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对质

    与其说吴是何没想到有人敢冒充自己,不如说他不相信有人真的会这么做。试问若要一人看着像是个身负“无所不知”盛名的人物,总也要文墨一流博闻强识才行吧?但但凡一个有如此才华涵养的人,又怎么会去做冒人身份姓名的事?或是虚荣使然一时兴起,最多不过玩笑,即便有些这样的流言,不知阁也不至于当真去辟个谣的,谁曾想能反而被对方打上门来了?小吴阁主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於潺此人,并非门派要职,不知阁记载有限,吴是何只记得些出身师承之类,这人处事风格却完全不了解。但听阿柒说了与他相识经过至跳塔一节,便知此人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迂腐道人,此行表面上替李鬼来打李逵,实际必是相反。吴是何原没想让不知阁这样高调出现在安陵,但人家戏台都搭了还给送到门口了,哪有不接的道理?

    “诸位贵宾请进,我家庄主在庄内恭候。”

    无涉山庄大门打开,走出两个丫鬟,齐齐一礼,恭恭敬敬将这一大群人迎入。大门内一条宽阔大道笔直向前,由两个丫鬟引着,这数百人不多时就到了一片湖水边。水面上有一层薄雾,遮得湖中心那岛屿若隐若现,其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云雾缭绕间宛若天外仙山,众人连连赞叹。通向那仙山只有一条横亘湖中的石板路,两个丫鬟在路两侧站定,低头垂手向内,也不知是何用意,看得众人犹豫不敢上前。

    忽然水声轻响,只见迎面石路两侧雾气中各一条人影踏着水面飞驰而来。这水上飞的轻功绝技吓得人群后退几步,各自举兵刃拉起架势。那二人却并不发难,只是在水边立定,与那两个引路的丫鬟一同,恭恭敬敬立向那石板路低头行礼。众人向那石路看去,只见迷蒙水雾中,一个青袍玉冠的身影正缓步向众人走来。

    看着众人仍各自戒备,赵长安努力憋着想笑。他知道这湖水其实连脚面都没不过,两个玄卫作出个点水踏浪的样子,根本是虚张声势。两个丫头和两个护卫站一排乍一看像模像样,其实这庄子里根本只有这么四个能撑场面的。

    不多时,青袍公子走完了石板路,来到众人眼前站定。只见他一眼扫过这群乌合之众,带着三分倨傲不屑两分漫不经心一分高深莫测,随手甩开了他那声若金石的折扇,斜给赵长安一个询问的眼神。

    赵长安自己先看呆了。他明明知道这人是谁,却有些不敢认。虽然这件隐隐闪着银光暗纹的青袍子他当日在病榻上也见过,但看书生认真拿出这等气派来,他赵长安也是第一次。

    吴是何这幅面孔平时用得再少,到底也是本职,比起当初演乞丐,今天演阁主可真是手到擒来,唯一担心就是赵兄要笑自己——倒不是脸皮薄怕人笑话,只是赵兄要是当场笑出来,他自己也非笑场不可,那可就是真真演砸了。见赵兄发呆,书生只好自己开口。

    “……咳。”结果喉咙一干,没说出来,只好咳了一声。

    ……完了,赵兄肯定要笑了。

    书生面上不变颜色,捏扇子的指节倒是又白了一分。赵长安看见,立刻回过神来,打个哈哈,两只爪子凌空挠了几挠,“哈哈,哎呀,那个什么……各位英雄好汉,还有道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见咱们何庄主,是吧?这不就来了?哈哈……何庄主来来来,你看你看,今儿这么老些人来咱们无涉山庄,多热闹!不过可不是我请来的,是人家非想见你,我也拦不住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

    “且慢!”於潺道长一甩拂尘,“赵老弟,你且先别介绍。方才你叫咱们阁主猜这猜那的,此刻这位何庄主来了,也该猜上一猜!”

    “对对!”“是啊!”“姓何的,你也猜猜!”“你先自报家门啊,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啊,你真名叫什么?”人群纷纷起哄,又七嘴八舌起来。

    吴是何微微一笑,将扇一收,“无涉山庄初建,不想便有这许多英雄莅临。诸位不弃,称呼在下何庄主便可。”又向道长,“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道长是岁罗涒滩还是渊献?”

    於潺拈须微笑,“正是涒滩。”

    “原来是申道长,失敬失敬。听闻贵岛於字辈一位前辈正在江南游历,记得那道号是……”

    “於潺,便是老道。”

    吴是何颔首一礼,与於潺相视一笑,便明白了这老道此番前来是何用意。

    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叫,“喂,你这个姓何的怎么回事,为什么叫申道长?”又一人叫道,“你怎么知道道长是岁罗涒滩来的?”

    赵长安抢道,“那当然是我们小何庄主猜的啊!不然还能是你通风报信吗?”说着偷偷给吴是何挤了挤眼睛,打算配合他和道长的表演。

    其实於潺的名字正是阿柒通风报信的,但何庄主自然不会说出来,倒向众人认认真真解释道,“这位道长所持拂尘是岁罗九岛之物,看道长服色,晚生冒昧猜测道长是下四岛而来。这岁罗下四岛中,执徐岛辰氏与协洽岛未氏皆不常走动,想来不是涒滩申氏便是渊献亥氏。既是涒滩岛而来,自然是申道长了。”

    “对啊对啊,”赵长安叉腰,“不喊申道长还喊於道长吗?人家道观也是有个姓的,平时用的少也不代表没有啊!不然你以为二郎真君姓二啊?道长你说是吧?”

    “哈哈哈,”於潺大笑,“赵老弟真风趣。”

    吴是何忙道,“赵兄,休要玩笑。”

    “不妨事不妨事!”於潺摆手,看起来倒是开心的很。

    人群听了这几句话又交头接耳起来,於潺身后那个被四个丫鬟簇拥着的青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僵立原地,扇子也在手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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