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颜票

    “嚯?”赵长安和阿柒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还真有?”

    吴是何接过来看了看,“这剑呢?这鞘呢?”

    “什么?”阿柒一头雾水。老赵却好像听懂了,“哦……你是说这俩果然不是一套的?”

    吴是何顿了顿,“不是,也是……也不能说是。”

    “到底是不是啊?”老赵哭笑不得。

    书生却皱了眉,“这哪里来的?”

    “不枝兄,连二公子送给我的。”阿柒答。

    老赵也答,“就是个连升号的过期颜票,连二顺手拿来做人情的。”

    吴是何细看那剑,不知是不是连二送出之前修理过了,剑鞘无尘无垢,剑身锋利雪亮,看着真不像是件旧物。

    阿柒却先问道,“颜票是什么?”

    “哦?你不知道吗?也是,小柒你也不需要当东西吧……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我也没有经常去当铺啊!就是那个……当铺当东西不是都要给你个当票吗?那个一张纸就很烦啊,咱们走江湖的,谁还天天带着张纸啊?所以有的当铺就干脆不给纸了,就记一下你长什么样,下次看到你这张脸就给你赎东西,就叫颜票。那个怎么说来着,能看脸就不用纸了!”

    “谓之’有颜无票’。”书生补充。

    “原来如此。”阿柒觉得有趣,“那这颜面样貌要如何才能记录呢?”

    “就记一记眼睛大不大头秃不秃之类的吧?哎呀其实也不一定真记,意思意思得了。本来嘛谁还赎别人的东西啊?再说很多人去当东西都没想着要赎的。就像这把剑,肯定是缺钱用就去当了,然后要么忘了,要么得了更好的剑了不要了,要么这人出门就没了……人在江湖嘛,有酒就喝,有架就打,谁还惦记着回当铺?”

    “每日赎颜票的也是大有人在的。”书生不甚赞同,“颜票一般十年为期,不赎便归当铺所有。只不过,慢说十年,这长短剑少说是百年的物件了。”

    “真的?看不出来!”老赵又抢过剑和鞘分别细看。

    书生却摇头,“蹊跷……连升号焉有百年?”

    “当铺收古董有什么稀奇?”老赵眼珠一转,“等一下,这剑看着没毛病啊,你怎么看出有百年的?”

    “这……”书生果然被问住了。

    “我知道了,你肯定不是看出来的!我刚才听你说了个什么词来着?塔凌川?”

    “没,没有……”书生的否认十分苍白。

    “塔凌川是个什么?是个铁匠铺?是种材料?是样式?是剑法?”老赵盯着书生脸色的变化,“不对,是个门派!”

    “……”

    “是这个门派有百年?那也不对啊,百年老字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现在已经没了!百年前就没了!这个门派没了以后几十年,有人拿他家的剑去连升号当了,又过了几十年被连二少爷送给小柒了,我看大概就是这么个故事!”

    “……”

    “唔……”老赵搓着下巴,“连二那个人嘛,大概也不会翻什么太久远的物件,这东西可能是刚到十年。所以一个一百多年前就没了的门派,十年前忽然有人当他家的剑,嗬?就是这!这才值咱们吴阁主一句蹊跷,对不对?”

    “……赵兄啊,赵兄……”

    何兄越是无可奈何,老赵越起劲,阿柒也不知道该帮哪边,只好打岔,“饭摆好了,边吃边说吧,阿阳等着咱们呢。”

    江婶摆好饭就出去了,桌边只剩一个眼巴巴不敢率先动筷子的阿阳。阿柒这一提,吴是何才注意到,便招呼大家,“不是什么大事,先吃饭吧。”

    “哎你别打岔!”老赵却拦在中间拿剑鞘一指,“你知道你不说算什么?一百多年的事了,活人都没见过,那就跟李阿六也差不多了,我们当故事听,你说说给我们下饭!”

    “这,这……”

    “哎哟,吴阁主你看,”赵长安先指指门外,“这可是你自己家,大门可关着呢,”再指指自己,“这一个,无门无派,据传言疑似不知阁挂名伙计,”又指指阿柒和阿阳,“那两个,也是无门无派,甚至根本不是中原人。”戳了戳书生那“无涉”的折扇,“你说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这话,书生只好苦笑叹气,“罢,罢,说说也罢。”

    说话间几人来到桌边落座,老赵不客气地上手抓了个猪蹄给阿阳,阿阳看了一眼阿柒没反对,立刻一口猪蹄一口馒头狼吞虎咽起来。阿柒笑着给他盛粥。

    “塔凌川一派,确实是百余年前的门派了。这一派使双剑,一剑长三尺一寸,另一剑长二尺四寸,两剑除长度外式样完全相同,对阵时难以分辨,剑法灵动颇有独到之处,也曾有些名声,江湖人称塔凌川长短剑。”

    “哦,”老赵拿着剑比划,“所以这是同一套的短剑塞进长鞘里头了?要么是连二弄乱了,要么就是当年当剑的人弄错了?”

    书生摇摇头,不置可否,坐下给自己盛粥,“塔凌川剑法虽自成一派,但威力平平。此派弟子习武亦习文墨,居深山少行走,多仁德重信义,又无争强好事者,武林皆赞塔凌川是剑中君子,独善其身于江湖。”

    “哎哟,”老赵笑了,“夸成朵花儿了!哈哈,白莲花怎么也出来混江湖了啊?”

    书生也微微一笑,“斯人已逝,后世少不得附会。”

    阿柒也问,“这听起来也是好端端一个门派,怎么就没了呢?”

    书生叹了口气,“姑娘问得好。百余年来无数人都如此问过,无数人都如在下,答不上来。”

    “啊?你都不知道啊?”老赵一愣。

    “塔凌川灭门这一段公案,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当年塔凌川中虽有一幸存者逃出,可惜未及细说便咽气了,因此江湖中只知道塔凌川已灭,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塔凌川无对头仇家,亦不曾与人结怨,与世无争素有君子之名,一朝覆灭,武林哗然,人人皆叹塔凌川可悲,又人人唾骂灭塔凌川之凶手。传得久了,这凶手几乎成了武林公敌。那时节,无人不恨那凶手,无人不叹塔凌川,经年累月的缅怀中塔凌川的旧名少不得又粉饰几分,于是凶手恶名更甚。时至今日,这凶手之名仍无人认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无人知晓。”

    “不会吧,你们不知阁都不查的吗?”

    “百余年前之事,在下力所不能及。”吴是何没有回答当年有没有查过,只自嘲一笑,收扇动筷,“这江湖中事,不知阁还是不知的多。”

    “呵呵。”老赵显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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