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白鹭园

    46

    今日的文字:

    一

    某人熊市轻减仓,数月不知肉味。维夏,上午盘后闻他讲:不图涨停乐之至于斯也。

    二

    东吴门西,林乐知与杨永青的半身汉白玉像相望。乐知微向左,永青微向右。

    杨说:我身后是樱林。

    林说:樱的花期已过,你如今只有空荡荡的树带着叶和小径。看,我背后的石板路上有园丁扦插了月季,用竹条固定着,开得正好。

    我走到它们中间,四株月季,近日风雨,都有垂落。

    此花蔷薇科,蔷薇属,又名月月红,四季皆有。吹落风中,东坡便讲它暂瘁如蚀月,月圆是可待的,花会再发,将来站在这里的不会是我。它与玫瑰一样,四季可摘与心爱的人。岁月荏苒,月季无痕,你见它常在,宛如一直安好一直平安的盛开着。其实它常常听一整夜的雨,总是独立风里。

    三

    满池子黛玉。

    紫的艳丽,紫的吵闹,这是喧哗的荷群。花朵尚小,最最安静而寂寞的她,我寻不见

    莲科,莲属。它的名字叫荷,是水中的芙蓉。晴雯是陆上的灌木芙蓉,黛玉是水中的茎蔓芙蓉,是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是落片芙蕖,是误遇的那枝藕花。

    风露浩然,遗世独立,自古凄凉。

    四

    DavidDavidson,David又David之子,听着他的《MoonRiver》,极古典悠长的音韵,月光如水一样在湖面轻轻游走,我忽然理解了志摩偶然中的波心,消溶、消溶、消溶啊,溶进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RIO的玫瑰荔枝白兰地,在我的身旁,心里微微的暖起来酒半醺,任文字走,我也不知道会讲些什么。

    五

    之前提过的那件飘洋过海而来的丑裙子,终于鼓足了勇气穿上。一友说复古,有时代感;一友说很美,学生气;一友说花纹好像她近日早晨煮的南瓜。上次听昆曲儿就穿的它,友说晚上冷,于是穿上了牛仔外套。

    这件外套居然可以让任何丑裙子温婉起来,我好高兴。

    假如:

    古代的宫女有一件牛仔外套;

    西方的皇后有一件牛仔外套;

    劳作的穿麻布衣裳的人有一件牛仔外套;

    愤怒的、逐浪的人们有一件牛仔外套,

    一切都温柔起来。

    世界,会不会有些许不同?

    六

    今天新到的本子,红色先启。写了许多遍《遣怀》,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其中开笔落字最难,更难在开头草头的一横,我总要写歪。“魄”、“酒”、“楚”、“扬州”等字可以写的略带骨气;“腰”中“女”的转折、“掌”中“手”的转折会写作弯弯的一划,“梦”上的竖画亦有顿笔,几乎每个在前的竖都会有顿笔,英文字母也不例外;“十年”最难写,“十”字有时俊秀有时丑陋,就像我忽上忽下的颜值,“年”字中间的转折处我想带做一笔,它不是向右转,而是左转不是日常用笔习惯,因而写得很滑稽。

    写了好多遍,每首间空两三行,撕下一页,又写满了一张纸,共撕下两张。很舒服,那纸从线圈剥落的声音还是我少年时所听的。揉成一团丢到纸篓。

    七

    一件滑稽的事。此刻正写着,老师留言,速速去开会。

    下午三点半,我动身去往教务处,到管院大楼下,她问:小湄,你在吗

    我答:来了,快到了。停好车向楼上走,进了那间屋子,两腮温热,柔柔的,带着没有弧度的温婉地笑,看着他们,围坐两圈似乎庄重开会的人们。老师与我讲了细则,不久一切料理完毕。

    我的这件是棉质的印花中长裙,五分袖,草绿和白相间的淡条纹和彩色的之夜,有一股旧态和慵懒。不是纱裙,没有褶皱,骑车时为防被风吹起我就把前方一点夹在腿与坐垫之间。也因为它的没有弹性,仍旧会向上带出一点。在风中,裙摆逗留在膝上二十厘米处,总是要整理。

    将钥匙扣上宽阔的布绳轻搭在食指上,四指微拢着,偶尔摇晃。小橘子吊坠在风里摇曳着,耳里仍是悠扬的琴音。

    车仍旧停在那颗樟树下,绿化处比路面高些,由此便为“樟台”,那么章台呢,不知道章台柳旁边会不会种了一两棵樟树。若是,那么我的阿斯兰也算去过烟花巷追欢,流连这尘世而不负这车生了。

    宿舍楼下,全身镜中的我,淡青草绿的裙过膝,浅蓝色的牛仔外套,几粒珍珠纽扣,绛唇,疲惫,略低的马尾有一缕伸在前方,垂坠的耳机线与白球鞋显示她是个当代的女孩。

    楼梯上,我知道虽略有醉意,可以,随时清醒,不过暂不打算。

    八

    唯达宁硝酸益康唑喷雾剂。十二郎与叔父信中说“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韩愈回,“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有时球鞋穿久了,或者太闷脚上可能会破皮,因而此药总是备着。不过,如果没有得过脚气,算什么江南人呢?这篇我好像背过,印象不深了。其信然邪,其梦邪?侄儿竟死于加剧的脚气病,还是别的我不知道的呢?有时候提到生死之事,真的是巨大的荒谬。林冲死于伤寒,过去我只当他感冒感大了病故;荒谬的加缪死于一场毫无意义的车祸;多年前外婆的村庄有个老妪从桥上走,被一阵大风吹落湖中,就这样走了,如今她也走了,这一走带走了沉疴,带走了有她在的岁月。

    九

    迷失在春天,迷失在星际,尘世是一篇迷航。

    十

    食堂员工,低着头,向着湖与荷沉思。也许他是个哲学家,就像大橘是个哲学猫。猫猫们休憩的旧衣回收箱前湿漉漉的,没有猫,一代千克装的猫粮静静靠在那里,远处一只猫凝视着它,似有犹疑。

    十一

    该失去的早已失去,该得到的,我甚至从来没有领略过,也许什么都不配得到,也许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属于,我们都只是来历劫的。

    十二

    晨梦:我叫他单单留在这里就行,不要往下走,他应了。于是用剑刺入了他的脚,这人望着我,有些悲伤和失望,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会这么死去。众人还在打打杀杀,说不清昏暗明亮的客栈一楼,刀光剑影渐渐退后,沦为背景。

    昨日的部分

    一

    夜晚绕着学校起了两圈,过路灯的光影,愈暗、愈明、愈暗、愈明。有人走来,他们走过,他们的声音渐微。

    二

    我与数米外的黄猫对视,它欲跳上树,又似乎跳不上树。我心里与它讲:快爬!它转身离开,亦不给一个回眸,仿佛在说:这是不值得爬的。

    三

    《巴比伦彩票》很精致,是社会的隐喻,可是我不喜欢,但真的很妙。

    四

    我的将来,会是怎样的呢?废话!自然是不幸的啦~可是我接受了,全都接受了。这是很随意的事。

    五

    全能的天父,是个很好的非人。

    六

    船袜从脚跟褪下,它的边缘悄悄逗留在罗马鞋的连接处,竟很融洽。

    七

    鲍勃说,愿你永远年轻,当暴风骤雨来临时,愿你的内心充满快乐。

    可不可以,时间走得再慢一些,我在湖边放慢脚步,希望它再久一些。又快黄昏了。

    八

    午后,一杯豆浆,一碗黑米粥,胡辣汤的荤味使我感到恶心,食堂里漫着的香气让我恶心。用吸管喝豆浆,用力的吮吸,大口吞咽,似一场悄无声息的斗争。

    我站在一棵树旁,雨后木的香。

    九

    骑上自行车,去湖边。

    十

    滚筒在旋转着,洗衣机还要等待十分钟,它好像太空船的舷窗,里头翻滚的是某方的宇宙。

    十一

    她的灵魂会责怪我吗,想是不会,我是众人口中她最疼爱的小孩,然,交情只在祖孙辈。

    母亲会责怪我吗,会,她本应该指责的。

    父亲呢,会在夜晚偶尔想起吗?

    那些他们和她们呢,无论怨念还是思念,我,路过过谁的风景?

    十二

    我流血了,好大一滩血,生理血和形而上的血。

    十三

    小莫早睡了,打起了呼噜。其他人讲快快录音,之前我们这群人已有了“米娜夜之叹息”、“米娜淋浴时的歌”、“糖糖的呼噜”、“中中之梦话”等音频,如今算上她的,此间乐声可齐矣!

    十四

    那个男孩的烟,飘散过来,我从少年的云雾里经过,沾上了他的几分忧虑。

    十五

    湖的边缘环绕着城市。我想象远方大厦的群落为虚妄,湖,漫无边际。

    十六

    那车过来,撞死了我;那车过来,将我撞倒在地;那车过来,驶过了。她杀死了她,她没有杀死她,这其中有无数个结局。

    此刻,眼前的一切事物,可以罗列吗?假若故事的开头对应着结尾,今天就可以在昨天之前,只有回旋的故事,是永恒的。无限回环的纸带圈,无限的时间。

    十七

    拿着伏特加,对着天空原本是月的位置。干杯!

    十八

    深夜,手链上的小鸽子映着外头微弱的光,四下黑暗,可以等同于,深夜,有一只金色的和平鸽在我的私人空间飞舞,它只为我所见。

    5月13日,傍晚

    47

    今日的文字:

    一

    我回来的时候,有雷声。那是云层相撞,它低低的嘶吼着,雨却没有倾洒下来,这是天空的欲哭无泪。

    北方有一抹彩霞,国金大厦在道路尽头的薄雾里快蒙散了,昏暗暗的,似一把未淬的剑

    走过校门,只是不经意抬头,我看见一道紫色的光电。它不能照亮天空,却足以生畏和讨厌。

    一点点小雨不规则的来,耳中法文曲迷醉,忽然想到:听一百次夜雨,会有一百种全然不同的心境。骑士再而三的跪在血泊里,地上插了五千把正义的剑,有三千个黄昏,恶龙死而复生,还有更古不变的古老旋律在低低地吟唱。可是,每只母龙,都有细微的差别,每把剑上的划痕走向不一,每块干涸的血渍也深浅。

    二

    玛丽珍凉鞋,疼痛有益。

    “鬼”出逃后流转至一处远方的教堂,梦中主与他讲,“孩子,你将得救”。他在恍惚间救下了阿林加诺莎神父,他们相互拯救。神父予以了“鬼”名字,由《使徒行传》中身世相仿的罪人为他命名,从此鬼有了肉体,成为塞拉斯。日日佩戴苦修带以求获得神的赦免,终日念叨着“疼痛有益”。这是丹布朗最富盛名那本达芬奇密码中的桥段。

    今日我选它,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似乎肉体上的疼痛可以暂缓心灵的压力。这双浅口单鞋鞋面为牛皮革,漆亮黑色,方跟圆头,鞋垫为头层猪皮,鞋带环扣配金属圈,与鞋身与胶底相接处的明黄走线相呼应,便显得格外乖巧。上次穿它走了许多路,脚底磨破了。我念叨着:疼痛有益。找了一双浅黄色的袜便套上出门了。

    裙是那件有渐变格纹的英式咖裙,内衬较厚然长度只到膝盖,黑色防晒披风,轻柔帽檐及腰下摆,很是舒适。依旧是绛唇。

    白天的雨还未散尽,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滩的水塘,它们像地上的镜,映着日光和这个下午的树叶。我不经意踩过,鞋跟带了几滴泥水到小腿,便向后抬起抹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光头男人走过,有短暂的一秒他似在玩味。

    三

    到昏时的湖边,必定要讲:我在夕阳下喝酒!

    想去独墅湖边喝酒,那时我就在堤岸上走,吹着湖风,看不清远处的城市。往月亮湾走时已是黄昏,我等着夕阳可是天阴阴的,不久看到气象台的暴雨预警。雷声也来了,风也来了。我正走到环绕学校小河流的外侧,正对平日里散步的的落叶小径。

    其实,在暴雨里对着湖醉沉沉也是很好的。我必要在雨里与它干杯,再沉默地凝望。还是回去听着雨声写信?

    我抚过一枝红枫,再是夹竹桃的叶,再是一丛灌木。一个声音说,这是自然。大自然。忽想到大概常有行人像路边草木啐一口浓痰的,就收了手。

    有一树的叶低低垂着,为凑近时以为是松针,后发现它的叶是柔软的。去图鉴上对照,原是落羽杉。

    落羽,好听的名字,我只知道落羽更分飞,东飞伯劳西飞燕,徒留倩影在里屋,花随风落只有可怜。它的叶确实是向下走向的,落叶大乔木,到秋冬颜色会略略暗红,可赏,可砍下加工待用,介于材与不材之间

    时空是交错的,我正写着,中中开了阳台的门晾衣服。一只小虫落到我的腿上。顺手对折了洗脸巾把它温柔地卷入其中,扔到阳台外去了。

    既然刚才在讲树,那么现在说说那颗夹竹桃吧。这东西有意思,我眼见的是棵大乔木,中学时课本里有过季羡林的《夹竹桃》,那是株小盆栽。然后,这东西是有毒的,因而清宫剧里时有用它治治谁的桥段。近来会留意路上的植物,修的那门“赏花论道”终于在课程结束后对我有些影响了,依旧是翻图鉴。好吧,科、属都是它自己,常绿直立大灌木,花真的有些像桃花,叶还行没有竹的气韵。这是妾意郎心,妾意似桃,郎心如竹,桃花有时谢,而竹枝不会衰败,瑞霞低拥,蕊叶相怜。我一直怀疑,白居易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去大林寺看到的桃花可能是夹竹桃,毕竟它五月开得正好,而且唐代没这么细致的图鉴。大林寺在大林峰上,大林峰有多高,不知道,高到桃花要晚一个月开嘛。翻了下手边的《洛阳伽南记》,好吧,我没什么地理概念。

    知道草地里那个小粉花叫什么吗?就是那个叶子像三叶草,里头好多小花的。我今天才知道它名字是“酢浆草”。“酢”通“醋”,一个读音,也是酸溜溜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它的茎干呢,我小学倒是做过。摘一枝,嚼一嚼,那时候我还做过一件“坏事”,把这小花、一些草木用水泡着等变色了,装入学校喷糖水的玻璃小喷瓶里作香水,里头必要留一小枝花显得高级些,售卖给同学。这是我精心调制而成,多道工序萃取提炼,有天地灵气。

    想到一事,下午说到分好类别大小后,我会考虑颜色,因为书少并排时我会采用过渡的方式派。比如白着白着到米色、黄色、淡淡的草色也许有一两本可以放进去、然后是绿色、蓝色……到尾端就是黑色了。有的书脊不止一种色彩,只看它基本的色调就行,不会过于苛刻。后来嘛,抽出一本,或者买了新的放进去总要挪很多本,那个靠墙的长条桌上我基本放的小说,其余的书平放堆积着放在桌面下的条状镂空底板上,我的衣柜下方的大抽屉里,床下的许多鞋盒子、自己手工做的木盒子里、床边、各个抽屉、地上、枕下、电视柜、也许机顶盒旁边放了两个落灰的。哈,扯远了,讲此事是在说,无论摆书还是讲故事,我喜欢过渡的。若不是零散记的或突然歪楼玩,大概率前后会有一丝丝的相关。

    此时小莫讲,想养一只冷血的蛇做宠物。我问,它又不能摸摸头又不能盘的,养它作甚?她讲啊,不掉毛。“无毛猫?”“不养,好丑。”中中添一句,“可是蛇你不能和它建立感情啊。”小莫说:“可以吓人啊。”我转向中中讲:“她的意思是,不能建立感情,但是可以驱散别人的情感。”

    同宿舍几位友,我的二十年代有她们是幸运的。未爬上床前中中看到有意思的发出一声可以震慑敌人的爽朗笑声,小莫讲:“答应我,那个笑声不要让你以后的男朋友听见。”中中便捂着嘴巴开始温柔地忸怩道:“对男朋友,谢谢你逗我开心,我真的很开心;回到宿舍,啊哈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笑”,又是一阵狂笑。

    蓝色的小本子已经开动了,用来做一些记录,比如今天浅浅记了两页植物的信息,没有深究只是些关键词。零落各处的不算,灯塔上的,小本子上的,手机备忘录的,笔记本上的文字都是有时交集,更准确些讲是偶尔交集,就算交集也只在内容很少在文字。也有很多是懒得看懒得整理的,或者无趣不愿回望,就让这些废掉的话永远在寂寞里寂寞吧。纸质笔记本里是心境流转,一半绝绝不能示人,是极其私密的思想记录;电脑笔记本负责聊天和长篇大论,否则文字洪水会冲的手疼。有时无话,但就是讲着玩儿,聊胜于无。不知道下一本会顺手拿起谁,同时开动会维持在三四本吧。

    下午看见邻里中心的宣传栏上张贴了一张“红黑榜”,是管理公司对此地店铺的鼓励和督促吧。我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地方,红榜中14家我去过6个,四家关于吃,一家拍证件照一家屈臣氏,它们的名字是打印上去的;黑榜上空空的,若要添上谁只能用笔去写,写就意味着可以擦除,这也是管理中的小巧思。当然,人家可能只是这次黑榜没打印。

    每一朵花取一个名字,每只猫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每本笔记有名字,歌单有名字,每只友子也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名儿,但是每个都有出处。就是借口啦,比如之前我提过的那位有气质的公文包男人,一堆形容词后就习惯称他“衣冠禽”了,下午路过维克多,看见那时他走过的树枝上的一簇簇假桃花,换成假桃花叶啦。苏城精致如此,看叶的时候那边坐满了人,许多喝小酒的异国旅客在闲聊,他们勾的我也想喝小酒了,所以后来特别想去湖边微微醉着散步。

    在里头的大超市挑选了一支梦龙,卡布基诺口味。心里价格不定,但一想到伊娜还是拿起了,我之前提过伊娜·德拉弗拉桑热在T台上遛狗,16年梦龙的入夏广告主题就是咬一口雪糕召唤一个猛兽,“ReleasetheBeast”,用吃雪糕展现出你女孩的野性来,有人讲和她这出就超般配。超市把放雪糕的冰柜放在了门口,收银台还在里面。意思就是,我从外面拿了雪糕,不管是逛超市还是结账都要进去,可是出口只有收银台,拿了就放不回去了。中间我有想放回冰柜的冲动,无奈啊,哪怕前面排了好几个人我也只能乖乖结账了,九块。咬了一口,巧克力脆皮很足,咖啡味的雪糕部分还行,算不上惊艳,可能我吃过的太多了。这是今天第四支。

    方雪兴奋地讲,认为最好吃的那支是巧乐兹丝绒雪糕,还行,我更爱吃偏乳味的。外面是白巧克力和那个所谓“红丝绒”的小麦制的脆颗粒,里面依次是柠檬酱、桑葚雪糕、巧克力块和下方的雪糕。我啃了第一口,拍了张照给她看,又啃到巧克力处拍了一张给她看,名“第二层”。她会意,虽然手上没有,我吃到了又细致给她看,不就等于朋友吃到了嘛哈哈。

    短背心、紫色淡格裙、短发,她很明丽,一看就是学生。很久以前某次骑着车,我在脑海里构思了一幅校园服饰篇,要从看到一个潮酷的头戴耳机男孩开始说起,进而开始观察校园里少男少女们的装束,从裙袄到发饰,或是整体格调和搭配,或是某件单品,比如黑色t恤后的印花蝴蝶啦,红上衣搭配条纹休闲裤的女孩啦,我试着看看还记得多少:

    淡蓝裙白色背心,童话里的公主在小镇上;金边眼镜,蓝运动裤,米灰色裤子。这种眼镜会营造很有气质的衣冠禽感觉;快递站门口逗留的女孩,短裤,黑上衣一颗蜜桃印花,大长腿;广袖流纱衬衣,飘飘然;米色西装,短裤太短,宛如下衣失踪的装束;白色中长裙,她带着大的白色蝴蝶结,蝴蝶结棱角分明而显得有骨气和雅致,均匀分散在马尾两侧。头发没有偏向左或右,扎得略低;全家员工服装上衣的亮绿色。

    以上是学校有印象的,都是今天的,我不记得以前的,正如我常常忘记昨天讲过的话和说要做的事,不过每个今天又会有新的

    以下是校园外:

    走过的穿衬衫的女孩好美,披散着头发;路边站立的轻纱罗裙的她,戴一丛垂坠的珍珠耳环;雪糕棍的最后一口,一个女孩走来对台阶上读书的男孩说了什么,他们一起走了;两个女孩,左边的棉质米白长裙,右边雪纺赤红长裙,裙摆一样长。白裙背着紫白相间的小包,好像顶着和服后面的小枕头,左右两缕头发扎到了后面;红裙头顶夹着大的红色蝴蝶结,应该不是发圈而是夹子,因为都披散着头发;浅水绿流苏网纱裙,像羽毛一般,她外面是一件可做衬衫的暗绿格纹外套;她右边的女孩,黑色t恤款式不好看,但背后的印花是格式对称的诗;蓬松的头发高高团起,白色的大发圈带帽的中袖卫衣,右手挎着布制托特包,步伐走得很随意。

    夜色下的柳,居然有一丝清高孤洁的气概来。

    很近的地方,一盏内容为两个亮球的路灯枝桠和它们的叶环绕着。那枝桠叫“竹柏”,那天他夜里不睡觉喊怀民去跑酷散步,写了好看无聊的景色,然后问: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又讲: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尔。

    虽然我常常发问,但不喜欢打问号,正常就转折过去,但,这几个字太少了,二,必须打问号。

    竹柏,本就是一棵存在的。罗汉松科,竹柏属,也叫船家树和宝芳,叶尖窄窄的,楔状。竹柏种在禅院外,寺庙人家三三两两,孟浩然讲此情景“楼台世界稀”,好清静啊。我再往前走到那片落了许多叶的地面处回头看,有个同学往我这里走过来,她再后有三盏微黄的路灯,一盏比较远,它们并行着同在此刻我的视线中,假如能流转起来,像不像三体星球里日日夜夜在的三个太阳。快黑的景色树木道路校园,就是这三盏太阳背后的茫茫宇宙,我是漫游的踩着落叶的巨人,刚刚又有另一个巨人走过去了。

    竹是禾本科竹属,柏是柏科柏属,竹柏是竹柏属。竹柏,喻坚贞,负雪含霜,中学课本把“竹柏影”翻译为竹树和柏树的影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罗汉松科又叫船家的竹柏,当然这三者都很常见,也许它们全在那个月夜。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