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可怕

    吴是何当然一来就看出所谓假冒不知阁阁主的正是此人了,但他对此人的印象和赵长安如出一辙,只觉那团随处可见的锦簇牡丹实在是让人连多看两眼的兴趣也无。吴是何甩开自己的扇子——两爿淡墨氤氲成连绵远山,几点飞鸟在留白处掠过——略遮出个清净。

    人群里早七嘴八舌起来,“这何庄主厉害啊!”“他咋这么能猜,一猜就中呢?”“何庄主,你还知道什么?接着说说?”“对啊,接着猜猜!”“对了,赵大侠说要猜什么来着?就猜於潺道长这趟来安陵做什么!”“刚才谁问来着?对了,你就给我们说说这个!”

    “这……”吴是何摇扇,“只怕是要冒犯道长了。”

    “嗨呀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说?”“这就是搪塞!”“他也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人群嘲笑道。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赵长安听了叉腰不服,“猜呗!我也能猜一个啊!道长来一趟安陵,别的事有没有两说,反正这到处玩玩吃吃好的看看热闹逛逛街景总是有的!”

    人群哄笑,“那算什么事!咱们问正经事!”

    “怎能不算?”老赵瞪眼,“吃喝玩乐,人间一等一的正经事!”

    “哈哈哈,”於潺也笑了,“来一趟安陵城,自然少不得要游览的,赵老弟说的也不能算是不对。不过其他的嘛……”说道这里看着何庄主,“何庄主,你要是真能猜到,但说无妨。”

    “当真无妨?”

    “当真无妨!”

    吴是何便一礼,“那晚生恭敬不如从命了。听闻,”将手一背,踱起步来,“岁罗九岛虽皆是道家,但流派师承各不相同。上五岛重修心练气平素超尘世外,下四岛则讲求道以致用,主张非入世不能得真道,当中又以涒滩最是急公好义,历代弟子或扶危济困或仗义行侠,江湖中人无不称颂。是以涒滩弟子多游历在外,岛内反而人丁稀薄。近年来申老观主自觉年事已高难理庶务,欲传位于一隔代弟子,又恐於字辈众弟子不服,这才要逐一知会。想来於潺前辈此番出岛也是为此事吧?”

    全场鸦雀无声。

    於潺点头,“不错。其实师父大可不必,我们谁还能反对呢?不过我们师兄弟也好久没见了,找个由头聚一聚也好!”

    吴是何微笑,“聚自然聚得,不过前辈一心想请於洪前辈回岛,只怕是请不动的。”

    於潺听这话结结实实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赵长安抢答,“问的好!你说他怎么知道?”

    没人答话。吴是何继续,“前辈在安陵城内盘桓数日,乃至今日为一件当街遇上的不平事带着这许多英雄来我这小小的山庄也不去拜访故人,不正是为此犹豫?申於洪此人离岛隐居安陵已近十载,如今护卫一方百姓,自领守碑之责,也算得其所哉,前辈又何必打扰?远的不说,就说那文刀郢季家少爷不过是在他店里无礼了些,就被震出店外名字还上了见刃碑,这才五六日光景。足见世事可避,秉性难移。纵是光阴荏苒沧海桑田,只怕当年龃龉……咳,在下多言了。”

    到此及时住了口,低眉敛目浅浅一礼。这一番话除了愣在原地的於潺,全场没几个听懂的,那个自称阁主的青年更是一头雾水。

    刘翼是个急性子的粗人,最听不得这些文邹邹弯弯绕了,刚想大骂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被刘小明低声拉住,“三哥且慢,他说的那个人咱们都见过的,三哥忘了?”

    “啊?是吗?大哥你快给我说说,哎呀我听不懂,都急死我了……”

    “他说的把那季少爷震出店外,还把他名字刻上碑的人,不就是见刃茶馆的洪掌柜吗?三哥怎么忘了?”

    “哎哟,真是!那是什么意思?这个老道来安陵是来找洪掌柜的?”

    “正是。”

    “啊,我知道了!原来那个掌柜,其实是岁罗湖的人吗?”

    “听他意思,於潺也没反驳,应当就是了。”

    “好家伙!怪不得那个掌柜内功那么好!这都是真的?嗬!厉害了啊!……不过那个何庄主怎么知道这么多?大哥你以前知道吗?”见刘小明摇头,便又问周围,“你们都知道吗?”

    周围几个听见他二人说话的纷纷摇头,各自恍然大悟一般低声感叹。

    忽然一个女声朗声道,“别的是真是假两说,但那季少爷可不止无礼那么简单,他跋扈嚣张确实动了手差点伤了人,活该被赶出安陵城!”

    刘翼循声看去,喜道,“二嫂!二哥!你们也来了?”

    正是刚刚赶上的刘景朝和包萱。他二人没听到前面的原委,便问刘翼和刘小明,“一件小事,过去这么久了,提它干什么?”

    “刘镖头此言差矣,”吴是何笑道,“能上见刃碑的,都没有小事。能叫在下知道的,自然也不是小事。不过包女侠是当事之人,既说不止无礼,那自然是不止的,是在下措辞不当了。”

    包萱皱眉,“你认识我们?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

    安陵见刃碑的每一个故事不知阁当然都是要记载的,不过这几位朋友的姓名是来自阿柒方才的通风报信。吴是何当下也不解释,只摆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赵长安在一旁起哄,“是啊,你们说我家这书生怎么就什么都认识,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很神奇?哈哈!”又故意去戳那发抖的牡丹折扇,“哎,你说呢?为什么这么神奇?”

    那人觉出不妙来,额角见了汗。

    满场无人答话。

    末了,於潺终于长叹一声,“唉,果然可怕,老道今日算是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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