑自己在此大难临头的境地，还有这般闲心兴奋，觉着自己是不是被吓出毛病来了？

    虽然，这次大金鱼的努力没有成功，但让他看到了逾越此河道的另一条方法，势必也就多了一丝希望。

    希望总是美好的，能让人产生逾越逆境的勇气。

    要想摆脱这个神秘莫测的环境，大金鱼首先得有食物补充能量。天意解饿都是次要。

    假若大金鱼没啥可吃，就不能完成逾越这段河道的行程。即便是天意吃得再怎么饭饱力撑，也都是白搭。

    天意此刻不再焦虑的原因，一个是看到大金鱼飞越此河段的潜力；另一个是，他预感，还会有奇迹发生。

    过了一会儿，大金鱼好像缓过劲来了，但还是显得不兴奋，只是缓缓地在水湾边散步式地游动。

    如此的表现，可能不光是因为刚才的不成功一跃，受到了打击，还可能与饿了有关。

    这会儿的饿，不比平时，显得很绝望，因为看不到任何可吃的东西。

    要想活命，除非离开这是非之地。

    摆在大金鱼面前的路径有两条：一个是成功逾越这里，继续前行，上游可能就有可吃的鱼虾之类的东西；一个是回撤，往下游，下游的环境它是清楚的，有很多可以吃的鱼虾。

    但回撤，就白瞎了这段时间的努力，且宣告了这次神秘任务的失败。这是它不愿看到的。它觉着，它也是有追求的一条大鱼。

    天意这会儿的想象力很丰富，一激动，想了一些该想的、不该想的想法。大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也不足的无用想法。

    不管天意的想象怎么丰富，但总归有一个“饿”字等着他。没啥可吃，这个字，他是绕不开的。他总不能在大金鱼的身上挖块肉解饿。

    一阵清风吹过。小风没有像刚才的那阵风那么张扬，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不知怎么的，此处的风都显得那么命短，只一眨眼的工夫，就立刻玩完了。

    这或许与此处的地形、地势有关，当然也与此刻的天气有关。

    天意正想着此处阵风寿命过短的问题，欲想深挖探究的时候，一连串的鸟叫声，把他从深思中拉了出来。

    这时，略显逼仄的空域里，飞来了一群密密麻麻的大鸟。鸟数之多，令天意难以想象。整个峡谷上空，都被飞鸟塞满了。甚至天空都被它们给屏蔽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天意仰头看着空中的鸟阵，只惊得他目瞪口呆，甚至头皮发麻。

    突然，一阵剧烈的“噼噼啪啪”声响传来，整个空谷瞬间被无数的小黑点占领了。

    小黑点急速坠落下来。整个河面上和河岸两侧的山体上，瞬间落满了一层厚厚的鸟屎。

    天意好在有盔甲遮挡着，要不身上就会糊满黏糊糊、臭熏熏的鸟屎。

    为何是这样？天意正在发呆、发愣之时，胯下的大金鱼突然一反常态，欢腾起来，极力扭动着腰身，张着大嘴吸食、海吃那些落在水面上的鸟屎。

    这让天意觉着太不可思议了，这神一般存在的大金鱼，咋能吸食鸟粪呢？它现在拥有的能力，可是要比他这个拥有魔豆的人大啊，要不他也不会让它绑架到龙泉河里来。

    大金鱼的食量惊人，它的大嘴只经过几个回合的一张一合，就将水湾上面的所有鸟粪给吸食了个一干二净。

    一时没有了鸟粪可吃，大金鱼看似意犹未尽，大嘴巴还在极力地张合着，像是在跟谁要吃的。

    突然，一阵强劲的大风吹过，将散落在山体上的所有鸟屎，都悉数吹到龙泉河里。

    风还是那样的短命，一吹即没，好像除了水湾的附近区域，别的地方都不需要风似的。

    众多鸟屎随着上游的河水漂流而下，瞬间聚合在大金鱼所处的水湾内。

    大金鱼当仁不让，急速吸食起来。

    很快，大金鱼就还了水湾一个干净、清澈的流水环境。

    这回，大金鱼彻底饱了，惬意地在湾边溜达着，看似有饭后百步走的意味。

    鱼虾类水生动物，对鸟粪是来者不拒的。在没有其他可供选择的食物的情况下，鸟粪也是很受它们欢迎的食材。

    因为鸟类平时吃的不是飞虫，就是粮食、草籽等什么的，有些营养物质它们不能完全吸收得了，再因在它们的消化过程中，还能产生很多的营养物质，其粪便具有丰富的营养成分。

    大金鱼吃饱喝足了，可天意的餐饭还没有着落。

    这不能不令他苦恼，甚至又重新捡起了早前的焦虑之感。

    在看着大金鱼大快朵颐的时候，天意触景生情，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沫。这更增加了他的饥饿感。虽然臭烘烘的鸟粪不在他的食谱中。

    这时，天意突然想起了，前一阵子吃到过的野果子，便不自觉地仰头往空谷的四周巡视，看看有没有那神一样存在的野果子让他饱腹，躲过这挨饿的处境。

    令他失望的是，即便他今儿个望眼欲穿，也没能发现有野果树。

    这更让他，感到绝望。

    大金鱼肚子里有食了，感觉熨帖了，这会儿正极力活动着腰身，看似做着要逾越断崖式河道的准备。

    看大金鱼在做热身，天意更加慌张了，禁不住趴下来对它嘟噜道：“哥们，你是吃饱喝足了，可我还饿着呢，你能不能再缓一下，让我吃口饭再走啊？”

    天意此刻难受的感觉无以言表，正期盼着有奇迹发生。

    大金鱼好像没有理会天意的诉求，加快了它的热身进程，围着水湾游动了好几遭，以期尽快达到最佳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