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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终末前奏

    人途幻灭,终末为源。

    历史如滔滔大江,往前奔流。

    大势之下,一人前行,一人驻足,一人逆流而上。

    探首窥视者于风口浪尖,悟得生道。

    生道掌舵难定,多有变数。

    回首探寻者于静谧黑夜,寻得星光。

    星光瞬息而灭,虚幻不实。

    故,人途终灭。

    浓雾弥漫的都市夜空是五彩缤纷的,虽无星月之凄美,却有俗世之妖娆。它宛若一幅浮世之画,呈现着人间百态。

    繁华街市的梦幻色彩,温暖人家的柔和光晕,以及残破灯光点缀下的黑暗…

    “阿嚏——!”

    白绯烨紧了紧环抱在胸前的双臂,这已是他出门后的第47次暖身动作了。

    往年的11月初,并不会如今晚这般阴冷。

    “为什么晚上特别冷啊?白天还有点热来着啊…”

    白绯烨小声嘟囔了一句后,进行了第48次的暖身动作。

    望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他没有过多的感想,依旧是漫无目的地闲逛。

    他突然止步于一个大型店铺前,看了一眼橱窗上自己那被各式灯光渲染得五彩斑斓的苍白脸庞。

    此时,他的耳中传入一则晚间新闻。

    “……据报道,继昨日傍晚6时39分发生在南街巷口的分尸杀人案件后。今晚7时20分,一名女子在青山公园的假山内发现了大量的破碎肢体。警方表示,这些肢体………”

    “这些肢体的处理手法与之前的分尸杀人案件中所使用的手法相似。”白绯烨一边单手查阅着手机中的新闻,一边喃呢道,“这是自上周五以来的第七个分尸杀人案件了…奇怪的是,刚发现的肢体上存在着尸蜡……”

    形成尸蜡的条件比较苛刻,尸体的脂肪含量要比较高,存放位置要在水分含量高且没有氧气的环境中。

    “难道有人把尸体搬到了公园假山内?还是说…”

    白绯烨突然中断了自己的思考,他对于自己已然站在青山公园前的这一事实并未感到特别惊讶。

    一块布满无数裂痕的花岗岩上刻着偌大的四个字——青山公园。

    静谧的公园在夜幕的包裹下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离奇的分尸杀人案件为这个昔日人来人往的公园增添了许多神秘与恐怖。

    更加诡异的是,数小时前的案件并没让此处得到严密封锁。

    白绯烨踌躇了一会儿,一跺脚,迈出了沉重的步伐。

    公园内的路灯尽数熄灭了,他只能凭借对面街道照来的微弱灯光辨明事物。

    “喵——”

    忽然,一只猫从灌木丛间窜出,用一对发光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后便跑开了。

    白绯烨视力较差且得不到矫正,他戴上眼镜也无法看清较远的事物,却也因此练就了音辨方位的能力。

    “那里么?”

    他小心翼翼地往猫窜出的方向探去,走上几步便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发现破碎肢体的假山了吧?”

    他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生硬地点着了火。

    “还好刚才路边捡了个打火机。”

    他借着一丝微弱火光,缓缓走进了假山内部。未出几步,便从假山深处吹来一股冷风。

    “呼…呼……”

    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乘着冷风,准确地传入双耳时,他整个人瞬间冻住了,千百种想法如暴风一般席卷了大脑,使他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火源。

    是那个杀人魔,还是调查人员?又或者是被困的受害者…

    在这种没有光的地方会是调查人员么?难道是隐秘搜索?不,果然还是杀人魔和受害者的可能性更高……

    他伫立原地许久,大把冷汗早已浸湿上衣,寒意侵蚀下的大脑内重复着各种可能性的浮现与排除。

    而那个干硬且残破的呼吸声依旧乘着冷风,时不时地传入他的耳中,钻入他的心中。

    一声突如其来的狗吠令他全身一抖,差点掉了手中的打火机。

    他单手扶着额头,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那个声源。

    假山内部的通道构造简单,数量不多,他很快便来到了中心部位。

    他止住脚步,不由得皱起眉头,此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恶臭。

    这个臭味是什么?难道是尸臭?但是调查案件的人员不可能会留下尸体不管,而且已经出现尸蜡的肢体还会有尸臭么?这个假山也不是密不通风的啊…

    他吞咽一声,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敌不过好奇心,一步步靠近了前方转角。

    当他探出脑袋窥视时,那对并不算大的眼睛立马瞪圆了。

    “…呼…咳,咳……”

    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存在着一个犹如与世隔绝的奇异空间。

    直径约三米的七彩光罩笼罩着一处弧形墙角,光罩内部,大量的破碎肢体飘浮于空,从中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肉块,血液,碎石,光粒…一切都是漂浮着的,唯独一个蜷缩在角落深处的黑影。

    当他看向黑影时,从黑影中射来一道冰冷的视线,视线仿佛缠绕着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死寂般的沉默,伴随着白绯烨的思维空白状态一直持续着。

    夜空的浓雾似已散去,从岩石的细缝间渗入一道清冷月光,洒在黑影之上,照亮了那张朦胧的脸。

    小巧精致的轮廓,雪白通透的肌肤,如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双瞳,惊艳的少女面容令白绯烨倒抽一口凉气,停滞的思维终于开始转动。

    “…额,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清楚地听得到自己那颗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发烫的大脑如缺少机油的齿轮运转,勉强从口中挤出这几个生硬的词藻已是他如今最大的壮举了。

    然而他得到的回复依旧是无言的对视,唯有那光罩上的七彩光晕好似回应他的提问,忽地加快了流转速度。

    “呜哇!好烫!!”

    白绯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被打火机的火烧得通红,他立马关掉打火机,将其塞入裤袋。

    “人的存在意义为何?”

    从光罩内传出的声音,有着一种奇特的空灵感,仿佛远古奏响的器乐,穿越了时空,直接灌入白绯烨的脑中。

    “诶?”

    他疑惑地看向那对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瞳,从中流露出的是坚定不移的强烈意志。

    白绯烨挠了挠后脑勺,道:“不知道…我也想知道自己为啥活着。”

    “人的终末为何?”

    少女的小嘴分明未动丝毫,却有一种从中出声的感觉。

    “哈?”

    白绯烨长大了嘴,不仅是声音,连样子都变得有点蠢了。

    他扶了一下额头后,道:“我不懂你说的终末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想那应该不是单纯地指人的死吧…”

    白绯烨话音未落,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他立刻转身。

    “让我们来一同实现人的终末吧——!”

    伴随着狂癫的吼叫,从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身影。

    月光之下,白绯烨看清对方是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身材异常魁梧,头戴一顶渔夫帽,嘴角挂着阴森笑。

    “小兄弟,你也是受神的指引,来到这里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

    “不用装了,我们一起上吧!”

    “上,上什么啊?”

    白绯烨面对那张紧贴而来的大脸有点懵了,连连后退的脚跟被一块石头挡住了去路,差点跌倒。

    他迅速摆正身姿,挺直腰板,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罢了!”

    “噫嘻嘻…”男人裂开大嘴,从中漏出了诡异的笑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巧?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白绯烨的话语中带了一丝怒气。

    “没,没什么,哈哈哈…别在意,哈哈哈哈——!”

    男人笑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收起扭曲的笑容,低声说道:“小兄弟,你可否助我一把?”

    “你要做什么?”

    只见那黑衣男人往白绯烨身后一指,如刀锋般尖锐的话语随即刺来——“将她分尸!”

    白绯烨的大脑再次陷入空白状态,身体僵硬地转向后方。

    他的视线正好对上了那对红色眼瞳,十多秒的对视后,他又重新转过身子,立于黑衣男人与少女之间。

    男子见状忽地一愣,随即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狭长的假山通道内回荡起刺儿的笑声。

    当银色月光再次被浓雾遮蔽,那一身漆黑的男人在七彩光晕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了。

    白绯烨缓缓压低身体重心,全身的神经与肌肉都随着沉重的呼吸绷紧到了极致。

    一声沉闷的蹬地声作响,白绯烨立马冲入男人怀内,一记左上钩拳精准地打到对方下颚。男人只稍作后仰,迅速摆正了身姿。

    白绯烨心中一寒,反射性地用右拳往左一挥,弹开了如疾风般扫来的铁拳,他扭转身子向后一跳,重整身姿。

    “哇噢!小兄弟人不可貌相啊,外表看着文弱,身手倒是厉害啊!”

    男人狞笑着,两排残缺不全的污浊牙齿显露在外。

    白绯烨试着握了握已毫无知觉的右手,用低沉的语气回道:“只不过平时学了点防身之术罢了。”

    男人笑声淡去,眼神往白绯烨的右手上游走,问道:“你与她相识?”

    “刚才第一次见。”

    “那为何护着她?”

    白绯烨欲言又止,仿佛要确认自己的想法和意志,一味地握紧右手。

    “哼!多说无益么?”

    男人话音刚落,便双手着地,两腿压弯,身子伏于地面之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绯烨,宛如一头漆黑猛兽正蓄势待发。

    白绯烨也将身体重心压得更低,左手往裤袋里一探,摸出一把小刀藏于身后。

    那个光罩怎么看都不像是现有科技的产物,但西装男似乎有办法应对,从刚才的交手中能够确定他是一位高手,右手到现在还麻着。

    胜算很低啊…但是,必须得做!

    轰地一声巨响,男人脚下之石突然爆裂,白绯烨瞬间迷失了对方的身影,他毫不犹豫,抡起左拳全力向下砸去,拳头直击男人粗壮的脖颈,夹在手指间的小刀已有一半插入脖颈之中。

    男人猛然挺起身子,致使刀身完全没入脖颈。

    白绯烨见状立马松开左手,右手藏里,双手交叉,护于胸前。

    刹那间,他眼中的世界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宛如时间被拖迟了一秒。

    下一秒,一片巨大的纯白之光于他胸前炸开了,他的双手变得如水晶般澄澈透明,身子倒飞而出,撞上七彩光罩后又反震倒地。

    白光瞬息而灭,假山内部重回黑暗。

    白绯烨俯首趴于地面,他的大脑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以及现在自己的状态。

    他艰难地转动身子,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在吱吱作响。

    白绯烨仰面而躺后,发现自己的双手已是透明之物,从中泛起微弱的白色光点。身子明明没有一处明显的伤痕,他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走向终结。

    不知何时,黑衣男人已站在白绯烨的身旁,其脖颈之上依旧插着小刀,却没见流出一滴血液,刀身插入之处亦泛着微弱白光。

    男人无言地举起右手,手型如刀。

    白绯烨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这已然褪色的纯白世界中,自己就如一个旁观者,等待着那把手刀带给名为白绯烨的少年一个了结。

    只见那悬空手刀忽地迸发出耀眼白光,幻化出巨型白刃,如天降雷光,朝少年的胸口呼啸而下。

    当巨型白刃将要刺入少年身体之即,一旁的七彩光罩突然消失了,白刃亦于毫厘之隔,止于少年胸前。

    夜空浓雾聚而又散,银月再次露脸,一阵刺骨寒风灌入假山内部,盘旋于弯曲山道内。

    男人抬头一望,随即拔下没入脖颈的小刀,将巨型白刃注入刀身。伴随巨型白刃的消失,不到10厘米长的小刀瞬间变为一把长达一米半的银白色大刀。

    男人架起大刀,双手高举过头,口中大喊一声:“月白斩!”

    大刀瞬间膨胀,朝漆黑之处斩去。刀身似缓实急,斩落轨迹形成数个白色月牙,欲将黑夜撕裂。

    然而,数个月牙一同无声无息地没入黑暗之中。

    男人见状,立刻收回大刀,护于胸前。而他眼前的黑暗显得格外宁静,犹如无尽深渊,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男人当机立断,反手便将大刀刺入自身体内,他的身体立刻迸发出耀眼白光,白光迅速膨胀,片刻之间便充斥了整座假山。

    此时,黑暗的角落中凭空出现了一团绯红色的火焰,如血红巨爪,狂暴地蹂躏起耀眼白光,取而代之,绯色火焰瞬间暴增。

    顷刻间,火焰蒸发了整座假山,并以不可抵挡之势直冲天际,将夜空染得通红。

    此刻,映入白绯烨双眸之中的,是一位诞生于赤红火莲的绯色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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